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與漯河
從孔聖人的足跡追溯沙澧文化的歷史淵源
文:李運生
孔子,我國偉大的思想家、教育家、哲學家,影響中外的歷史文化名人,千百年來,他影響了中國歷史的發展進程,架構了華夏文化的浩瀚星空,開創了國人尊師重教的優良傳統,因此有人說,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
孔子影響了華夏,理所當然,華夏之源、中原腹地,底蘊深厚、歷史悠久的河南漯河,同樣充滿了孔老先生的影響和故事。而且,漯河悠遠的歷史和獨特的地位,讓這位千古聖哲,與漯河擦出了炫麗而獨特的靈光,產生了深遠而持久的影響。
因此,今天我們從兩個方面,來談偉大的孔子怎樣踏足漯河這片熱土,踏踩升騰起繚繞不絕的五彩祥雲、千古瑞霧。
1
孔子召陵思歸——歸村思歸,
促生了對文化教育的本真回歸。
這位老人,是在63歲左右的高齡來到召陵歸村的。
他為何來到召陵歸村?他為什麼在此產生思歸之意?他思歸的內涵意義何在?他真正東歸之後,又在故鄉做了哪些事情,影響如何……這些,是我思考到的一連串問題。
我們不得不先談一下孔子在此及此前的大致情形經歷。
孔子十五就志於學,三十而立,四十不惑,到了五十歲,順天知命,這幾十年,雖然也曾到周朝向老子學過禮,到齊國聽過美妙的韶樂,受到過齊景公的欣賞重視,做過幾次地方小吏,但他的人生,還沒有真正奏響華麗的樂章,他的抱負才華,還沒有得到真正的施展,縱然他如此的忠君知禮,卻只能在收徒授館中磨礪自己的志向,傳播自己的思想主張。
直到五十四歲,他才有機會參與國政,並在很短的時間內,因才幹出眾,由中都宰到魯國司空,再到魯國大司寇,甚至攝相事。「一朝權在手,便把令來行」,有著宏圖大志的孔子,同樣也要抓住機遇,積極利用自己的權位,興利除弊,大行教化,推行改革。在外交上,他陪伴魯定公在夾谷與齊景公會盟,長了魯國國威;在內政上,墮三都,強公室,弱私家,削弱權貴,規範了魯國政治秩序;在法制上,誅殺少正卯,強化了禮儀法制。短短的時間,就把魯國治理得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男女行路別於塗。
然而,他的大刀闊斧和卓越成效,卻得罪了國內權臣,嚇壞了國外敵人,再加上國君魯定公的昏庸無道,孔子所有的努力,最終成了一場無果的行動。看到魯定公和權臣季桓子沉迷於齊國設置的溫柔酒色,看到周圍處處布滿殺機和陷阱,於是,56歲的孔子,不得不摺疊起自己的理想抱負,懷著鬱悶,帶著失落,離開自己熱愛的故土,到世界各地,尋找能實現自己夢想的國土。
孔子的夢想,可以說是周公夢,是像周文王父子一樣教化天下、德曜四方;像周公旦一樣輔佐明君,成就王業;像召公奭一樣,號令諸侯,輔佐天子;是想要克已復禮,把禮崩樂壞近乎散架坍塌的周天子駕車,再次牽引進入有序的禮制軌跡,從而自己也成就一番人生偉業。我們經常說的周公夢,就是源於此。
然而,他的夢在哪裡,哪裡才是他圓夢的聖土?魯國不能,他尋夢在衛國,也失敗了,他轉而西行,輾轉中原腹地的陳蔡,在陳國尋夢,到蔡國尋夢。
他來到了陳蔡一帶的召陵。高高的召陵高岡,有他夢想的聖蹤。岡上激蕩的千古雄風,響徹著召公的召喚,夾挾著齊桓公的威名。
召陵的得名,據說源於周武王的同門兄弟、輔佐周王開拓疆土的召公。「召」同召公之召,「陵」是高大的岡陵,合稱召陵。有說召陵原本就是古代召方氏族的地盤,向南最遠可達河南的南召。有確鑿的說法,周武王滅亡商建立周朝後,分封天下,其中姜太公被封到齊,周公被封到魯,召公被封到召陵;殷紂王的大兒子武庚,被封到郾地一帶,繼承殷商神祀;而管叔鮮被封到管,蔡叔度被封到蔡,霍叔處被封在霍,這三個國家,距武庚不遠,以監視武庚行為,被稱為三監。分封完不久,周武王病亡,在襁褓之中的周成王被擁立繼承王位,由周公代為執政。周公一代政,可就捅了馬蜂窩,召公對周公的行為產生了質疑,而管叔蔡叔霍叔弟兄三人,不但懷疑,更是在武庚的挑唆下,直接起兵造反,反對周公輔政。後來周公寫了一封信,對天下進行了開誠布公的解釋,召公解除了疑慮,而三監勾結武庚的反叛卻愈演愈烈。於是,周公和召公一道,對叛亂進行平定,殺死了武庚、管叔和霍叔,流放了蔡叔。平叛結束後,在周公的安排下,對原來的分封布局打亂,重新對天下進行合理分封,召公被封到了相對偏遠的北方,成了捍衛周王朝北方的門戶,這就是後來的燕,現在北京的前身。正是由於此次的再次分封,才鞏固了周天子的八百年江山不倒,周公和召公,給周王室立下的汗馬功勞,也由此可見一斑。
而孔子是一個信而好古之人,對周王室無比忠誠,對周文王武王無比崇拜,對周公召公無比嚮往,現在還流傳著一個叫「楷模」的詞語,是周公墓前的楷樹和孔子墓前的模樹的合稱,這說明了周公和孔子思想一脈相承。
所以,孔子來到召陵,追尋周王室遺風,感悟召公精神,進而抒發思古幽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了。
孔子來到召陵,也許還因為召陵的歷史夯築層上,層疊著那個叫齊桓公的人。
齊桓公是姜太公的後裔,72歲的姜太公,為周王室的崛起立過奇功,而齊桓公借著周王賜封齊國的「鐵履」,遏阻了對周王室虎視眈眈勢力膨脹擴張北上的楚王朝,籤訂了和平條約「召陵之盟」,贏得寶貴的幾十年的和平局面。尊王攘夷,九霸諸侯,那是何等的功業,何等的榮耀!而自己,近十年前的夾谷會盟景象,似乎還歷歷在目。夾谷之會,打消了齊國的非分之想,為魯國贏得了失地,為定公贏得了尊重,也為自己贏得了榮耀和地位,在這裡,自己能否尋得昔日的榮耀,覓得未來的成功?
自己的夢想,寄托在找到能像周文王一樣興於百裡之地的明君上,這樣,自己就能像72歲的姜子牙一樣,重振周王室朝綱,恢復神聖的禮制;自己的夢想,縈繞在召陵岡上的氤氳晨霧裡,穿透歷史伴著召公和桓公走下高臺,與自己攜手前行。
自己的千秋大夢,也許能藉助召陵岡的雄風,在陳蔡一帶實現!否則,這位六七十歲的老人,為何帶著帶著自己的信徒,在召陵附近的陳蔡一帶,整整盤桓了七個多年頭!
然而,當他登上召陵高岡,當他瞻望英雄蹤跡時,昔日英雄不再,周公召公、齊桓管仲,一切功業都做了土,眼前只有荒蕪寧寂;當他回望歷史時,歷史在紛亂的風煙裡如此迷離,大周的頹敗早已無可挽回;當他回首走過的萬裡坎坷路、遇到的形形色色國君、受到的種種遭遇困厄時,鐵一樣的慘澹現實,讓這位60多歲的老人不由頹然而嘆。
他將夢想的實現,寄托在陳蔡這片大地上,為此不惜盤桓長達七年的時間,在他眼中,陳蔡雖弱,卻是聖王后裔,不會洶洶地王霸,最宜像西伯一樣實施仁政、推行教化。
然而,弱小的陳蔡,今日被楚所寇,明天為吳所侵,夾縫中求生存,仍然朝不保夕,他那偉大的構想,又怎麼可能在這裡得到實現呢?不但自己的政治主張不能得到實施,甚至連弟子們的溫飽和自己的安全,都成了至為尷尬的問題。子路的埋怨,不滿裡帶著不遜,而有著有不滿情緒的,又何止子路一人?在師徒離開陳欲去楚國尋夢途中,受到陳蔡之厄,連司馬遷都認為這是孔子一生最大的困頓和人生轉折,發出「孔子厄而作春秋」的言論,當然,這個厄應該是寬泛的困厄。
人窮返本,葉落歸根。人老困頓思鄉,是人生常態。「田園將蕪胡不歸?」陶淵明不願為五鬥米折腰,棄官歸鄉。周遊列國、兜售自己政治主張而不得、處處碰壁、累累如喪家之犬的孔子,在此無奈地發出「歸與,歸與」的感慨。召陵此地,後世遂有歸村之名。
如果是正常的思歸,也並無什麼新奇,但這種思歸之情,一旦發生在一心匡扶周室為周室正名復禮的孔子身上,就有不同尋常的轉折。
司馬遷說,人生有三大不朽——立功、立言、立德,就63歲以上的孔子而言,固然還有可能大器晚成,但想再次登將入相,立功建業,以近十年的遊歷列國的遭遇來看,恐怕已機率大減,甚至已全無可能。於是,他想回歸故裡,潛心學術典籍,著書立說,也許,那樣的話,倒能將禮樂教化存留後世,澤被千年,代代相傳終至實現;他想回歸故裡,潛心教育,那樣,或許能借弟子之力,薪火相傳,將自己的夢想付諸實現。
他這樣想,事實上,幾年之後,他也終於能這樣做了。五年後,他被魯國政府隆重地迎回魯國,68歲的他,雖然仍然沒有與政治絕緣,卻不再像早年那樣孜孜以求。在他人生的最後幾年,在他回歸到家鄉故土之後,他終於在安靜得近乎落寞中回歸到了教育和學術。
這位偉大的老人,真正得以偉大,應該是68歲之後。在別人或早已作古,或頤養天年的時候,他卻開始真正尋找到歷史與現實、困厄與淡然、出世與入世、國家與個人的最佳契合點,創造出自己人生的真正輝煌,粘合起散落的上古文明碎片,點亮後世的華夏文明星光。
他繼續潛心教育,用自己寬博的胸懷,接納平民優秀子弟,打破了貴族對教育的壟斷,弟子三千,賢能七十又二,顏淵、子路、子貢、冉求,這些賢良之人,在孔子死後,繼續肩負孔子的志向,把孔子偉大思想的種子播灑到全國各地,延續到千秋萬代。而孔子也因其偉大的教育思想和教育成就,為後世尊奉為「大成至聖文宣王先師孔子」「萬世師表」等。
他全面整理文化典籍,幾近失傳的古代經典,在他手中得到重生。青燈照簡,韋編三絕,《詩》《書》《禮》《樂》《易》《春秋》,六藝經傳,流傳二三千年,成為滋養浩瀚中華文化的原典,這其中,每一部都滲透著孔子的滴滴心血。有人說,自孔子以前的數千年文化,全都輸入到孔子那裡,然後賴孔子而傳,自孔子以後的數千年文化,差不多都是從孔子那裡出來,賴孔子而開。
晚年的孔子,「病沒世而名不稱焉」,認為「其道不行,無顏於後世」。於是著作《春秋》,其微言大義,筆法老辣,使得天下亂臣子懼怕。我們可以想像,如果沒有孔子周遊列國的豐富經歷,沒有陳蔡困厄的種種遭遇,沒有歸村思歸的念頭萌生,《春秋》是很難筆法老辣、入木三分、使亂臣賊子誅心的。
因此,我們說,自孔子歸村思歸念頭產生,到他終歸魯國故土,這一歸,歸出了中國教育澤被千秋萬世,這一歸,歸出了中華文化光耀世界千年。真正是,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偉哉孔子,慨嘆漯河召陵歸村!
當然,孔子在陳蔡漯河一帶的輾轉教化,在歸村的精神感召,同樣更加醇化了漯河民風鄉俗,滋養了召陵歸村。
召陵岡下的許莊村,在東漢誕生了「五經無雙」經學大師許慎,為了讓真正的儒家經典更好地傳承,他下決心釐清古文經學和今文經學之爭,撰寫《五經異義》,創作《說文解字》。像孔子對中華文化的承前啟後一樣,他對漢字乃至漢文化的貢獻同樣承前啟後。
召陵岡下歸村的劉氏家族,在明朝一門兩進士。明洪武進士劉順,飽讀經書,任國子監五經博士侍講,其五世孫劉校,「入則孝,出則悌」,高中進士後,任刑部主事,誓死直諫,忠君孝親,全了君臣大義,盡了赤子孝心,堪為儒家典範。
這些,都是孔子精神澤被漯河的極佳例證,因時間和篇幅關係,我們不加贅述。
總之,總結一句話,漯河的厚土文明,讓孔子心生眷戀,召陵的風雲變幻讓孔子懷鄉思歸;反過來,孔子的精神豐厚了漯河文明,孔子的滋養誕生了更多漯河才俊。
2
問十問津——仕與隱的碰撞
在中原腹地,河南漯河,有一個叫問十的地方,據說源於子路問津。
孔子問津處,全國不止一處。上蔡縣的黃埠鎮,新蔡城南的關津,信陽羅山縣的子路村,葉縣城關的問村……作為漯河郾城人,我理所當然地認為,子路問津處,應是在我們漯河。
漯河問十,原屬郾城,郾城的郾字,就註定了它與「子路問津」先天有緣。
郾字,只用於郾城的地名。它左邊的匽,《說文》解釋為匿也,是隱匿的意思。右邊的阝旁,說明這是一個城邑,如鄭、鄧、鄢、邢、郴、郟等字。繼續細剖匽字,它又由匚、日、女三字會意兼形聲而構成,匚是「受物之器也」,說明是一個用來容納的匣狀物,這個匣狀物對裡面的東西起一個收容保護作用,保證了它與外面接觸較少而安然無恙。裡面保住的是什麼呢,它上面是一個日,代表太陽一樣光輝偉大的男人,下面代表溫柔恭順的女人,說明,這個字的真實的意思,是指一個退隱的太陽一樣偉大的帝王級人物,帶著自己的嬪妃,在郾這個地方,過著安然閒適的隱逸生活。
這個太陽一樣偉大的帝王級人物,叫皋陶,作為斷案如神的法官,他對國家做出了極大功獻,被舜定為禪讓王位的繼續人,但是後來禹治水功大,王位被禹繼承,封皋陶為偃姓,以表明他像一個隱逸的帝王一樣地位。皋陶為國分憂為民奮鬥的勁頭絲毫沒受影響,他繼續輔佐禹治苗有功,禹同樣承諾在自己百年之後,讓王位於皋陶。然而不幸的是,皋陶先禹而亡,禹死後,王位由他的兒子啟繼承,啟就封皋陶的後代在地肥水美、自然條件極為優越的郾地附近。
而郾漯一帶的沙潁河流域,自此也就成了隱士的樂園,隱逸的王國。周滅商後,商紂王的大兒子盤庚,被封在郾漯沙潁流域一帶,保留商裔的祭祀;西漢末年,王莽未篡位時,在漢平帝元年讓「太皇太后」封自己為新都候,賜號安漢公,領召陵、新縣兩縣;西晉封曹魏廢帝齊王曹芳為召陵縣公……
這些歷史,都說明了自古以來,漯河沙穎河流域一帶,是隱逸的王國!
歷史還告訴我們,這裡,是隱士的樂園。
無論是沙河在此曾改稱隱水,還是漯河曾古稱隱陽鎮,都說明,這裡曾是隱士出沒、隱逸成風。
也難怪,沙潁河兩彎碧水,自古就澆灌得郾漯一帶土地肥沃,中緯度的陽光又如此和煦燦爛、溫暖宜人,遠離山崩海嘯,稍大點的地震都不願在發生,風,柔柔的,像母親的手;水,甜甜的,像經過了二十七層的沙濾;鮮明的四季,塗抹出多彩的中原風光:這分明是一塊風水寶地。
更關鍵的是,這兩條寬闊的大河,形成天然的屏障,護衛著寶地的富饒,阻止了外來的人為破壞;兩條河流,又形成了天然分水嶺,成為南北地帶的緩衝,潁河以北,典型的北方,沙河澧河之南,多為南方國境;於是,在這南北緩衝的中間,就成為隱士的樂園。我們知道,大凡一些偏邑僻壤,反倒是最佳的隱居偏安之所,這裡,既有本領通天的江洋大盜出沒,也有決心隱姓埋名的高士現身,這裡藏龍臥虎,真隱迭現,也就是極其自然的事了。
當然,既是隱士,就很少青史留名,為人關注,所以,我們無法確切知道,到底有哪些隱士在此逍遙自在、安度餘生。
但我們卻在《論語》和《史記》裡,知道有三次隱士的出現。這三次隱士現身,都與周遊列國而無果、踽踽地遊蕩此地的孔子有關。
這三次隱士的出現,是仕與隱的碰撞,是出世與入世的鬥爭與矛盾,是現實與浪漫的交鋒,是影響華夏兩千多年的文化怪影。
第一次,是長沮桀溺的出現,也就是我們津津樂道的子路問津的故事。此時的孔子,雖已產生過思歸之心,可是,畢竟故鄉遙遠,理想功業未就,失落無奈依舊,因此,他仍心有不甘,仍在召陵思歸之後,又在蔡地附近盤桓了兩三年。
看著在蔡國仍實現理想無望,於是他西行到葉。我們聽過說葉公好龍的成語故事,說葉公著了魔地喜歡龍,但是一旦真龍到了他跟前,卻嚇得半死。孔子拜訪的當時葉國君葉公,似乎也是個喜歡人才的主兒,一見到孔子,就不恥下問,向孔子積極問政,二人相談甚歡,但是過了一陣之後,二人才發現各自的性情追求其實相去甚遠。道不同不相為謀,孔子比肩周公的理想再次被現實殘酷地澆滅,孔子再次失望,失落地踽踽東歸。
此時的孔子一行,迷了路!
他們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
這個十字路口,北至北徐集、南至靈寨,西至吳城,東至曹店,均為十裡。路該向何方?滔滔的汝水就距此不遠,於是,他讓子路問路,問津在何方,渡口在何處。偉大多知的孔子啊,他也需要有人指路,需要有人指點迷津了!
剛好就遇到了長沮、桀溺。長沮聽到是魯國的孔丘,撂一句「是知津矣」,就不管不問、不搭不理了。桀溺知道子路是孔子的學生後,再補一刀,「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闢人之士也,豈若從闢世之士哉」,同樣也不管不問、不理不睬了。
長沮心裡說:我們這裡的津渡,的確就是渡人的。你孔丘帶著一幫弟子,天天招搖過市、周遊列國,想要解民之倒懸,紓國之危難,想要恢復崩壞的禮樂制度,有用嗎?別說超度周王超度黎民了,你自己就先誤入了歧途,自己就落魄得難以生存了,還是先超度你自己吧!
桀溺心裡說:現在的天下局勢,到處都像這滔滔的險惡江水,誰又能改變這種不可避免的局面呢?你們一幫人天天瞎轉悠,說是要找明君實現理想,可卻又處處躲避與自己政見不合的當權者,與其這樣碰壁找難堪,還不如跟我們一樣,躲避這鬧心的亂糟糟的世道呢!
兩位隱士的意思很明白,你們選錯了路,什麼改革社會,修復禮樂,沒門兒!別再一條道走到黑,回頭是岸,像我們一樣過著快樂的歸隱生活吧。
明明白白的,這就是兩位貨真價實的大隱士啊。積極入世、孜孜以求想通過仕途改變社會的孔子一行,走到隱士的叢林裡了。
第二次出現的隱士,是荷蓧丈人,當子路尊稱孔子為夫子時,同樣被搶白一頓,「四體不勤,五穀不分,孰為夫子?」什麼夫子,夫子是成年丈夫,是自食其力、勇於負責、敢於承擔責任的人,你孔子身長八尺,卻端著身架,坐著車輿,身不力耕,四處遊蕩,到現在什麼成就也沒有,算是白活了這麼大歲數、白長那麼高的大個兒頭,還不如像我們這樣種二畝地養活自己,吃自己種的糧、穿自家織的衣,陪著老婆孩子享受天倫之樂,多麼快活。他留子路住宿,殺雞為黍款待,並讓兩個兒子出來相見,未必不是在向子路炫耀和證明隱逸之樂。
如果說第一次說第二次與隱士相遇,孔子師生是撞在了隱士們的槍口上的話,那麼第三次,則是隱士接輿主動上門,靠近孔子的車輿,用裝瘋賣傻的狀態和語氣,對孔子師生進行勸諭說事,「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
第一次隱士們是如此的冷漠,愛理不理;第二次僈而有禮,見子路拱而立之後,變得極客氣,禮尚往來,以禮厚待;第三次則是主動深切,關愛有加,先誇孔子是鳳凰再世,再批孔子這隻鳳「何德之衰」,又勸諫誘導指明未來道路,最後諄諄警誡,說當世當權者與你根本不是一路人,他們是非常危險的人物,「今之從政者殆而!」其言也真,其情也殷,用心良苦,皇天可鑑。
由此可見,這些生活在郾漯及周邊附近、地處邦國邊境的沙潁河流域一帶、過著自給自足自由快樂的隱逸生活的隱士們,是一群清楚了解孔子行蹤事跡的高人。也許,他們的能力智慧,一點不比孔子遜色,但他們更願做一隻曳然於泥塗的活龜,而不願做被禮供束縛的神龜。以他們的智慧,他們一定有過理想的追求,完美的求索,然而,在冰冷的現實面前,他們心冰冷了,頭腦清醒了,他們不想再與滔滔的世界,作無謂的抗爭,做無謂的犧牲,打不起,他們躲得起,躲進小樓成一統。他們躲進這地肥水美的沙潁河一帶,獨善其身,樂天知命地過著自己的小世界,欣賞著世界的另一面精彩,點綴著生命的另一種底色。
這樣的生活追求,挖掘著生活的另一種本真,在骨子裡同樣也充滿了熱情浪漫,他們的精神內涵,與孔門的執著求索一樣,撐起華夏文化的又一極。
的確,北方《詩經》裡的現實,與南方《離騷》中的浪漫,在這裡激烈碰撞:一個積極入世,想千方百計經營仕途,矢志不移奔走呼告,以天下為已任,欲解民之倒懸;一個消極出世,冷眼旁觀,用細膩和真誠,在山林清流中,雕琢生命的別樣花朵,用無言的抗爭,用真誠的呼喚,擦拭生命塵垢,昭示出生命的另一種真義,還給世界一抹清亮。
來自北方和南方的冷暖氣流,在中原上空一旦交錯,雨雪就會誕生。仕與隱、出世與入世,兩種不同的思想理念,在這裡一交鋒,就碰撞出始終影響中國後世的儒道交融文化:當年輕氣盛、意氣風發、生活得意時,豪氣幹雲,立志出將入相,要博個青史留名;一旦失意受挫,便清風朗月,一壺濁酒,草廬躬耕,仰天大笑出門去,瀟灑愜意!
這樣的人生選擇和經歷,陶淵明有過,李白有過,王安石有過,蘇軾也有過,甚至,現實生活中的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有過並永久地存在著。兩種思想文化,存在於全部的歷史生態,蟄伏於每個人的心靈深處,只是有時東風壓倒西風,有時西風壓倒東風,無論東風還是西風,都是歷史和人生真實而可貴的風!
仲尼啊,你今後的人生日子,到底是選擇儒,還是選擇道?到底是出世,還是入世?孔子歸魯後的冷靜選擇,讓後人找到了答案。
隱士們三次與孔子師徒過招,一定不全在漯河問十發生,但卻一定都距漯河不遠,在中原與楚地的錯接的沙潁河流域出現。《論語》中的子路問津處,到底是不是在漯河問十,已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孔子與隱士們代表的兩種文化,已成為豐厚的精神滋養,讓中華文明的參天大樹永遠枝繁葉茂,屹立東方不倒。
這種文化,也讓沙潁河畔的漯河人,在今天更加崇文尚德、務本圖強,在這種精神滋養下,我們城市發達、路橋暢通,知書達禮、樂學好進,物質文明豐富、精神生活豐潤,創造了響譽世界的雙匯品牌,建設成了風景如畫的沙澧公園。
漫漫人生多迷津,十字路口多問尋,風雨彩虹坎坷路,使命在肩處處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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