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博物院的展廳內,一枚出土於揚州甘泉山的廣陵王璽金印一直被視作重量級國寶。出土廣陵王璽的漢墓位於雙山,雙山即兩座漢墓的封土堆。兩墓墓主分別是誰,一直存有爭議。近日,揚州城大遺址保護中心業務部主任餘國江介紹,結合出土文物、文獻資料作出推測——甘泉山雙山漢墓墓主或為最後一代廣陵王劉荊及其兒子劉元壽。
迷霧籠罩雙山漢墓墓主是誰?出土四十來年一直存疑揚州西北的甘泉山一帶,分布著大量兩漢時期的墓葬。其中,甘泉山之北不足一公裡處,有東西相鄰的土山,當地人稱雙山,實際是兩座漢墓的封土堆。 1975年春天,南京博物院和揚州博物館在甘泉發現漢墓,編為「甘泉一號墓」,一號墓被盜嚴重,出土了銅雁足燈等少量遺物。 1980年5月,考古人員在甘泉又發現一座漢墓,編號「甘泉二號墓」。二號墓同樣被盜嚴重,考古人員經過仔細清理,出土了虎紐瑪瑙印、錯銀銅牛燈、鎏金博山爐等文物。當時,考古學家根據墓室的地點和形制,曾推測墓主為漢廣陵王劉荊,卻苦於沒有任何其他證據來證實這一推斷。 到了第二年,1981年2月,原甘泉公社老山大隊新莊生產隊社員陶秀華在二號墓附近農田裡幹活時,忽然發現一個亮閃閃的東西,拿在手上沉甸甸,這是一枚帶把子的「圖章」。沾上印泥一蓋,印出來的字清清楚楚地顯現出「廣陵王璽」幾個字,陶秀華隨即上交了「王璽」。

經鑑定,這是東漢廣陵王璽金印,該印呈方形,龜鈕,高2.1釐米,重123克,邊長2.3釐米。製作精緻,字體凝重、端莊,保存完好如新。根據《後漢書·輿服志》中對同姓王璽形制的記載,太子及諸侯王使用金印、龜紐、朱綬,「廣陵王璽」是佐證二號墓墓主為廣陵王劉荊的關鍵文物。 劉荊是漢光武帝之子,建武十五年 (39) 封山陽公,十七年進爵為王,後徙封廣陵王。劉荊唆使東海王劉疆奪取王位,後陰謀敗露,於永平十年(67)畏罪自殺。 而甘泉一號墓墓主至今未有定論,當初的發掘簡報中推測與劉荊有一定關係,應是劉荊家族中的某個成員。也有學者進一步認為,一號墓是劉荊王后之墓,但未加以論證。閃現亮光一個發掘細節「打開」突破口推論一號墓墓主或為劉荊兒子 要推論一號墓墓主的身份,首先要從墓葬的年代斷定。餘國江表示,綜合文獻記載和墓葬形制、隨葬品特徵判斷,雙山漢墓的時代應是東漢早期。 「甘泉山附近有老虎墩東漢墓,據推測是東漢中期的某一代廣陵侯或者重臣之墓。老虎墩漢墓墓室的形制與雙山漢墓差不多,但實際面積小於雙山漢墓。所以,推測雙山漢墓墓主是廣陵王侯的可能性很大。」餘國江介紹,雙山漢墓相距不遠,均位於甘泉山之北,東西相對,又出土有「廣陵王璽」金印等器物,完全可以確定這兩座墓的時代十分相近,應是廣陵王侯之墓。 在發掘過程中有個細節,成為考古人員推論的突破口。甘泉一號墓為單人葬,二號墓則有兩個棺室,應該是夫妻合葬墓。「有學者認為一號墓為廣陵王后墓,二號墓為廣陵王墓,那二號墓中另一棺室的存在就難以解釋了。」餘國江說,並且一號墓墓室相較於二號墓略大,王后墓大於廣陵王墓的可能性是很小的。「唯一合理的解釋是,二號墓是某代廣陵王侯夫妻的同穴異室合葬墓,一號墓則是另一代廣陵王侯之墓。」 在確定雙山漢墓為廣陵王侯之墓、並且時代為東漢早期後,兩墓的墓主就只能是廣陵王劉荊和其子廣陵侯劉元壽了。在這一前提推論下,餘國江對比了兩墓的形制特徵,「雙山漢墓兩墓在形制上有一些細微區別,如一號墓有墓道,二號墓則沒有墓道,相比而言,二號墓更多保留了西漢新莽木槨墓的特徵,年代比一號墓稍早」,餘國江說。再結合一號墓出土的「山陽邸」銘文銅雁足燈等器物,以及相關文獻記載,一號墓墓主就只能是廣陵侯劉元壽了。

史海尋「蹤」謀反陰謀敗露,畏罪自殺劉荊及子嗣為何能厚葬?劉荊由於叛變之事,畏罪自殺。劉荊的大不敬之罪,為何在死後仍能得到厚葬?並且他的子嗣也沒有受到太多牽連? 對此,餘國江表示,漢明帝劉莊與劉荊為一母同胞的兄弟,劉莊對其仍抱有恩情。劉莊繼位後,劉荊便不停唆使東海王劉疆奪取王位,劉疆未聽,報告了明帝,明帝念劉荊為同母弟,未予追究,「食租如故」。「但劉荊並未停止他的不軌行為,後陰謀敗露,才畏罪自殺。」餘國江說。 劉荊死後四年,永平十四年(71年),明帝「封荊子元壽為廣陵侯,服王璽綬,食荊故國六縣;又封元壽弟三人為鄉侯……元壽卒,子商嗣。商卒,子條嗣,傳國於後。」「從這樣的史料可以看出,劉元壽雖然只是廣陵侯,卻能『服王璽綬』,明帝還是十分憐惜劉荊子嗣的。」餘國江說。 不僅如此,據《東觀漢記》記載:「永平十五年二月,東巡狩……三月……幸東平王宮。上憐廣陵侯兄弟,賜以服御之物,又以皇子輿馬,悉賦予之。」餘國江介紹,這是明帝對劉元壽兄弟的特殊恩遇,故而史書中特別載明其事。「從明帝給劉元壽兄弟的待遇來看,劉荊之死是格於國法,而明帝對其恩情仍在。因此,劉荊身死國除,『廣陵王璽』金印隨之而葬,是很可能的。」
當然,這種特殊情況絕不是皇帝對待廣陵侯的常制,兩漢時身為侯而服王璽綬的,僅有廣陵侯劉元壽一例。按照漢代制度,明帝和劉元壽去世以後,這種恩遇自然也就不復存在。 記者 林倩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