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飯,不就是在飯糰裡包了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什麼特別的呢?在沒遇見炊飯之前,我曾這麼想過。
在那個秋天的早餐,大街上店鋪都尚未開門,隱在薄雲後的太陽朦朦朧朧,賣炊飯的早點鋪子也隱在升起的水霧裡朦朦朧朧。今天早上醒遲了些,我們順道經過這裡,就停下來買早餐。
一盒一盒的菜擺在三面是玻璃罩著的餐車上。金黃的玉米粒,翠翠的脆脆的黃瓜絲,搗碎了的油條,修長的土豆絲,滑溜溜的金針菇,油亮亮的醬肉末,鮮紅的裡脊肉,還有辣到酸爽的蘿蔔乾等等。我眼花繚亂地一通點。「玉米粒,土豆絲,黃瓜絲,嗯嗯,火腿腸吧?」阿姨麻利地把它們鋪到飯上,一卷,用木錘兩頭錘了兩下,用塑膠袋把把那用保鮮膜包著的飯糰一裝,飯糰交到我們不用兩分鐘。
炊飯的溫度傳遍手心,手心的飯糰騰起嫋嫋「白霧」。一口咬下去,喚醒了休眠一夜的味蕾,是晶瑩帶點韌勁的飯粒傳來的質感;是清香的黃瓜傳來的脆響;是玉米爽滑的汁水傳來的濃鬱。吃著,吃著,我整個人都熱乎乎起來了,仿佛胃裡也騰起了嫋嫋的「白霧」。怪哉,炊飯原來那麼好吃。
從那天起,不起眼的炊飯鋪子,成了我和媽媽早上常常經過,並駐足的地方。或是在秋冬之交的某個溫暖的早晨;或是在寒冷得讓人搓手抖腳的某個冬天的早晨;或是在趕在上課鈴聲前到達的某個雨天的早晨。我都會捧一股嫋嫋「白霧」走。
有時狼吞虎咽,趕到校門口,剛好吃完;有時細嚼慢咽,媽媽就把自行車停在東湖的那顆桂花樹下,站在那兒,面朝柔波十頃,湖面雲霧蒸騰,黑瓦,白牆,曲橋被籠罩得若隱若現,近處,古樟下,播放著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樂曲,耄耋老嫗慢慢扭動手腳,不知不覺,炊飯也吃完了。偶爾,我也會失手,調一截火腿腸在桂花樹下,罷!我再將它往樹下挪一挪,等著哪只幸運的小狗發現叼走。
炊飯,成了我常吃的早餐。它的嫋嫋「白霧」給了我早上的溫度,暖著我的這一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