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6年的那年,我發表了我人生中最早的七首詩,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詩人張聯,是我唯一來往密切的作家,他是我爸爸的朋友,我一直叫他叔叔,初中時他送給我他的一本詩集《傍晚集》,和一本精裝的《巴黎聖母院》。
父親說他一直認為弟弟有寫作天賦,總是想刻意挖掘,可是他沒有想到,我很喜歡寫東西,也很喜歡和張聯叔叔聊天,總是跑張聯他們家,和叔叔阿姨一起,聊天……聊文學,聊我的困惑,他們教會了我很多東西。
雖然我是個詩人,最早發表的文章,卻是小小說《在春天裡》發表在了,縣雜誌上面,我領到了八十塊錢的稿費,我記得當時領稿費的時候,他們居然按字數結的帳,我看著詩歌,一首才幾塊錢,路上還感慨萬分,我那個時候,怎麼也沒有想到幾個月後,我也去寫詩了,張聯看過我的小小說,說很有意思,他鼓勵我寫詩,他告訴我說「詩人是天生的,也許你就是呢?」
我一點都不相信我是個詩人,因為上學就喜歡理科,我喜歡物理,我個性極為理性,我極度不相信自己會是個詩人。我怎麼可能會是詩人呢?我什麼都做嚴格規劃的人,在我印象裡,詩人不會是我這樣的。我非常敬畏詩歌,也非常敬畏詩人,我自覺不配。
但是我依然回去給他寫了七首小詩,很自然的七首小詩,我就當玩一樣的發到他的微信裡,甚至連每首詩的題目都沒有寫,可是我沒有想到,它們全被選中了,連我自己都蒙了,因為我雖然喜歡文字,喜歡寫東西,可是我一向覺得我沒有詩人的迤邐、浪漫、多情……
我是誰?我想我是萬物之中最低微的沙石,我腳踏實地的每一天,都是我賴以生存的根本,我甚至木訥到,不敢和喜歡的男孩子談戀愛的女孩,我將自卑刻入骨髓 ,即使我結婚了,擁有了一個疼愛我的丈夫,我依然老是做噩夢,夢到他拋棄了我,我如此的不自信,我不相信我會是個寫詩的人,有一天,我的張聯叔叔告訴我「周雪,你要相信自己是個詩人,你是個有天賦的詩人……你要相信自己……」當然,我覺得他更多的是因為要鼓勵我走下去,因為我從始至終都是迷茫的,即使如此我依然是幸運的,因為有一個人,會告訴我,我是誰,我要去做什麼。
我從未承認過這個身份,即使我發表過很多詩,即使我因為作品加入寧夏作家協會會員,我依舊是沒有自信的,因為我覺得我是靠一種感覺去寫作,這樣的感覺來自什麼我一直無法確定,有人稱它為「靈感」,可是我一直不相信,這樣的感覺,是可以支撐一個詩人的一生……
那樣的感覺,如同上天賜予你靈力,「天時地利人和」,多縹緲無所依傍的感覺,脆弱到,我不敢勇敢地去承認我是詩人。
可是,有一次我參加了我人生中,唯一的一場會議,關於詩歌的會議,全場只有我一個人是九零後,其他的人最年輕的也是七零後,我看著已經退休的大學教授,看著六十多歲大學教授們,他們如此的熱愛詩歌,認真嚴謹地對待每一首詩歌的神態很打動我。也令我無比慚愧……
因為我也許是世界上最懶惰的詩人了,我喜歡畫畫,我不停買國畫書籍,我喜歡書法,很多時間都用來臨摹名貼,我有時一年才寫五首詩,我頂著詩人的頭銜,混跡於人間。我的確沒有資格說,我是詩人……
可是,我從現在起,我想我就是一個詩人,因為我知道我將要寫什麼樣的詩,也許自由體詩歌,很多人都認為門檻低,甚至出現很多口水詩,可是我依然想賦予它,我自己的靈魂,我自己的思想,我想中國是詩的國度,也就是詩人的國度,也許我依然在找自己,也許我還很稚嫩……但是我依然是個詩人,寫萬物、寫自己、寫歡愉、寫悲傷,我活成什麼樣子,我就寫成什麼樣子……
別人喜歡不喜歡又能怎麼樣?我喜歡便好,我活著的每一天,若不能取悅於人,取悅自己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