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G導讀:
泰特現代美術館由上世紀五十年代建造的「河畔電站」改造而來,現已逐漸成為倫敦南岸乃至整個歐洲城市工業遺產再生的絕佳案例。
本文通過對泰特現代美術館的再生演進過程進行分析和解讀,總結、歸納其在改造方面取得成功的關鍵因素點,從而對國內類似地區的遺產再生與城市更新提供參考。
從「凹陷」到「興起」
泰特現代美術館(Tate Modern)坐落於倫敦市中心的泰晤士河南岸,其前身是河畔電站。
20世紀末,這座古老的發電廠在一系列因素的合力推動下,歷經5年改造為美術館,並於2000年落成開放,目前已成為歐洲乃至全世界最負盛名和最具影響力的公共藝術空間之一。
1981年,河畔電站關閉,成為一處絲毫不被認可的「掛名」工業遺產,一直到90年代,連同其周邊地區一起被評價為「充滿黑暗和混亂」的城市「凹陷區」。
1992年12月,泰特集團正在籌劃建設一個新畫廊,用以拆分展出英國本土和國外現代展品,並開始考慮為國外現代藝術品設立一個永久性的展覽空間。
最終,河畔電站憑藉自身獨特的城市區位、較為完整的外觀和內部結構、相對低廉的收購成本,和當時有關法案對於改造建築較為寬鬆的限制條款,穩穩地接到了這一從天而降的橄欖枝。
新泰特的適應性再生歷程
歷經多年的沉寂之後,河畔電站邁出了轉型的第一步,並以此為起點,這座後來被稱為「學識和藝術的大教堂」開始逐步展露它的「王者之姿」。
新美術館的方案角逐
1994年4月,泰特集團宣布河畔電站將變身為新的泰特現代美術館,並於同年7月啟動了國際方案徵集。
在經歷了首輪激烈的角逐之後,僅剩6家入圍,被要求進一步細化方案以最終贏得競標。
這場近乎是建築界「諸神之戰」的方案競標在當時的英國著實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1995年1月24日,泰特集團宣布,由來自赫爾佐格與德梅隆事務所的雅克·赫爾佐格和皮埃爾·德梅隆聯合摘得桂冠。
依照其方案實施的改建工程於4個月後破土動工,並於2000年1月完工。2000年5月11日,伊莉莎白女王親自主持了美術館的開幕式。
泰特現代美術館一開業就引爆了全英國民眾的觀展熱情(首年接待人數接近500萬,開業前預計為200萬左右)。
與大多數人預測的結果不同,在最初的火爆之後,泰特現代美術館的熱度並未按照「一般規律」那樣,開業年訪客人數井噴,後逐年遞減。泰特集團開始著手制定泰特現代美術館的擴建計劃。
「簡單」地「挖掘潛力」
01.原始建築與內部空間
起初,擺在設計師面前的是一個巨大而陳舊且極具時代特徵的「鋼架與磚塊的堡壘」:河畔電站佔地面積約3.5公頃,總平面大致為矩形,150餘米的長邊平行河岸呈東西走向,主體通高約35米,臨河一側立面正中鑲嵌著一座99米高的巨大煙囪;
依照主體功能區別,整個建築由北向南可大致分為3個部分,分別是臨河的鍋爐房及其煙囪、中部的渦輪大廳、南側的開關屋以及開關屋附近的三座地下大型儲油罐。
02.「鍋爐房」與「渦輪大廳」
在1994年的競賽方案階段,為了使新空間與博物館的日常活動尺度相適應,設計師赫爾佐格與德梅隆,在空間處理上採用了一種「大疏大密」的對照手法:
在基本保持建築外觀不變的基礎上,一方面通過分層和細緻地排列相對小尺度的空間,來填充原本空曠的鍋爐房,將工業建築有效地轉換為一系列傳統尺度的展廳,並在渦輪大廳一側形成一個新的、可互賞的半封閉通高界面;
另一方面,有別於其他競爭對手,他們大膽地將整個渦輪大廳予以「留白」,僅僅拆除了原有設備,塗裝牆體鋼架並整體翻新了地面,創造性地開闢了一個氣勢恢宏的新型公共藝術空間。
隨後,在1995年1月的實施階段設計中,赫爾佐格與德梅隆進一步完善了作為方案最大亮點的渦輪大廳:在這個35米高、152米長的巨大空間西側盡端,設置了一個通過寬闊坡道連接地面的下沉式新入口,讓這個「藝術之地」同時成為市民的「城市門廳」。這一設計獲得了各界的廣泛認可和一致好評。
改造後,鍋爐房變成了可布展面積近8000平方米的半開放式畫廊,除去1樓用作入口大廳和周邊產品售賣地之外,2-4層主要作為免費展區;
而3000餘平方米的渦輪大廳除了偶爾舉辦大型雕塑和裝置藝術展覽,其餘時間作為公共遊憩空間面向市民開放;9部電梯和6部自動扶梯以及數座精心設計的樓梯在垂直方向上將各空間高效地串聯起來。
03.「開關屋」與「地下油罐」
在歷經了近50稿的草圖與模型方案推演之後,赫爾佐格與德梅隆最終確定了「儲油罐和新開關屋」的設計。
這座耗資2.6億英鎊的新建築於2016年正式開放,內部共分11層,包括位於地下一層的由原儲油罐改建而來的新型展覽空間,和頂層的360度半封閉景觀休閒露臺。
與原建築一致的是,新開關屋外牆仍由與原建築色調相仿的33.6萬塊磚堆壘而成,此外分布在各個立面上的不規則條型窗孔也與「用光對話」這一理念一脈相承。
而與原建築最主要的不同則在於,其內部功能設置更加「生活化」:新開關屋全部的6-11層空間並未專門用於收藏和展示,而是用作辦公室、會員室、活動室、藝術教室、咖啡吧、餐廳和露臺,還包括佔用首層部分空間設置的餐廳和零售商店。地下油罐改造後成為多媒體展廳。
「無為」地「創造自然」
誠然,泰特現代美術館內精彩的展品和獨具韻味的藝術展廳,是吸引人們來訪的主要原因。
而事實上,仍有相當數量的一部分本地使用者到訪此地,僅僅是為了享受基地內的幾處自然公共空間。
這些由岡瑟·沃格特主持設計的景觀作品同樣值得仔細品味。人們驚訝地發現,「簡單」的理念同樣體現在草坪、疏林、階地和花園創建思路中。
01.白樺與草坪
美術館周邊的自然景觀空間被統稱為「河畔花園」,主要分為三個區域:主建筑北廣場兩端的疏林草地、渦輪大廳西側坡道入口邊的樺木階地(西苑),以及東南部的樹籬花園。
在深入理解了「英國特色」之後,岡瑟對於其他幾處自然景觀的處理也變得遊刃有餘起來:西苑僅在一片臺階上零散地以樹池形式種植了白樺,並簡單地輔以一道綠籬進行分隔,再加上幾組長椅和一片圓形草地,便為由西入口進出的人群提供了一個休息和放鬆的絕佳場所。
02.樹籬與花園
在主建築南邊,與新開放的「開關屋」更為「生活化」的理念相一致,南園被清晰地劃分為兩個由樹籬環繞的花園。
這些由針葉紅豆杉和白蘋果花灌木等組成的樹籬,可以形成鮮明的季節動向,而穿插種植的楓樹和梧桐樹配合緩坡草地的地形設計,也進一步豐富了園林的空間層次,所有這些共同營造了一個可以在其中沉思的靜謐空間。
泰特現代美術館的成功經驗
從河畔電站到新泰特,從渦輪大廳到開關屋,如今的泰特現代美術館無疑是相當成功的。
然而,任何人和任何城市都不會,也沒有必要去複製一個新泰特,因為每一個項目都有它自身的獨到之處。我們需要做的是在新泰特獨特的「命運和機遇」指引之外,總結一些具有共同性和可實施性的經驗。
結合工業遺產適應性再生和城市設計的視角來看,筆者認為新泰特的成功主要可以歸結於下幾個方面。
融入城市:創造和諧共生的城市地標
從一個較大的空間尺度來看,最引人矚目的當屬新泰特與聖保羅大教堂這一對隔河相望,且內涵豐富的對景地標。
正如前文所述,儘管有一定的巧合因素——包括美術館選址和千禧橋的建立等等,但後續方案中河畔電站主體煙囪的保留,和「瑞士之光」等改造措施的成功則說明:
在較為宏觀的尺度上和可能的情況下,大型工業遺產的適應性再生改造,宜注重與城市原有地標的呼應,這種源自於對歷史文脈的尊重和發揚,可以為遺產再生帶來極大的地位和層級提升。
融入藝術:創造簡約精緻的文化空間
在美術館的核心功能區——內部藝術與公共空間方面,最值得仔細體會的是二位設計師一以貫之的「簡單而純粹」的設計思路。
在主體藝術空間劃分上,他們並未像其他競爭者一樣過多地注重外觀形態、「由外到內」地進行考慮,而是通過一種「簡單」有效的「疏密對比」和「留白」的手法,從「為核心功能創造最有效的空間」這一「純粹」的思路出發,在鍋爐房內完美地實現了「形式服從功能」,同時在渦輪大廳更是創造性地實現了「形式啟發功能」。
這種「大巧不工」的設計思維也許是後續工業遺產再生改造項目值得深入思考和研究的方向。
作為主體功能的重要補充,對於後期主題衍生品、餐飲等服務功能以及品牌合作銷售的運營和推廣,也是應當加以考慮的一環。
新泰特憑藉其多年的博物館和美術館運營經驗將這一方面幾乎做到了極致。相信這對於改變國內很多工業遺產再生後,因缺乏維護和運營資金,而逐漸凋敝的慘澹現實會有所啟發。
啟示
在系統回顧了泰特現代美術館充滿戲劇性的再生演進過程,並對其成功經驗進行了初步梳理和總結之後不難得出如下結論:
首先,工業遺產是一種的特殊的建築遺產,它們更像是一件陳舊的鐵器,只有通過創造性地鍛造和打磨,並賦予與其特質和應用環境相適應的功能,方可最大限度地發揮其價值。
其次,在這個適應性改造過程中,應當貫徹「三個尊重」。一是尊重歷史,強調對遺產自身和所處城市文脈的延續,更多地從「簡單而純粹」的思路出發,避免大拆大改,並力求對城市經典內涵有所呼應。
二是尊重環境,強調對基地及其周邊自然環境的「最小幹預」,並結合對本地特色文化的挖掘,力求將文化與自然進行完美融合。
三是尊重社區,強調市民對於文化和文化設施發展的重要作用,在文化傳播和教育普及方面主動作為,力求創造人與遺產、遺產與城市之間的良性互動。
文章及圖片來源:「cityif」微信公眾號
編輯排版:Ja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