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經記者 邱德坤每經編輯 張海妮
作為廣東排名第一的會計師事務所，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特殊普通合夥）（以下簡稱正中珠江）被立案調查，產生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
5 月 24 日晚間，鵬輝能源（300438，SZ）、廣東鴻圖（002101，SZ）均公告，因正中珠江被立案調查，公司的可轉債申請被中止審查。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此前已有多家上市公司沒有續聘正中珠江為審計機構。雖然正中珠江未對外回應上述事項，但是多家上市公司負責人均提及，正中珠江工作人員對此表示「理解」。
這不禁令人好奇，深耕廣東市場的正中珠江，到底是一家什麼樣的會計師事務所？一向給客戶帶來嚴謹、專業印象的正中珠江，又為何會被立案調查？部分上市公司又會如何應對正中珠江的變故？
去年綜合評價廣東第一
「收入是內資八大所的小兩倍。」曾在正中珠江實習的趙婷介紹，正中珠江支付應屆生的工資水平，優於其他內資會計師事務所，並且僅略低於普華永道等四大外資會計師事務所。
「這所很牛的，廣東第一。」在深圳一家內資會計師事務所從事審計工作的人士介紹道。在2018年度廣東省會計師事務所綜合評價排名中，正中珠江位列第一；而在2018年度全國會計師事務所業務收入排名中，正中珠江排名第22位，業務收入總額約為4.75億元。
錢榮是廣州一家上市公司的董秘，該公司長年聘請正中珠江作為審計機構。錢榮表示，公司和正中珠江合作多年，他們是廣州最大也很老牌的會計師事務所。公司選擇與正中珠江合作，主要是公司總部在廣州，做事專業、謹慎，可以及時派人來現場，省去了很多溝通與審計的成本。
同時，總部位於廣州的正中珠江，也受益於廣東的區位優勢。瀚藍環境（600323，SH）董秘黃春然稱，廣東是經濟大省，這麼多年來不斷有企業上市，帶來了很多的業務機會。
正中珠江官網介紹，正中珠江在提供中小民營企業IPO，以及上市公司審計服務方面，有著豐富的專業經驗及實力。多年來，正中珠江一直將IPO和上市公司審計作為核心業務，能夠為國內上市或擬上市企業提供財務報表鑑證、定期披露，以及內控審計等服務。目前，正中珠江的上市公司客戶名單（含已過會）共計87家。
《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會計師事務所要從事上市公司審計等業務，需要獲得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李軍是一家內資事務所在廣東分所的合伙人。據李軍介紹，國內具有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的會計師事務所的數量在四十家左右。
曾在一家內資會計師事務所從事審計工作的孫敏稱，如果是規模較小的會計師事務所，即使獲得了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也只能做一些新三板項目，IPO類項目沒有那個實力。
正中珠江官網介紹，正中珠江具有證券、期貨相關業務資格，A股補充審計及證券發行業務專項覆核審計資格，金融業務資格，國有大型企業審計資格，稅務代理資格，廣東省交通集團有限公司、廣東省高速公路有限公司等眾多國企，均是其客戶。
李軍比較肯定的是，為了支持壯大廣東本土的會計師事務所，廣東省註冊會計師協會比較重視正中珠江。《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注意到，正中珠江服務的上述客戶，也主要集中在廣東省內。
趙婷進一步介紹，在正中珠江工作四五年左右，收入甚至會高於四大外資會計師事務所。同時，正中珠江的部分工作人員來自四大外資會計師事務所，這不同於內資會計師事務所人員向外資會計師事務所流動的趨勢。
被多家上市公司解除續聘
因為審計的康美藥業（600518，SH）的財務報告存在重大虛假，正中珠江被證監會立案調查。
5月17日，證監會官網顯示，現已初步查明，康美藥業披露的2016年至2018年財務報告存在重大虛假，涉嫌違反證券法第63條等相關規定。證監會指出，康美藥業存在的問題包括：一是使用虛假銀行單據虛增存款，二是通過偽造業務憑證進行收入造假，三是部分資金轉入關聯方帳戶買賣本公司股票。近日，證監會以涉嫌未勤勉盡責，對康美藥業的審計機構正中珠江進行立案調查。
李軍分析稱，銀行存款的貨幣資金，是會計師非常關注的一項資產，會計師通常會執行很多程序，比如向銀行進行函證，通常很難造假。此次康美藥業涉嫌財務造假，是突破了監管、企業和社會的底線。
對此，趙婷感到驚訝，因為這是正中珠江審計的上市公司。正中珠江給趙婷的印象是很專業，工作人員也很謹慎，比較排斥造假。
「2000年我們上市，當時的董事長接觸到正中珠江的一個團隊，覺得他們敢于堅持原則，所以選了他們。」黃春然稱，這是瀚藍環境此前聘請正中珠江作為審計機構的故事。從瀚藍環境上市至今，正中珠江為瀚藍環境服務的這個團隊，她認為一直做得很不錯，很認真、很負責。
不過，在召開 2018年度股東大會前夕，瀚藍環境取消了續聘正中珠江為審計機構的議案。
黃春然表示，目前正中珠江處於被立案調查階段，監管部門還未就正中珠江是否需要承擔責任，或者需要承擔多大責任有任何結論性意見。公司會密切關注後續監管部門的意見，以此來決定正中珠江能否繼續擔任公司的審計機構。
對瀚藍環境暫停續聘審計機構的做法，黃春然稱，正中珠江方面表示理解。而正中珠江表示「理解」的回應，出現在了眾多上市公司的回覆中。
目前，被立案調查的正中珠江，也遭遇了被多家上市公司解除續聘的情況。
5月13日、5月14日，中順潔柔（002511，SZ）、中山公用（000685，SZ）分別召開 2018年度股東大會，關於續聘正中珠江為審計機構的議案，均未獲股東大會通過。
而在併購重組方面，湯臣倍健（300146，SZ）因正中珠江是其重組的備考審閱報告的出具機構，但是正中珠江又被立案調查，所以中止了重組的審查。
5月15日，航新科技（300424，SZ）雖然續聘正中珠江為審計機構，但是航新科技董事長卜範勝表示，公司現在的想法是，在正中珠江被調查的結果還未出來之前，如果公司有新的項目啟動，會選擇新的審計機構。
卜範勝表示，航新科技已經跟正中珠江方面有過溝通，雙方達成了一致意見，正中珠江也非常理解航新科技採取的措施。
各方均在等調查結果
對於是否續聘正中珠江為審計機構，雖然存在上市公司續聘與不續聘的做法，但是各方都在等待證監會的調查結果。
錢榮稱，如果形成處罰結論，正中珠江不具備任職資格，那上市公司不再聘任是理所當然的事。只是現在存在兩種情況：一是會計師本人被處罰，會計師事務所的其他業務不受影響；另一種是，整個會計師事務所被關停或失去相關服務資格。
此前，已出現了會計師事務所被撤銷相關資格或關停的情況。
2013年5月15日，證監會、財政部，發布對深圳市鵬城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的行政處罰決定書，撤銷其證券服務業務許可。因為在雲南綠大地生物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欺詐發行上市時，該會計師事務所未勤勉盡責。在國外，因協助能源巨頭安然公司進行財務造假，安達信會計師事務所遭到美國證監會調查，隨後倒閉，導致全球五大會計師事務所變為四大會計師事務所。
不過，會計師事務所內部的差異性，成為各方爭論的一個焦點。
卜範勝表示，正中珠江實行合伙人制度，針對航新科技提供服務的團隊，已經跟公司合作了很多年，被調查的事項與公司合作的團隊沒什麼關聯。到目前為止，公司認為正中珠江這個團隊提供的服務客觀，符合法律法規。現在採取的措施，是相對合理、保守和穩妥的方法，不會盲目地說放棄了它（正中珠江）。
錢榮也表示，公司會繼續聘請正中珠江為審計機構，是因為雙方合作了很多年，對公司比較了解。他說：「做服務行業還是不一樣。」
孫敏以她在一家大型內資會計師事務所的工作經歷介紹稱，在一家會計師事務所工作幾年，也可能不太認識其他部門的人。她說，一家會計師事務所有總所、分所之分，就算是同一個部門的不同合伙人所帶團隊，也存在很大差異，對於風險的把控，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合伙人的個人因素。
這導致同一家會計師事務所，有人對其印象很好，也有人認為其風險比較高。孫敏提到，再好的會計師事務所，只要出現一兩個不好的項目，外界對其評價就不太好了，但是那裡面的人做事情，很多都很認真。
李軍稱，此前有客戶未續聘正中珠江，而是找了他們來做審計。在與客戶關於年報審計等的工作接觸中，他們發現一些會議紀要等工作並不完備。
當前，會計師事務所之間的競爭日益激烈。對此，李軍分析，外部環境是資本市場的IPO明顯放緩，成功過會的案例不多，收併購的業務也變少了；內部是團隊要成長，會計師事務所也有盈利指標的考核，還有機構排名的壓力。
不過，在尚未有調查結果之前，各方均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結論。等待，成為各個主體就該事項回復《每日經濟新聞》記者的關鍵詞之一。
卜範勝稱，如果調查結果超出了上市公司的預期，或是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出現，上市公司的相關財務人員，以及風控管理、董事會，都會及時地向股東大會報告。
（應被採訪對象要求，趙婷、錢榮、孫敏、李軍均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