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搜狐新聞報導,2014年,一個美國人即將在中國出版他的新書。他叫馬克·歐巴馬·狄善九——他有個哥哥在美國,職務是總統。
很多人並不知道,美國總統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已經在中國生活了12年。如今他在深圳經營著管理諮詢公司。有人想沾他的光大發洋財;有人炒作他的消息贏取關注度。如是總總,他已習慣。他經歷了美國夢,如今則在體驗著中國夢。
比起他的總統哥哥,混跡中國的馬克更加習慣中國的話語體系——「中國未來有很大的挑戰,怎麼給老百姓一個平穩的生活,一部分發展,一部分尊重現狀,這是一個難題。」(文字來源:搜狐網)
1.「他覺得我太 白 ,我覺得他太 黑 」
2014年1月底,在深圳某公園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築中,搜狐記者與馬克·歐巴馬·狄善九談論他的新書《多元文化-認識自己的漫漫長路》。他的桌上擺著幾枝鵝黃臘梅。
「我覺得這裡很優雅,代表中國文化。」他個頭很高,穿著綠色西服,發出爽朗笑聲的時候,眉目間顯露出他同父異母的哥哥、美國總統巴拉克·海珊·歐巴馬的影子。
比起他的總統哥哥,馬克並不太喜歡接觸媒體。他如此描述自己與哥哥的不同——「我哥正在實現我父親的夢想,我則試著調整父親曾經的錯誤。」
父親的夢想與政治有關。他們的父親老歐巴馬生於肯亞西部尼安薩省一個漁民和牧民家庭,也是第一個到美國留學的肯亞人。他富有才華,生活卻放蕩不羈。在夏威夷大學時,他和美國白人姑娘鄧海姆結婚,生下了巴拉克。在哈佛大學時,他又認識了新妻子露絲。他們在肯亞結婚並生下了馬克。老歐巴馬一生共有6個孩子:馬利克、歐瑪、巴拉克、馬克、戴維(1987年去世)、喬治。
比起他的總統兒子,政治舞臺上的老歐巴馬顯得鬱郁不得志。回肯亞後,他曾雖然在肯亞的運輸部和財政部任職,卻最終在政治鬥爭中落敗,退出政壇,最終死於車禍。
老歐巴馬離開時,巴拉克·歐巴馬只有兩歲。在巴拉克1995年的回憶錄《我父親的夢想》中,他把父親塑造成一個政治理想主義者——因直言不諱批評政府而被邊緣化。美國總統說他很愛自己的父親,也在努力實現父親的政治夢。
然而,與父親相處更多時間的馬克卻覺得父親是一個不懂得如何去愛的人。他時常醉酒後毆打家人。後來,馬克一度拒絕使用歐巴馬的名字,如今提起此事他仍然眼泛淚光。
1988年,馬克和他後來的總統哥哥第一次相見。按照馬克的自傳:那一次,哥哥以美國人的身份到肯亞尋根。兩人最終因文化問題發生了衝突,「我想,他覺得我太 白 ,我覺得他太 黑 ……」中間他們見過幾次面,最後一次是在1994年左右。之後的大概13年裡,兩人完全沒有溝通。後來馬克也到了美國,先後去了布朗大學、史丹福大學和埃默裡大學讀書。
2007年,馬克從媒體上得知:自己身為伊利諾州參議員的哥哥要參選美國總統。「天啊,我的私生活會被改變了!」 ——他有些生氣,因為這個決定,哥哥並沒有告訴其他家人。
馬克抱怨,哥哥的決定讓家族成為了媒體關注的焦點。馬克說:「我不希望我的錯誤影響你的選舉。」哥哥的答案卻只是:「走你自己的路。別擔心,你的事不會影響到選舉。」
馬克笑著告訴記者,「他的話有道理——他鼓勵我走自己的路。」
隨著選舉的推進,馬克對哥哥的態度開始轉變:「看到他影響了很多人,我開始自豪。」他還覺得,在某種程度上哥哥救了美國:「美國那時經濟崩潰了,很多人非常懷疑政府。」年輕的巴拉克以「Yes We can」(是,我們可以)的形象亮相,很大程度上改變了這一點。
於是,那一年,巴拉克·歐巴馬成為了第一位非裔美國總統。馬克覺得,「新美國來了!」2009年巴拉克訪華,兩人在北京再次見面。
比起他的政治家哥哥,馬克關注慈善與藝術。他根據自身經歷,寫了一本半自傳小說《從奈洛比到深圳》,講述主人公戴維的成長經歷和中國故事。2009年底,書的英文版在美國發行。《華盛頓郵報》評價:這是一部充滿激烈的情感搏鬥的作品,是作者對自我身份的追尋。2011年,該書的中文版在中國面世。
書中很大篇幅,正是有關父親的家暴——「我覺得有社會責任做這個,讓更多的人理解我們的家庭的錯誤,理解我們怎麼解決他它。孩子們和其他人可以看看,連總統的家庭、總統的弟弟都有這樣的問題,他們不寂寞。」
對有關父親家暴的曝光,他的總統哥哥並不高興——這位黑人總統並不願接受父親家暴的事實。「無論我的家人喜不喜歡這本書,這是我自己的路。」 馬克卻覺得,哥哥回憶錄《我父親的夢想》中很多東西並不準確,「那本書是塑造身份的工具」。
2014年,他完成了自傳《多元文化:認識我自己的漫漫長路》。「我希望有人多理解一點關於混血兒的坎坷路,多理解一點我對於美國、中國和肯亞三種文化,多理解一點歐巴馬家庭、我和我哥哥之間的關係。」
2.「沒在中國賣燒烤」
「當我還是孩子的時候,我向母親抱怨我的孤獨。母親常常說: 你不是半白半黑。實際上,你非常幸運,因為你代表了兩種文化。 她是對的。」
「身份認同」是一直是困擾著馬克的問題,這問題隨著他一起走過肯亞、美國、中國:在部落關係至關重要的肯亞,他是混血兒。在美國,他是黑皮膚的猶太人。在中國,他是外國黑人。這讓他覺得:自己一直是「局外人」。
在某種程度上,馬克·歐巴馬是「逃」到中國的。他在自傳小說中寫道:2001年,9·11恐怖襲擊發生後,美國普遍滋生著一種幻滅的情緒。主人公戴維決定「去大地的盡頭,去那個在精神和經濟兩方面都發生著變革的地方」。
現實中,他自己也選擇了東方。因為「9·11」事件,身為混血美國人的馬克遭到排擠,最終被工作多年的公司解僱。一天,馬克在佛羅裡達州的咖啡廳看到,一本雜誌寫如何去中國教英文的事。「重新開始我的生活。」他想。
2002年夏,馬克參加了一個美中文化交流項目,到深圳一所小學教英語。出發前,他在自己的手臂紋上一句古希臘神殿石柱上的箴言:「認識你自己。」
當抵達那個神秘的東方國家,他才發現自己,首先要重新認識的卻是這個文明古國。在他原本的印象裡,那些黃臉孔們還穿著統一的毛時代服裝,他們還會派上很多警察看自己。
他眼前的深圳,卻是一個熱鬧的大都市。他仍記得那次深圳孤兒院之旅。一個孤兒用黑黑的眼睛凝視著他,緊緊抓著他的手指頭不放。「那時候,她不想我是美國人還是中國人,是黑人還是白人,她只想要愛。從那個孩子抓我的手指後,我跟中國有了關係,孩子讓我留在中國。」
他開始教孤兒鋼琴,和他們遊戲。不久之後,他在深圳認識了一個河南女孩,兩人結了婚。於是,本來只打算待3個月的馬克·歐巴馬,在這個東方國度一待就是12年。
很長時間裡,美國總統的弟弟只是一個在深圳生活的普通人。他不開車,只坐公交地鐵,有時騎自行車,到蓮花山爬山。不過,隨著哥哥成了美國總統,他擔心的事發生了——媒體又開始關注他的私人生活。
2008年,一則新聞出現在報紙上,稱馬克是一家深圳燒烤店的老闆。「我只認識燒烤店的老闆,從未在那裡工作過。」看到新聞,馬克很詫異,但他不願接觸媒體。直到「歐巴馬的弟弟在中國賣燒烤」的消息街知巷聞,他才感覺到事態嚴重:「有一些人比較聰明,他們喜歡用我 歐巴馬 的名字宣傳。」——他感覺自己被利用了。
在中國半年後,馬克與人合夥開了一家管理諮詢公司。後來,他又陸續在香港和深圳創辦了兩家自己的公司。他希望吸引中國的商人到美國和肯亞投資,也希望吸引肯亞和美國的商人到中國投資。
一開始,他不太了解「中國作風」。一次馬克的美國客戶打來電話,要他在深圳找一位律師幫忙。他的中國朋友對此的反應卻是:「你們美國人總是講法律,太較真。在中國,我們只有非律師不可的時候才用!」
馬克開始幫助中國商人適應國際規則。他幫他們撰寫廣告文案,幫他們增加產品的國際傳播效果。也有中國商人找到馬克,讓他幫忙向美國總統疏通關係,便於自己在美國做生意。馬克會客氣回覆:「第一,我的名字是狄馬克(他的中文名),不是 歐巴馬的弟弟 。第二,我只代表我自己,不代表別人。」
3.「中國夢」與「美國夢」
商人並不是馬克最重要的身份。他的自我介紹中,把「鋼琴家」、「作家」和「藝術家」放在「商人」身份之前。他彈得一手好鋼琴,出過三張鋼琴光碟。他也愛談論中國文化,並總想把它們與音樂聯繫。他擅長中國書法,喜歡黃庭堅的行草,寫得一手標緻的——「難得糊塗」。
他喜歡《紅樓夢》,最喜歡的章回是《王熙鳳借刀殺人 尤二姐吞金自殺》。他看《道德經》,也翻譯李商隱。他把李商隱看做中國的「戀愛中的卡夫卡」。
他欣賞大陸的餘華,也喜歡臺灣的柏楊。他覺得「柏楊對中國非常重要,因為他理解:你必須認識你的錯誤,然後才可以知道怎麼解決」。
除了掙錢與生活,在中國,馬克也把很多精力投入慈善。2008年,哥哥就任美國總統的同一年,馬克被聘為殘疾人奧運會形象大使和深圳義工聯「義工形象大使」,並且獲得了「五星級義工」的稱號。2014年1月,馬克還在海南參加了世界青年峰會。
他與鋼琴家陳薩在深圳音樂廳舉行音樂會,為奈洛比和深圳的貧困兒籌款;他與鋼琴家趙胤胤在廣州星海音樂廳舉辦音樂會,為心臟病兒童籌款;他請世界著名小提琴家伊扎克 帕爾曼到孤兒院教孩子音樂……
2013年,他在香港成立了自己的基金會,推動中國、美國和肯亞的文化交流,為貧困地區的學校籌款。「我告訴老百姓別放棄。不要因為一個基金會有問題,就覺得所有的基金會不好。大部分慈善機構在做好事。」他希望政府多投入,在華南地區建家庭暴力受害者救助中心。
馬克曾歸納「中國夢」與「美國夢」的相同點:擁有一個美滿家庭,有一個好工作,並能夠享有自我表達的機會。在中國,很多人的這個夢想正在實現。
在這個過程中,他看到了中國的拜金主義。他為此擔憂,也懷有希望:「中國幾千年的歷史和文化,不可能在幾十年內改變。中國會改變,給她些時間,慢慢來。」(文字來源:搜狐網)
(原標題:歐巴馬弟弟:"漂"在中國 經歷"中國夢"與"美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