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摘自《倉央嘉措情歌》
公元17世紀末期,在西藏歷史上誕生了一位極富傳奇色彩的宗教領袖,倉央吉措。和以往的宗教領袖有所不同,這位大師在政治上,他沒有轟轟烈烈的作為,短暫一生,未能足以潛心佛法,卻唯獨鍾情於浪漫主義的詩歌與文學創作,成就了他在中國詩歌歷史上的傳奇地位。倉央嘉措(公元1683-公元1706),門巴族,六世達賴喇嘛,法名羅桑仁欽·倉央嘉措,西藏歷史上著名的詩人、宗教領袖。
康熙二十二年(公元1683年),倉央嘉措生在西藏南部門隅納拉山下宇松地區烏堅林村的一戶農奴家庭,父親扎西丹增,母親次旺拉姆。家中世代信奉寧瑪派佛教。康熙三十六年(1697年)被當時的西藏攝政王第巴·桑結嘉措認定為五世達賴的轉世靈童,同年在桑結嘉措的主持下在布達拉宮舉行了坐床典禮。
倉央嘉措的甄選,相對於宗教意義來說,更多是出於政治權利所需。五世達賴圓寂之後,當時協助主管政教事務的桑結嘉措出於維護自己控制政權目的的需要,秘不發喪。並積極尋找下一任轉世靈童,以求繼續控制最高權力。
公元1682年,在剛剛重建竣工的布達拉宮裡,五世達賴羅桑嘉措圓寂。作為達賴親信弟子的桑結嘉措,為了繼續利用五世達賴的權威掌管藏傳佛教格魯派(黃教)事務,向外界宣布,達賴喇嘛已「入定」,進行無限期的修行,靜居高閣,不見外人,一切事務均由「第巴」負責處理。
在藏語裡,第巴的意思是由達賴任命、管理衛藏行政事務的最高官員,俗稱「藏王」,當時的第巴就是桑結嘉措。桑結嘉措一面欺瞞僧侶民眾和康熙皇帝,一面迅速派人到民間尋找轉世靈童,以備後需。而尋找轉世靈童的地點,選在了西藏南部門隅納拉山下。這裡地域偏僻、安定,容易保守秘密,並且那裡的人們大多信奉紅教,即藏傳佛教的寧瑪派,誕生一個黃教教主出來,將有利於黃教勢力的擴大。
康熙二十四年(公元1685年),在隅納拉山下,桑傑嘉措找到倉央嘉措。按照當時黃教的規矩,哪個嬰兒抓取了前世達賴的遺物,即證明是達賴轉生。一個名叫倉央嘉措的農奴之子就這樣被選中,成為了達賴的繼任者——六世達賴。
康熙三十五年(公元1696年),康熙皇帝在平定準噶爾的叛亂中,從俘虜那裡偶然得知西藏五世達賴已圓寂多年。康熙十分憤怒,致書嚴厲責問桑結嘉措。桑結嘉措一面向康熙承認錯誤,一面派人去門巴迎接轉世靈童。康熙三十六年(公元1697年),倉央嘉措被選定為五世達賴的「轉世靈童」,此時倉央嘉措已十四歲,正式入駐布達拉宮,成為西藏最高宗教領袖。
時年九月,倉央嘉措自藏南被迎到拉薩,途經浪卡子縣時,以五世班禪羅桑益喜(公元1663—1737年)為師,剃髮受沙彌戒,取法名羅桑仁欽·倉央嘉措。同年十月二十五日,於拉薩布達拉宮舉行坐床典禮,成為六世達賴喇嘛。
倉央嘉措雖以達賴身份成為當時西藏政權最高領袖,但卻並無實際權力。桑結嘉措獨掌大權已久,達賴喇嘛只能作為傀儡而存在。倉央嘉措生活上遭到禁錮,政治上受人擺布,因而內心抑鬱,一隨縱情於聲色,這既出於他對自由與愛情的嚮往,也是他對強加的戒律和權謀的有意反叛,期望像普通人一樣,自由獨行。
住進布達拉宮,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拉薩街頭,我是世間最美的情郎。」
——摘自《倉央嘉措情歌》
五世達賴圓寂後,桑結嘉措開始了與和碩特汗王(準格爾部)的鬥爭。康熙四十年(1701年),固始汗的曾孫拉藏汗繼承汗位,與第巴(即藏王)桑結嘉措的矛盾日益尖銳。康熙四十四年(公元1705年),桑結嘉措終於決定先下手為強。
桑結嘉措秘密派人在和碩特首領拉藏汗的飯中下毒被發現後,拉藏汗大怒,隨率大軍擊潰藏軍,殺死桑結嘉措,並致書清政府,奏報桑結嘉措謀反。同時向清庭報告,說桑結嘉措所立的六世達賴倉央嘉措沉溺酒色,不理教務,不是真正的達賴,請予貶廢。
康熙皇帝於是下旨:「拉藏汗因奏廢桑結所立六世達賴,詔送京師。」 康熙四十五年(1706年),倉央嘉措在押解途中,行至青海湖濱時,坐下打坐而圓寂,一代大師就此乘風而去,留給後世耐人尋味,傳送至今不朽的藏族文學詩歌傳奇——《倉央嘉措情歌》。
倉央嘉措是西藏最具代表的民歌詩人,一生寫了很多細膩真摯的詩歌,其中最為經典的便是拉薩藏文木刻版《倉央嘉措情歌》。在政治權力上無法自主,只能以傀儡身份而存在,卻給了他自由的創作時間與空間。
出生於農奴之家,從小就體驗到了人間的眾多疾苦,讓他對生活有了更多的感悟,也養成了他善良慈悲的心懷。政治權力爭鬥中的不如意,讓他看懂了權力界的勾心鬥角與虛偽險惡。對待愛情的執著與真情,讓他明白了塵世間最美的情感,這些足以讓他有了許多的創作靈感,成就了他在藏文詩歌,乃至中國詩歌史上的傳奇地位!
倉央嘉措是受萬人敬仰的活佛,是雪域高原上無數人的信仰。人們無比虔誠的叩拜著他,可是他無法成為佛前的那朵供奉千年的青蓮,他做不到一生長伴孤燈,他曾向著佛發問,他問佛我可是你,佛說你是人世間的佛,我是曾經的你。「你見,或者不見我,我就在那裡,不悲不喜;你念,或者不念我,情就在那裡,不來不去;你愛,或者不愛我,愛就在那裡,不增不減。」無論他怎樣抉擇,人生都註定無法圓滿,無論他偏向哪方,都要承受拋去其一的痛苦,他在迷茫中寫下:
曾慮多情損梵行,
入山又恐別傾城。
世間安得雙全法,
不負如來不負卿。
從此,他一手持佛經,一首書寫紅塵情歌,「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的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世,只為途中與你相遇。」白天他在佛前懺悔,是高高在上的活佛,晚上翻牆出去,與情人流浪在拉薩的街頭,做世間多情而又最美的情郎。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他註定要為他的無法捨棄負責。大雪紛飛,他破曉歸來,雪地上的腳印暴露了他的行蹤,事情敗露,他不被遠在東方的天朝所容,深愛的女子被處死,他被押去京城接受廢黜,途中,他為她寫下最後一首詩:
結盡同心締盡緣,
此生雖短意纏綿。
與卿再世相逢日,
玉樹臨風一少年。
他的背影滄桑而悽苦,要說的話都已經化作了詩,曾經的事都成為了回憶。行至青海湖,坐下打坐,從此再也沒能起來,就這樣圓寂在漂泊的梵海——青海湖畔。
——落雲
《倉央嘉措》
青梅拉薩
愛沒有盡頭,陽光在滋潤。
心沒有邊際,生死有輪迴。
你在東山高高的山頂上,
守望者瑪吉阿米
依然浮現在皎潔的月上!
路沒有盡頭,思戀在追尋。
情沒有邊際,歲月有血脈。
你在仙鶴飛翔的翅膀上,
撒播一路花香
依然瀰漫在草原的心上!
(譯文:在那東山頂上,皎潔的明月升起,慈祥母親的面容,浮現在我心裡)
(生命:本文為作者原創,未經允許請勿摘錄轉載。文中圖片為作者原創,引用請表明出處,感謝格桑提供藏文翻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