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歲「掌勺人」講述香港鳳城酒家的故事:65年只做古法順德菜

2020-12-13 騰訊網

著名美食家蔡瀾先生說過:「如果在香港想吃順德菜,我一定會去北角或旺角那兩家鳳城酒家。」

具有65年歷史的鳳城酒家,只做古法順德菜。正宗古法順德菜堪稱功夫菜,在餐飲業競爭白熱化的時代,仍然堅持做原汁原味順德菜,這當中離不開「鳳城」的兩代掌舵人順德名廚馮滿和他的得意門徒譚國景的心血澆灌。

他們以「用心做好每一道菜」、「讓客人吃過後滿意地走下樓梯」的理念,讓順德美食、鳳城名廚,在香港成為一面屹立不倒的美食旗幟。

現年80歲的譚國景,穿著熨燙筆直的襯衫西裝褲,每天樂此不疲地回到酒樓打點,和員工吃飯,和客人寒暄。

師承

跟隨順德名廚在港學藝12年

油尖旺區,是香港最繁華的商圈。這裡商鋪林立,食肆更是遍地開花。每當夜幕降臨,滿街的霓虹招牌成了獨特的風景。鳳城酒家(旺角店)在歐亞銀行大廈的二、三樓。這家分店開設於1984年,如今仍保留著上世紀八十年代的裝潢。舊時的正牌酒家,裝潢以傳統的錦繡繁花和飛龍舞鳳為主,面子和裡子,相輔相成,鳳城酒家亦是如此。

7月14日下午6點左右,鳳城酒樓三樓十幾張桌子已經坐滿了食客。今年80歲的譚國景步伐輕快地穿梭於不同的飯桌之間,與客人打招呼寒暄幾句。不時,還能看到他拿著紙筆給客人寫菜單。

譚國景是鳳城酒家的老闆兼行政總廚,管理著旺角和北角兩家店。他是鳳城酒家的第二代總舵主,第一代是他的師傅馮滿。馮滿是順德名廚,十幾歲就跟隨「鳳城廚林三傑」之首的區財學廚,5年後滿師,18歲在大良橋珠酒家做大廚。後來他輾轉香港山光飯店、娛樂酒家、龍記飯店擔任總廚,曾是恒生董事長何善恆,明星陳寶珠的指定大廚。直到1954年,馮滿創辦了鳳城酒家。

鳳城酒家創辦之初,16歲的譚國景就從順德來到香港跟著馮滿學習廚藝。「最開始都是打雜的,洗碗、掃地、清洗案板都要做,不過我特別勤奮,案板別人清潔一次,我清潔兩次。」學習四年以後,譚國景才有機會掌勺炒菜。

很快,他就被升為二廚,他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了廚房。當時跟女朋友約會看電影,都是一人拿一張票,「晚上9點是廚房最忙的時候,不能說走就走,所以她先進去看,我忙完了再去。」譚國景笑著說,做他女朋友就得忍受著每次約會遲到早退。

學藝12年後,譚國景被師傅馮滿推薦到日本東京銀座「紅樓」和「品川大平洋酒店」做大廚。「日本人都喜歡精緻的菜,而順德這種功夫菜十分受歡迎,在那裡的工資比香港高出5倍。」但12年後,馮滿讓譚國景回香港開分店。

1978年,鳳城酒家在北角開了第一家分店。隨後,1984年,第二家分店在旺角開業。這兩家分店都由譚國景全權打理。

古法

手寫菜牌,只做傳統順德菜

鳳城酒家至今已經65年了,只做大良炒鮮奶、魚雲羹、炸子雞、蝦多士、金錢蟹盒等古法順德菜。無論外面餐飲市場如何變化,鳳城酒家既不換菜單,也不做創新菜。

與現代酒樓不一樣的是,鳳城酒家的菜單是手寫的,一橫一豎,寫得工工整整。菜單分為四部分:馳名菜式、家鄉名菜、即叫即燒、是日介紹。其中是日介紹,是根據時令菜和當天採購到的好食材來制定的,如金銀桂魚卷、枝竹燜頭腩、家鄉炒斑球等。「順德菜講求不時不食,根據不同時節來選擇不同食材。」每天早上7點左右,譚國景就親自到街市挑選新鮮的食材。有時候看到新鮮的食材,即使菜牌上沒有,他也會購入,推薦給客人。

除了菜單上的菜式,食客還可以提前預定其他順德菜如金錢蟹盒、鍋貼大明蝦、鳳肝金錢雞、煎釀土鯪魚等。「這些菜都很花功夫,需要好的食材,也花費時間,食客想吃的話就提前預定。」有時,譚國景會親自下廚為食客烹飪這些傳統順德菜。

來到鳳城酒家,美食家蔡瀾認為不可不叫煎釀土鯪魚。他曾在推介鳳城酒家的文章上這樣寫:整條那麼多骨頭的鯪魚,把肉拆了下來,只剩一層皮及頭尾,然後拔刺,肉剁碎,加陳皮等配料,釀進魚皮中,再慢火煎出來。賣的也沒幾個錢,但花的功夫那麼多,是一般餐廳認為不值得做的菜,在香港逐漸消失。

為了讓順德傳統廚藝得以薪火相傳,馮滿曾明確規定:要按照傳統製法烹製本店的招牌菜。誰擅自更弦易轍,誰就不配當他的後繼人。作為馮滿的得意門徒,譚國景一直堅守著古法烹飪順德菜。正宗古法順德菜堪稱功夫菜,要精工細作,要花很多時間和精力。化皮燒乳豬是鳳城酒家的招牌菜。燒乳豬的製作延用最傳統的做法,選用7斤左右的乳豬,上皮後,多抹一層西檸汁在豬身,酸酸的西檸汁減去了乳皮的肥膩,又同時令乳豬達到乳化。正因這種堅守,蔡瀾會如此評價鳳城酒家:「每一次光顧『鳳城』,都滿意地走下樓,這種情形在香港已經少之又少。」

做人

80高壽,大家尊稱他為「師叔」

現年80歲的譚國景,精神矍鑠,他身材勻稱,步伐輕快,穿著熨燙筆直的襯衫西裝褲,每天樂此不疲地回到酒樓打點,和員工吃飯,和客人寒暄。

在這裡,無論是員工還是客人都會叫譚國景一聲「師叔」。譚國景說:「以前我堂哥是在鳳城酒家做點心師傅的,我堂哥是師傅,那我就被叫作師叔了,就這樣一直叫了幾十年。」如今,大家都尊稱他為「師叔」,一是認可他在順德菜廚藝上的造詣,二是敬重他的為人。

「師叔教我們用心對人,真誠對人,例如做菜不能偷龍轉鳳,煮一些亂七八糟的菜給客人吃。」鳳城酒家大廚葉國強除了跟著譚國景學做菜外,還學習做人的道理。

為了保證菜品的質量,鳳城酒家的廚房配備14名廚師。與同等規模的酒家相比,廚師數量多出三分之一。而廚師們的平均年齡都在40歲以上。他們都是年輕時從打雜一直升到大廚的。「我不喜歡從外面的酒樓請大廚回來,喜歡自己培養,這樣能確保順德菜傳統做法能夠一直傳承。」譚國景把大半輩子的心思都花在了這兩家酒樓上。

如今,耄耋之年的譚國景除了想經營好鳳城酒樓外,還想把順德廚藝傳承下去。2009年,他出版了一本書《順德真傳》,記錄了很多傳統順德菜的做法。

採寫:南都記者 胡嘉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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