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近代既是民族危亡興衰最為關鍵的年代,也是文人大師輩出的年代,魯迅、胡適、章太炎等大師都是近代中國文壇的代表,其中不乏冠以「天才」稱號的人,比如「天才少女」張愛玲,7歲就開始寫小說發表;「文學天才」錢鍾書,一手看書過目不忘的本領直到今天都被多少人羨慕,但是這些名譽都略顯輕浮,如果中國近代誰能真正稱得上是「教授中的教授」、「大師中的大師」,那麼這個人一定就是陳寅恪。
他的才華連兇殘不仁的日本侵略者也讚嘆不已,甚至對他愛護有加。侵華日軍還曾下達過所有日籍軍人不得騷擾陳寅恪大師,違者槍決的命令。雖然如此,卻並未麻痺陳寅恪先生的意志,他內心始終堅持著鮮明的民族大義,哪怕是日本人再三勸說,哪怕是放下身段央求,也沒能令他做出任何一件有損國家民族的事。在陳寅恪大師眼中,大概只有維護國家大義和研究學問這兩件事,是值得他花心思的。
堂堂正正的大教授,「怪」在哪裡?人們都知道,這位先生曾留學歐美十多年,對西學十分精熟,然而他的衣著卻著實「土氣」,沒有半點洋味兒:夏季一襲長衫、布褲、布鞋;冬季則一頂「三塊瓦」皮帽、長圍巾、棉袍,再加羊皮為褂、棉褲扎腿帶、一雙厚棉鞋;戴上一副近視眼鏡,完全是「三家村」裡老學究的模樣。
他的住所離教室有很長一段路,每次去上課,他總要將備用的書籍講義用一塊藍方布包好,挾在右腋之下,一步一顛兒地低頭走路。因為近視,所以走路只看腳下而從不旁視,也從不與旁人打招呼。陳寅恪在課堂上也有些「怪」。總見他吃力地把一包教材挾進教室,絕對不要助教幫忙。講課時,他老是閉目而思,端坐而講,滔滔不絕,全堂肅靜。
每講到需要引證的時候,他就打開帶來的參考書,把資料抄在黑板上,同樣不需要助教代勞。他講課的內容,都是他的心得和卓見,所以每門課聽上好幾次,仍有新鮮之感。他教學認真負責,絕少缺席,有人聽了他四年課,沒記得他請過假。陳寅恪有一個讀書習慣,那就是在讀書的過程中,隨手記錄——在書上圈圈點點。這些圈點有校勘、有批語。
梁慧皎的《高僧傳》是陳寅恪30年代批校最多的書。北京大學王邦維先生在《陳寅恪讀高僧傳批語輯錄》中說:批語俱寫於原書上下空白處及行間,字極細密,且無標點。批語多時竟至原書幾無空白之處,復又寫於前後頁。從字跡大小及墨色看,同一相關內容的批語,往往不是一時寫成,前後時有補充或更正。
陳寅恪的學生藍孟博說,一次,我們在閒聊時問起葡萄酒的來歷,先生把葡萄酒原出於何處,原名是什麼,何時傳到何處,何時變成何名,如此這般,從各國文字的演變過程談到傳播的過程。只一件閒談的小事,就讓其他人受益匪淺。以上足見陳寅恪國學功底的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