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友蘭先生的《中國哲學簡史》,影響了很多人,其中最知名的恐怕要數前韓國總統樸槿惠了。
對於一個愛讀書的人而言,能把一本書列為其讀書之最,肯定有它的道理。
2005年以前,我讀過《中國哲學簡史》2遍,沒有留下太深的印象,反而是馮友蘭的人生四境界說,一直在我頭腦中揮之不去。
現在看來,他的這四境界說,也沒什麼特別的高深,我個人估計民間早就有人總結過,只不過是因為這個表達方式因為馮友蘭而出名了。
老子定位
《中國哲學簡史》作為一部名著,用了較大篇幅介紹老子其人其書,並且認為老子是道家第2階段。
我個人認為,把楊朱、老子、莊子分別說為「道家」第一二三階段,總體上正確,至少在時間上有先有後。
楊朱、老子、莊子是比較奇葩的三個人,他們的思想即有差別又有聯繫,感興趣的人可以找來閱讀。
四個結論
今天我寫的這篇短文,重在評價馮友蘭對《老子》的理解程度。
1,他對《老子》成書時間的看法。較有見地,沒留話柄。
馮友蘭對老子和《道德經》(即《老子》一書)的成書時間表達了自己的見解,並且沒有表明絕對的立場。
這個很好,而不象錢穆一樣抓住一點不放,最終被考古成果否定。
2,他對「有」「無」以及「有名」「無名」的看法。較有見地,但不究竟。
馮友蘭認為,有和無,即是有名和無名的縮稱。
它的這個看法,和前人相比,有了一定的進步,或者說從學術研究的角度上看,有了一定的新意,但是他沒有能準確區分出《老子》一書中有、無以及有名、無名的根本差別來。
3,無名,天地之始。他認為這句話沒提供任何信息。
馮友蘭說:「無名,天地之始。」這是一個形式的命題,不是一個積極的命題。這就是說,它並沒有對話題提供任何信息。
不是這句話沒提供信息,第一因為他引用的版本不對,第二是他對無名的理解不對。
這句話的準確表達是「無名,萬物之始」;這句話的準確理解是萬物剛萌生時沒辦法給它命名。
用天地代替萬物,是用小概念代替大概念(千千萬萬要注意,天地和萬物比是個小概念);這種理解錯誤我稱之為「失之於窄」。
用道代理無名,是概念錯用。不少人都這麼說,所以他也這麼說,這種理解錯誤我稱之為「失之於然」。
4,馮友蘭對《道德經》的理解當然也有正確的地方。
比如他說:道這既是萬物之所由來,它就不是萬物之一;如果它是萬物之一,它就不是萬物之所由來。每個事物 都有一個名字,道不是一個事物,因此,它沒有名字。
一點思考
我在想一個問題,哲學家和哲學史家,這兩者是什麼關係? 尤其是研究中國哲學的這些專家們,他們對中國哲學本身理解多少、理解多深呢?
既便理解得不一定深,那麼他們對於我們普通讀者的價值在什麼地方?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結論:中國的哲學史家們,他們是中國思想的傳播中介,在讀者沒有時間去深度研究一家一派之前,可以大致了解一下,前人都說了什麼。
所以不論是馮友蘭的《中國哲學簡史》,或者胡適的《中國哲學史大綱》,他們的價值在於哲學思想的「販賣」和屬於他們個人的「簡介」。
而這個販賣,因為他們個人的偏好,會打上他們的烙印;這個簡介,會因為他們的水平局限,只是簡介而已,簡單有餘,準確不足。
即便如此,我們對前人也沒辦法苛求。因為這是必然的常態。不用說馮友蘭,即便是黑格爾和羅素,他們的「哲學史」作品也只能是「販賣」和「簡介」。
老子說:不知常,妄作,兇。
中國哲學的思路和西方哲學的表達思路不同,要想讓一個中國人能簡明扼要地把握住包括《道德經》和《周易》在內的作品的精髓,這個難度太大了。
還是我的那句話,帶著好奇心和批判性思維去讀《中國哲學簡史》會有許多收穫,如果帶著求真理的心去讀《中國哲學簡史》,不僅是我們被帶跑偏,同時我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停地跑偏。
從學問的究竟上看,或者從學問的內容上來看,《道德經》和法家、儒家、兵家、墨家的思想不同,這些家是在某一方面給出自己的思考。
而《道德經》老子要給我們的,不僅是一套行為理念,還在於通過這套行為理念去悟那萬古不變的大道,悟到了就能以道觀物,悟不到則還是以物觀物。
以道觀物,則《道德經》就不只是道家的作品;以物觀物,則《道德經》就可以被貼上各種標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