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鐵9號線打浦橋站上來,1號出口泰康路,著名的田子坊就在面前了。很多人是為了田子坊來這裡的,我是一向跟群眾格格不入,群眾熱愛的,基本上都默默遠離。田子坊這樣的地方,依我的心思,三年五年,進去晃一趟,似乎很夠了。頂頂不喜歡,是裡面沒有一樣東西是好吃的。好好的一個地方,弄得塞滿了旅遊客,沒了市井氣,這個,便是我城的漏氣。
1號出口泰康路出來,右轉,三分鐘走到底,便是思南路的起點。這個起點上,有間吳越人家,常常埋頭進去吃碗雙份黃魚麵。多年廝磨,終於亦跟明掌柜混得水深火熱成了自家人。明掌柜高興了,有時亦會做些私房菜端給我,黃魚春卷,清燉獅子頭,家常菜,難得肯用心。寫了幾次伊的店子,近來幾次去,明掌柜見面就拍大腿,喜了,玻璃房給你的讀者訂去了。我就默默走到玻璃小房間門口,窺看一眼,我的讀者都是什麼模樣的。原來,基本上,是女生。從前我的粉絲,一直是老男人為主力的。
思南路走進去,這一段還頗喧譁,要過了建德路醫院門口,方才換了人間。路的寬窄,剛剛合適,兩行梧桐,寧靜而氣派,行人寥寥,諸事安寧。一個人散步的話,聽蕭邦很合適,兩個人散步的話,講講閒話亦合適,三個人以上,就不要來這裡了。路兩邊,有些死樣怪氣的咖啡館小酒吧,一一默默無語,長年淡靜,不知人家是怎麼活下來的。老老舊舊的豪宅,鱗次櫛比隱隱約約。復興中路口子上的文史館,那所宅子,乾淨,貴氣,以前是金城銀行行長袁佐良的宅子。漸漸就看見碩果僅存的黑色籬笆牆,不用問,自然是周公館了。然後是梅蘭芳的宅子。緊接著,是煥然一新的思南公館,那個閃閃發亮頭角崢嶸的勁頭,我是看一眼,就飽了。無限可惜,嘮嘮叨叨,再來一遍,無限可惜。
補一筆,思南路復興中路口子上,那個復興坊,是頗值得晃進去懷舊下的,雖然當年的中產住宅,今天已經破敝得不成樣子,卻依然還是非常值得看看。那個弄堂口,三十多年前,是間煙紙店,老闆是個瘦瘦小小的垂垂老男人,春秋四季,架副眼鏡,戴付袖套,趴在櫃檯上,寫蠅頭小楷,心靜得不可思議。我幼年,在這裡進出無數趟,記憶最深刻,不是煙紙店裡的糖果零嘴,是這個老男人。當街櫃檯上,做點流水小生意,日日安詳寫小字,這是什麼樣的男人啊?如今恐怕,連書房裡坐著的讀書人,都沒幾個會寫小字了。復興坊裡,至今仍然靜靜來去著美麗老婦人,骨骼細緻娟秀,容顏淡如蘭菊,舉止教養,跟時代格格不入。這點人間風景,總是讓我迷戀不已。各路國際友人到埠,指名道姓想看點地道上海風情,我總是默默帶來此地,一個圈子陪著細細轉完,沒有不浩嘆的。
回過來講思南路。過了思南公館,是香山路了。右手邊,小小浩蕩的,是孫中山故居,如果不是那麼倒黴遇上旅行團的話,這裡真是漂亮雅靜的一所豪宅。我幼年,在隔街的盧灣區第二中心小學讀書,同班有位女生,家裡是南京軍區的首長,就住在孫中山故居一牆之隔的豪宅裡。我們放學,常常在她家巨大的花園子裡瘋鬧白相,胡天胡地的官兵捉強盜,躲貓貓躲急了,偶而亦翻牆到國父家裡藏一會兒。可憐香山路對街,就是腥氣得腰細的菜場,和無窮無盡的百姓,歷盡浩劫的資本家們,無一倖免,個個嚇破了膽,人人小心翼翼粗茶淡飯,偶而一句鋼琴飄出來,立刻被隔壁工人子弟的手風琴聲,壓了下去。這便是,香山路的詭異。
再往前,是皋蘭路,極短促的一條小路,可是內容真是多。我的母校盧灣區第二中學小學,從前就在街口,百年老校了,現在已經遷走了,改做了一間聾啞兒童的學校。每趟開車路過,必不厭其詳指給包子看,包子總是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左手一間東正教堂,洋蔥頭風雨兼程地,依然孤獨聳立著,如今空落落地,關著,一度曾經是貴得離譜的法國館子。右手邊,一棟黯淡小宅子,張學良曾經在此地戒鴉片。轉身,就看見復興公園的後門了,從前叫法國公園,按著法國心思格局來的。進去轉轉,轉那個中心園子就夠了。這個公園縷經修改,風水破得千蒼百孔,可惜得無法可想。好東西呢,一向是留不住的,從來敗家都是輕而易舉,守望維持,可是至難。大自國運家業,小到愛情藏書,無不如此。
復興公園轉完,還是從皋蘭路的後門出來,繼續沿著思南路走,思南路豪宅林立,幾乎每一所,都身世迷離,而36號是一所不可錯過的豪宅。此地當年是楊森的府邸,這位愛國抗日將領,當年在此結交上海各界名流,赴抗日前線前夕,楊森把這所房子交給友人照看。巧不巧的,這位友人是京戲票友,把房子借給一對京劇演員金素琴金素文姐妹居住,姐妹拜梅蘭芳為師,梅家宅子近在咫尺,梅經常來此會友吊嗓,鄰裡們隔牆聽聽梅的居家唱腔,是頗簡易的事情。金姐妹後來成了黃金榮的妾,這宅子亦易手黃金榮。我幼年讀書時候,好幾位同班同學,住在這所宅子裡,於是,我對這所宅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當年第一遍讀《紅樓夢》,我貧乏的心思裡,想像的紅樓,就是這所宅子。後來再讀到張愛玲,我依然貧乏的心裡,能想像的,還是這所宅子。如今想想,真是大奇異。順便說一句,楊森1977年在臺灣故去,96歲。再說一句,盧灣區,已經不復存在,併入了黃浦區。我這種從小在盧灣區長大的上海小人,像被連根拔起,沒了故土家園。
所謂草民,就是這樣子的吧。
再往前,就是大名鼎鼎的阿娘黃魚麵,名氣很大,東西草草,想吃的話,最好十一點之前到門口站好,等頭湯麵上桌,免得跟群眾擠擠挨挨撕心裂肺。從前,聽報社小記者講閒話,去採訪阿娘,午市過了尋過去,想阿娘比較有空,可是常常撲空,為啥?阿娘下半天歡喜蕩蕩淮海路,出門就是淮海路。我初聽,笑軟。所以,儘管東西一般般,路過時候,還是會去吃一碗阿娘家的麵麵,喜歡阿娘這樣的不老老太太。而如今,阿娘已經離世,黃魚麵依然健在。
阿娘家再往前一點,過了南昌路,有間查餐廳,近年名聲亦是狂大。港式小館子,東西極普通,賣的,是復古裝修。上海人如今亦是沒了見識,見了這種潦草小館子,亦會三呼萬歲失魂落魄。實在是,沒勁。
思南路晃到南昌路口,向右拐彎,手邊第一棟豪宅,南昌路57號,現在是科技發展陳列館,不知道是幹什麼的,看狀況,語焉十分不詳。最早,此地是法國總會俱樂部,仿佛是,法租界的心臟所在。我幼年時代,此地是著名的盧灣區少體校。少體校這種怪物,天啊,我竟然親身經歷過。小時候,只記得那棟宅子裡的體操房,簡直稱得上遼闊,能奔能跑能跳能連翻跟鬥。現在回想,才明白,那體操房,應該是人家當年的主廳,盛大派對,濃鬱舞會,等等,都在這裡上演,是堂堂華廳。還記得的,就是那宅子的扶梯,實在是氣派得彈眼落睛。少體校的宿舍在樓上,訓練在樓下。再有,就是人家的花園子,被少體校弄成了操場,用來訓練田徑少年。這跟老洋房裡種大蔥,是一個韻律,而且還是政府行為。這宅子,少體校之後的時代,開成了私人飯店,大名鼎鼎的鮮牆房,當年我從國外回埠省親,偶然被友人帶來此地飯飯,脆弱得當場眼淚譁譁掉下來。
隔壁,是林鳳眠舊居。這條路上,名人舊居,基本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數也數不過來,就不一一寫了,百度一下,都有。如今晃這條南昌路,除了迷戀那個別致的、獨一無二的舊舊法蘭西嬌韻,亦是喜歡門徑裡裡外外的一間間安靜小鋪子。光是做手工皮鞋的,就有兩間,隔街相望著。一間小拇指,比較樸素,另一間Evduing,堂皇許多。都不是上海本地人做的,瞧著頗有意思。Evduing是福建人經營,做訂製男鞋,價錢分開模和不開模兩種,女鞋勉強也肯給你做,不過要自己帶細節照片過去。
有間小小的烘培屋,我是路過,一定進去看一眼,吃得下,就吃一角蛋糕,吃不下,就跟老闆或者老闆的娘,閒話幾句。那個老闆是留日回來的大男孩,這小院子,是老闆的娘的房子。我喜歡這家人的心平氣和不慌不忙。東京遍地都是留美留歐回來的年輕人,碩士博士的,晃完一圈世界,收收心思,回家做豆腐,賣青菜,煮咖啡,無不相宜,無不相悅。閒下來的時候,亦打打小球,坐坐郵輪,都是家常日子,穩妥淡靜。沒有說,讀個名校,就一定要闖蕩矽谷,務必要震蕩華爾街,弄得苦哈哈很拚命難自棄的樣子。一座華城的身手姿態,修到這樣遊刃有餘,於我國人民,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一間小小的雲無心,賣手串之類的小鋪子,一個很麗江很不丹的女孩子開的,每路過,亦晃進去看一眼。那鋪子裡,有頭暹邏貓,跟我傢的寶貝心肝貓蜜蜜,是同種,人家四歲的小女子,我家是十二歲的老太太。暹邏寶貝,巧克力色,秀軟,嬌憨,粘人,甜膩得一五一十。伊家的小女子養得油光水滑漂漂亮亮,每去看伊,伊對我翻翻幽藍眼珠子,沒什麼興趣,伊的小心思,都在鋪子裡的一籠牡丹鸚鵡身上。
南昌路的精華,是47號。那棟豪宅,從前是科學會堂,而上輩子,人家是法童學校,都算十分的正派堂堂。如今,卻是一間北方人經營的會所,便邪氣得嚴重,一走進去,百般地不對。不是說北方人不好,是北方人,很難跟這種洋場,相安,相處。那麼華美的宅子,門廳裡架一臺老舊鋼琴,算深沉。古今中外,哪有鋼琴架在門廳裡的?這種沒規矩,看著深深刺眼。最近去,謝謝天,總算搬走了。某年聖誕,獨自晃進去,溫存透明暄騰騰的冬陽裡,整座宅子緩緩晃一遍。要命的是,滿宅子的背景音樂,是一群小孩子尖細著嗓子唱聖誕歌,唱得我逃無可逃肝腸寸斷。就算要放聖誕曲子,以這種場合,至少也來個爵士版的吧。花點心思,備幾片正經唱片,總是至難。
還是回過來說宅子,說人就難免不洩氣。宅子是頂級美貌,我幼年在此地來來去去,熟記每一個拐角,扶梯,花窗,水晶燈,地毯,花園子,還有一間不大的電影院,當年用來放科教電影。父親時常來這裡工作,沒人照管的小人,獨自在樓裡消磨過無數光陰,當時並不懂得華美,只記得童年寂寂無邊,很惆悵。如今再來,常常獨自慢騰騰喝杯咖啡,獨對那片碧綠花園子,長廊無盡,歲月杳然,幾乎每一回,都只我一個人。這個,是在紅塵上海鬧市裡的鬧市,說給誰聽,會相信?
過了57號,基本上,南昌路這一頭,從思南路到雁蕩路這段精華,就結束了。昨晚,聽一位在上海科協做事的友人講,南昌路,從思南路到雁蕩路,除了17戶居民,都是我們科協的,感謝陳毅市長,當年把這麼好的地方,都劃給了我們科協。口氣豪邁,盛大絕倫,我這種南昌路土著,覺得深受無比刺激。資本家算什麼呢?拚一生的辛勤力氣,不過聚攏幾棟豪宅,人家革命家一來,可是整條街的說。革命原來無非就是切蛋糕,心夠狠,刀子夠肥。友人答,對啊,不然誰還跟著鬧革命?
然後就是雁蕩路了。非常短促的一條小路,一頭是復興公園正門,一頭是天堂淮海路。雁蕩路上名動四海的小麵館味香齋,國營的,小得急煞人,招牌是豬排,麻醬拌麵,辣肉麵,像所有的國營點心鋪子一樣,那店裡,除了收錢的阿姨,是上海人,其餘跑堂的,都是外鄉姐妹。所以,進去店堂,儘量挨近收錢阿姨坐下,一邊吃麵麵,一邊欣賞上海阿姨的生意風採。我向你保證,沒有一個當代大導演,拍得出這麼好這麼活的關於上海女人的戲。味香齋於我,吃是其次,滋味也實在平常不過,倒是人間風景生動看不完,食客幾乎個個來勁。比如,一對小情侶進來,女孩子瞄一眼麵牌子,立刻爽朗點下去,辣肉麵,加豬排。收錢阿姨翻白眼,兩個人吃一碗麵啊?女孩子答,我一個人的,他還沒想好。然後女孩子自顧自就去找座了,剩下男孩子立在櫃檯前,尋思良久,講,我跟她一樣的吧。這是什麼時代,各位自己思忖吧。
味香齋隔壁,中原理髮店,亦是國營的,上海的大牌理髮公司,中原是不可忘卻的佼佼者。進去洗個國營頭,我喜歡,這種滋味,亦只有王家衛小電影裡才有了,不信你試試。說不定,王家衛真有一天,遣金城武或者梁朝偉進來,洗個頭,刮個臉。
洗了頭,出來,對街,是金老太的粽子鋪,最近老太做骨頭,搬家了,搬去淮海路成都路口的光明邨裡。金老太的粽子材料好,口味正,還有點小小異想天開,這枚老太太,裹粽子,裹得浪漫兮兮,是我心目裡,海派精神的大代表。她家的全赤豆粽子,駭人聽聞,剝開來,赤豆累累,多到窒息,這東西,煮得透極,軟極,糯極,就成了作品,比紅豆,還令人相思。醃篤鮮粽子就沒有這麼驚人,鹹味粽子裡,終究是肉粽最精彩。烏米粽子亦好,少見人做,有清香。其實,粽子能有什麼訣竅呢?肯下猛料,肯仔細做,沒有做不好吃的道理。最近一回去她家買粽子,遇見金老太神採奕奕的,我相信,吃了她的粽子,老虎都打得動。
雁蕩路還有一間潔而精菜館,亦是國營的,拿手的,是川菜。從前是很厲害的館子,如今亦寥落得很。不是上海土著,你跟他講潔而精,他答你,怎麼像個洗潔精的牌子?然後,我就止語了。
雁蕩路到頭,便是淮海路了。右手邊,小小弄堂口,有家北萬新,菜饅頭出名。一家大名鼎鼎的國營點心鋪子,長年盤踞在弄堂口,像個不法攤販似的,這個是相當好笑的細節。去這鋪子買饅頭,如果開車去,實在是至難的工作。這件事,至少要兩個人,一部車,才搞得定。一人掌車,靠邊略停,臉皮要厚,膽子要大,對後面成排成行被堵住的車子滴滴成一片刀山火海,要置若罔聞。一人跳下車,飛奔進去弄堂口,火速下單,火速付錢,火速抄起饅頭就奔走。撲回車裡的剎那,掌車人負責刻不容緩趕緊閃。因為是這麼高難度高風險的一件工作,所以,開車去買饅頭的女人,就變得十分狠十分貪十分辣手,每次拎個半百之數逃荒,好像是起碼的。
北萬新門口,十多年前,我是常常看見港臺同胞立在那裡當街咀嚼,閉目品鑑的。我覺得同胞們慘透了,這種水平的包子,在港臺,多如牛毛,奔到上海來朝聖這種水平的包子,肯定辛酸透頂。果然,這些年,再也看不見港臺同胞立在弄堂口了。
那麼,我會不會買北萬新的饅頭?我會的。不是因為他家饅頭好吃,而是因為我中年老人家懷舊。他家饅頭,唯一讓我留戀,是那個尺寸。我幼年,上海人管這種尺寸的饅頭,叫中包,鮮肉中包,豆沙中包,一籠四個,不大不小,端正美貌,對於上海人的胃口,是十分恰當便宜的。如今,大概除了北萬新,上海已經沒有人家做中包了,不是大包,就是小籠包。大包,我是真心比較鄙夷,那個尺寸,實在太鄉氣了。我城的沒落,從一枚家常饅頭,可以傷心看見。
北萬新對街,就是大名鼎鼎的全國土產,俗稱培麗,通常,這裡面都是人山人海的,清一色中老年人。排隊買醬菜,買辣醬,買十分新鮮的醃製肉,比如南風肉,火腿,等等。我不愛排隊,但是我愛看這些排隊的老人家,來這裡排隊的,幾乎,個個都是懂經老傢伙。他們和她們的言談舉止,夠現在的影視明星們,琢磨半輩子的。
培麗對街,晃兩步,是捲土重來淮海路的老人和,老大昌,淮海路熱點光明邨,哈爾濱食品廠,長春食品店。老大昌門口排隊熱賣剛出爐的中碼蝴蝶酥,光明邨日日夜夜排長隊,哈爾濱裡沒有哈爾濱土特產,是精緻西式點心,大多論斤賣,水平整齊,都值得小買小吃。如果論國營店子,恐怕,哈爾濱食品廠是我國最高水準,是豐碑。我路過,有時亦進去買點綠豆糕,哈爾濱的綠豆糕肥滴滴油潤潤,高度解渴,以我的胃口,只能吃一片,第二片要等半個月之後,才吃得下。今年以來,哈爾濱亦做印糕,花生味,薄荷味,粉膩,甘香,吃抹茶,實在是非常周作人,變成我傢必備的茶點。
再往前,走到茂名南路口,這是一個奇異的路口,四個角,分頭代表著四個時代。一個是重要的地鐵口,改革開放上海進步的代表。一個是國泰電影院,三十年代的豪宅。一個是古今胸罩公司,三十年代由俄羅斯人創立,49年以後公私合營,如今是國營公司,一貫以出產舒適胸罩著稱。從前的女服務員,負責給客人量尺碼,一把就貼肉抓上來,純真得吃不消。前些年,還多次在不同場合,聽到風投朋友熱議,如何弄點投資跟古今胸罩混混。我聽得目瞪口呆,古今胸罩簡直是國產維多利亞秘密啊。人家風投精英笑我痴呆,darling,不是看中胸罩,是看中他家名下的多處重要地塊,光是淮海路茂名路口這一塊,就價值連城了。最後一個角上,是優衣庫上海旗艦店,店子格局盛大,完全複製優衣庫銀座本店,第一次看見,高度恍然。再說一句,第一次在銀座看見優衣庫的本店,我是真的震撼,一個廉價衣衫品牌,居然可以做成銀座大佬,跟廣大奢侈品平起平坐,優衣庫那些百搭衣衫,琳琳朗朗,鋪滿十幾個樓面,實在太富有想像力和創造力了。日本首富,不是電子業不是能源業不是通訊業不是任何高科技,是廉價服裝品牌優衣庫的老闆,這個真是太顛覆了。
從思南路,經復興中路,香山路,皋蘭路,南昌路,雁蕩路,淮海路,一路晃到陝西南路地鐵站附近,這條線索,就這樣差不多了。
* 圖片都是唱片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