提到《金瓶梅》三個字,我們可以聯想到很多的東西。比如各種腦洞大開的香港老電影,或者一些讓人羞於啟齒的隱喻和黃段子。
但是不管怎麼樣,提到它,很多人腦海裡的第一個關鍵詞,都離不開一個「淫」字。
在人們的印象裡,這就是一部因為白日宣淫,而被禁止流通的小黃書。
那麼事實的真相真的是這樣嗎?
金瓶梅講了什麼
說起金瓶梅,大家都知道,這是一部豔情小說,但是它到底講了個什麼故事,又是怎麼個豔情法,卻沒有幾個人能講得清楚。
因為沒有幾個人能正兒八經看過。
簡單來說,《金瓶梅》其實是脫胎於《水滸傳》的一部小說。
用現在的話來講,這是一部同人作品。
同人作品,就是從某些人們熟悉的故事、人物中衍生出來的文學作品。
金瓶梅脫胎於《水滸傳》中武松殺嫂的故事。
只不過不同於水滸傳武松在獅子樓裡鬥殺西門慶,回到家後怒斬潘金蓮的結局。
在《金瓶梅》裡,武松趕到獅子樓,錯殺了一名與西門慶喝酒的基層公務員之後,就被官府捉拿發配了,根本沒來得及解決掉西門慶和潘金蓮這對姦夫淫婦。
隨後,就是西門慶如何賄賂高官,私下權錢交易,如何巧取豪奪,霸佔朋友財產,和潘金蓮一起沒羞沒臊的故事。
這個故事裡的世界,讓人覺得荒唐可笑。
西門慶在家時,他的六個妻子為了討他開心,無所不用其極,各種奇技淫巧輪番上陣。甚至不惜喝西門慶的尿來取悅他。
西門慶一出門,六個妻子勾心鬥角,為了爭寵,甚至不惜害死西門慶的幼子。
甄嬛傳都不敢這麼寫。
而西門慶在外面的時候,也沒有正事可言。
每日裡除了和情人們多人運動,就是和十個結拜的酒肉朋友們花天酒地。
當然,本著教育世人的目的,故事的最後西門慶因為縱慾過度死在了床上,而他的萬貫家財,也隨之化為雲煙。
在這部書裡,各種天馬行空的情色描寫已經窮盡了這個題材的所有想像力,後世的香港三級電影根本就不需要腳本,只需要把這些場面還原出來,就足夠萬人空巷。
至於現在島國那些三兩個人就能演完的小電影,放在這本書的想像力面前,根本就不夠看的。
除此之外,在這部書裡,有無數精妙優雅的詩詞佳句。後世研究金瓶梅的詩詞專家無不對這本書裡的詞句拍案叫絕,文壇巨擘魯迅先生,還親自為這部書寫過序。
那麼,為什麼這本書會被封禁呢?僅僅是因為畫面太過不堪入目嗎?
金瓶梅,經歷了什麼?
有這樣一個故事,說的是金瓶梅作者和貪官嚴世蕃的故事。
據說,金瓶梅的作者,其實是明代的王世貞,而所謂蘭陵笑笑生,不過是王世貞的一個筆名。
王世貞的父親王忬被嚴嵩和嚴世蕃害死。
王世貞知道嚴世蕃喜歡酒色犬馬的生活,於是為了替父報仇,他就隱姓埋名,寫了一本《金瓶梅》獻給嚴世蕃。
在寫這本書的時候,王世貞在書的頁腳塗了慢性毒藥,還故意把書頁粘在一起。
這樣嚴世蕃為了快一點看到色情的描寫,就會用手指沾著口水來翻書。
看小黃書的時候不要有那麼多臭毛病
就這樣,毒素一點點積累,時間一長,就毒發斃命了。
人們還傳說,嚴世蕃字「東樓」,正好和「西門」對應,加上嚴世蕃的小名叫「慶兒」。所以不難推測,西門慶的原型,就是嚴世蕃。
這個故事看起來像模像樣,其實完全只是稗官野史罷了。
嚴世蕃的死法,《明世宗實錄》裡面寫的清清楚楚:
嘉靖四十一年(1562年),嚴嵩失勢,嚴世蕃被判流放廣東雷州,不料嚴世蕃途中擅自返回故裡,並大肆擴建府第,四十三年(1564年),御史林潤彈劾嚴世蕃通倭寇、圖謀不軌,明世宗大怒,將嚴世蕃逮捕下獄。次年案結,嘉靖四十四年(1565年)三月二十四日,嚴世蕃與黨羽羅龍文一同被處斬,刑前兩人抱頭大哭,得年五十三。
而金瓶梅這本書成書於隆慶到萬曆年間,所以和嚴世蕃的死,就更沒關係了。
從出版,到康熙年間張竹坡點評為第一奇書,再到近代魯迅為這本書寫序,這本書一直處於爭議之中。
也有很多人說,金瓶梅在明代流傳很廣,但是到了清代就被禁了,因為文字獄。
這是錯的。
金瓶梅在明代的時候,就被禁了。
金瓶梅為什麼被封禁
金瓶梅被封禁,是因為淫穢內容嗎?
當然不是。
因為程朱理學的原因,明代存天理滅人慾的思想盛行。
嚴重到什麼程度?夫妻同房之前,都有一套特殊的流程。
這樣的禁慾,非但沒有使人們思想純潔,反而適得其反。
你想啊,古代沒有電視沒有電腦,陰天下雨憋家裡看個書都得點蠟,這大晚上的,就這點娛樂活動還被禁止了。
但是不要緊,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
就在這樣的禁慾環境下,一大批描寫生動,感人肺腑,讓人慾罷不能的「愛情小說」誕生了。
代表作有:《剪燈新話》、《歡喜冤家》、《宜春香質》、《如意君傳》、《情史》和《隋煬帝豔史》等等……
隋煬帝:還有這好事,我咋不知道?
先不說這內容,你就單看看這書名,從平民百姓,到皇親國戚,從大家閨秀,到小家碧玉,從喜劇風格,到人物傳記,所有題材全都給你包圓了。
你要這麼看,日本那幫拍電影的,玩的還真的都是中國古代人玩剩下來的……
那麼明代這麼多豔情小說,為什麼就金瓶梅被封禁了呢?
因為他罵人罵的太狠了。
別的小說搞黃色,就是專心致志搞黃色。
但你《金瓶梅》搞黃色的同時,還把封建官僚和地主們吃人不吐骨頭的嘴臉,以及市井無賴潑皮混混的醜態描寫的惟妙惟肖。
書裡,西門慶有十個拜把子兄弟:
西門慶是老大。剩下的九個兄弟,每個人的名字都非常有意思——全都是罵人的話。
老二叫應伯爵,伯爵,諧音「白嚼」,就是白吃白喝的意思。
老三叫謝希大,希望能成大事,顯然,只是希望。
老四叫祝實念,諧音「著實念」,念什麼呢?念著西門慶的財產,所以每天蹭吃蹭喝。
老五叫吳典恩,明擺著了,「無典恩」,就是忘恩負義的意思。
老六叫雲理守,諧音「雲裡手」,雲裡的手有什麼特點?靠不住啊!
老七叫常峙節,名字意思是常常能堅守節操,但是實際上這個人做事全無節操。
老八叫卜志道,諧音「不知道」,意思就是個草包,這個草包真的名副其實,書沒寫到三分之一,這人就領盒飯了,
老九叫白賚(lai)光,就是說白賴光,白沾光的意思。
這九個人加上個花子虛,十個人潑皮無賴,每天不務正業,把所有的壞事都幹盡了。
這十個人圍繞著西門慶,展現出了整個封建社會最骯髒齷齪的一面。
他們下著大雪天,放著家裡餓肚子的老婆不管,一起去妓院嫖娼,路上還說,自己這不叫嫖娼,是「踏雪尋梅」,自詡文人雅客。
結果到了妓院裡面,因為常往來的女子沒有空,就把整個妓院打砸了。
前一分鐘還在附庸風雅,後一分鐘潑皮無賴的嘴臉就躍然紙上。
書中最醜惡的就是西門慶。
巧取豪奪了一大筆錢財之後,裝修了家裡的庭院,假模假式的弄了個書房。
結果書房裡一本書沒有,書架上擺著的,都是和達官貴人之間賄賂往來的帳本。
這個設定,就是在說明朝官場的黑暗,讀書人不讀書,只做些骯髒汙穢的勾當,書房裡沒有聖人之言,只有金錢之響。
最妙的是這書裡寫的皇帝:
堯眉舜目,禹背湯肩。
朝歡暮樂 ,依稀是劍閣孟商王 ;
愛色貪花 ,彷佛如金陵李後主 。
堯舜湯禹,都是古代的賢君,看這八個字,似乎是誇皇帝的長相有賢君風範。
但是後面的孟商王和李後主,都是驕奢淫逸的昏君啊。
意思就是說,這皇帝,空有一副好皮囊,但是壓根不幹好事。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還不封你這本書。
我皇帝不要面子的嗎?
至於你搞黃色,那就是個藉口而已。
和大灰狼打小白兔的時候說的:「讓你特麼的不戴帽子!」是一個道理。
作者:範師傅
參考資料:
【1】侯 忠 義.《金 瓶 梅 》的 諷 刺 藝 術 【A】北京大學 20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