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故事：南山頑石

文/慕容梓君

陳秀才是海昌人，家境貧窮，他一直想改變現狀。於是他就到于謙祠廟祈夢，卜問自己的前程與吉兇。當天晚上他就夢見于謙公在祠廟大門口等他，並且還很客氣拉著他的手領進殿內，陳秀才有點局促不安。於公說：不要太拘束了，你將來是我的門生。

陳秀才剛坐下來就有一差役向於公報告說：湯溪縣的城隍神過來了。於公趕緊站起來迎接，只見這城隍戴著高高深紫色的帽子走了過來，於公向陳秀才介紹說道：這是城隍神，陳秀才趕緊站起來行了大禮，待禮儀行之完畢後，於公又向城隍神說：這位將來是我的門生，城隍就對陳秀才和善地笑了笑。

接著於公和城隍便親熱地交談了起來，陳秀才也聽不清他倆在說什麼，到最後才清晰的聽見他們說：（死）始在廣西，中在湯溪，南山頑石，一活萬年。陳秀才便琢磨這十六個字的意思，但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正在陳秀才琢磨不定時，城隍要告辭了，於公讓陳秀才去送客人，送到廟外，城隍問他：我和於公剛才的談話你聽清楚了嗎？

陳秀才恭恭敬敬的答道：我只聽見了十六個字，城隍又讓他把那十六個字敘述了一遍，然後又囑咐他說：你一定要記清楚這十六個字，你的將來就在這十六個字裡面。送走城隍回去見於公時，於公也說了和城隍一樣的話。從夢中醒來，陳秀才對這十六個字百思不得其解，後來他把這事情告訴朋友也沒有人幫他破解。

陳秀才有一個表弟叫李舟，他這年被派到廣西官府任通判，他就邀請陳秀才和他一起前往，陳秀才趕緊推辭說：夢中的於公和城隍神說那十六個字中有一句就是「死在廣西」，我才不去呢。

李通判就勸他說道：你現在在家也一事無成，人常說：樹挪死，人挪活。再說了你所說的那句「死在廣西」的原意應該是「始在廣西」呢。也許你的運氣是從廣西開始的。陳秀才聽了也有道理，就和表弟來到了廣西。

李通判所在的公署所的東邊有座花園，常年被鎖住沒有人打開過，陳秀才就請求表弟說他想搬過去居住，李通判也覺得花園有亭圓、假山、花卉，常年空置著也怪可惜的，所以就讓人打掃了一下，當天晚上陳秀才就搬了過去。

八月中秋節的夜晚，陳秀才坐在花園喝酒吟詩，忽然聽見有人給他叫好道：好詩呀！陳秀才大吃一驚，只見一個老翁頭戴一黑色的方巾，身穿灰色的大褂，正站在他的面前對著他拍手叫好呢。陳秀才以為碰見鬼了，趕緊站起來往房間跑去，那老翁拉住他的手說：莫害怕，我可不是什麼鬼怪，只是聽見你吟詩，我才忍不住過來與你討論世道的，我就住在這附近，請你不要害怕。

陳秀才見那老翁長得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便也不再害怕，兩人就說著笑著進屋討論起詩道來了。從這以後，老翁到了夜晚都準時過來拜訪陳秀才，老翁寫的字潦草得像蝌蚪一樣，陳秀才難以辨認他寫的字體。

這天，李通判派僕人過來問候陳秀才，那僕人發現陳秀才一個人正舉起酒杯對著空中敬酒對酌，僕人頓時被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他趕緊回去告訴了李通判。李通判過來觀察表兄的一言一行，他也驚奇地發現表兄舉止怪異，像是中了邪似的，常常一個人在院落哈哈大笑，而且去喊他，他便有些神色恍惚。

李通判就趕緊把陳秀才從花園叫了出來說：你中邪了嗎？我看你真要應了那句「死在廣西」了。陳秀才一出那花園也清醒了過來，此時他便恍然大悟。李通判就趕緊把他送到回家的船上，儘快脫離廣西回家闢邪。

陳秀才剛坐在船上還驚魂未定，竟然發現那老翁已經在船上等著他了。當然別的人是看不見的，只有陳秀才可以看見他。黃昏時，老翁把陳秀才拽到船尾坐下來說：馬上要到浙江省了，我們倆的緣分也快到頭了。

陳秀才看了看老翁也不敢接他的話茬，老翁又說道：我現在就給你實話實說了吧，我是修道萬年的石仙，但因為缺少三千斤檀香木刻的一尊九天玄女像，所以遲遲未能修成正果。陳秀才戰戰兢兢地問：你修的是什麼道？老翁回答：「斤車大道」。

陳秀才暗自思忖，這「斤車」二字合起來就是一個斬呀，陳秀才又問：這與我有什麼關係？老翁說「你我有緣，所以得借用你身上的陽氣來助我修道成功。陳秀才更加害怕了起來，但一時又擺脫不了他，所以就強忍著恐懼對老翁說：等我回家和親人作個道別再和你一起上路吧，老翁就和他一起回到了家鄉。

陳秀才回到家以後，那老翁白天也不敢出來騷擾他，所以陳秀才就和家人以及朋友說了這件事情，而且又說起了他曾經夢見的那十六個字，他的一同窗好友就給他分析說：於公和城隍神所說的」南山頑石「是不是這個老翁呀？陳秀才聽了便恍然大悟。

第二天晚上，老翁又過來拽拉著陳秀才和他一起走，陳秀才將計就計和他一起出了門，路上陳秀才問老翁：你是不是住在南山呀？老翁聽了臉色大變，頓時露出兇相。這時兩個人已經到了于謙祠廟，陳秀才緊緊拉著老翁的手往祠廟裡拽，老翁抬頭一看，大叫了一聲就逃之夭夭。從此以後，那老翁再也沒有過來找過陳秀才。

也許因為那十六字，陳秀才總是糾結不安，所以他這年又改了籍貫為湯溪人，第二年便考上了進士，而且錄取他的閱卷老師是一位姓於名振的狀元，所以這十六個字正好一一驗證。

故事素材參考《子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