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4日起,「筆墨見真章——臺北故宮博物院書法導賞」在臺北故宮博物院北部院區展出,展出包括漢《曹全碑》墨拓本軸、傳晉王羲之《大道帖》卷、傳元趙孟 《書急就章》冊 、明董其昌 《臨十七帖》卷 、明湯煥 《遊西山詩》冊等。有意思的是,展出的王羲之《大道帖》與趙孟《書急就章》冊均為存疑之作,所以都用「傳」字命名用以區別。
呈現歷代名家墨跡
「筆墨見真章」開篇,有這樣一段簡要的中國書法發展梳理:
秦漢時代是書法發展的關鍵時期,一方面三代以來古文大篆書寫、銘刻分歧的現象,歸於統一,產生標準書體小篆;另方面春秋戰國時代萌芽的新興書體隸書,也在此際從篆書簡省蛻化成熟,發展為漢代通行的書體。由於時代潮流趨向簡便快捷,隸書又持續蛻變分化,遂有草書、行書和楷書的形成。書體遞變原非朝夕立就,因此進入魏晉南北朝之後,過渡型書風以及各體參雜的混合書風時而可見,顯示書體蛻變遷延歲月,方能在結構和筆法上建立自己的規律。
隋唐時代是另一個關鍵時期,政治統一帶來南北各地書風會流,筆法發展臻於完備,從此楷書成為歷代通行的書體。入宋以後,為保存前賢書法長遠流傳,刻帖日漸盛行。但是宋人並不以繼承傳統為足,書法取向表現個人情性、得其天趣。
元代繼起,轉而提倡復古,晉唐書法傳統得以延續。然而,不受傳統束縛的意念也活躍起來,至明代浮現縱橫跳脫的氣息。明人書法面貌至為紛雜,行草書尤其活潑自由,適與當時依循傳統法度者形成對比。其間突顯個性自成一格的書家,也走出實現自己的路徑,不為時代潮流所吞沒。
清代以降,三代秦漢古文篆隸陸續出土,堪稱是得天獨厚。在務實的學術風氣影響之下,清人摩挲碑版,從而與刻帖相互為用,書法發展的視野得以串聯古今,終能在篆書、隸書兩方面汲古創新,引領新方向。
此次「筆墨見真章——臺北故宮博物院書法導賞」展出歷代名家墨跡包括漢《曹全碑》墨拓本軸、傳晉王羲之《大道帖》卷、傳元趙孟 《書急就章》冊 、明董其昌 《臨十七帖》卷 、明湯煥 《遊西山詩》冊等。展覽時間跨度從漢至民國,同時希望可以通過藏品展示中國書法從古至今發展的脈絡。
展品清單
1、漢《曹全碑》墨拓本軸:
漢代《曹全碑》墨拓本,全稱《郃陽令曹全碑》,篆額佚失不存。
曹全,甘肅敦煌人,侍親至孝,任郃陽令時恩澤廣被,同僚頌揚高德,東漢靈帝中平二年(185),記其功績於碑石之上。
此碑於明代萬曆年間出土。碑文結體勻整,筆勢流暢,逸致翩翩,優雅不失朝氣,遒古秀麗兼備,於沉潛中兼具流暢感,充分顯現成熟的書寫技法,是漢代隸書代表。
2、(傳)晉王羲之《大道帖》卷:
《大道帖》上次展出是在2008年,在臺北故宮院慶大展——「晉唐法書名跡」特展時,與王羲之重要作品《快雪時晴帖》《平安何如奉橘帖》共同展出,時隔12年它再次展出了。
(傳)晉 王羲之《大道帖》(局部)
《大道帖》是眾多傳王羲之的作品中比較有爭議的一張。此貼為行草作品,書兩行:「大道久不下,豈先未然耶。」此帖筆勢連貫類草書,卻以行書結字為主調。筆畫腴潤圓柔,第一行「大」字到「下」字,連筆而書,最後一字「耶」的末筆拉長,收筆加粗,成彎弧狀。由於王羲之沒有這類書法風格的作品傳世,故多數論者認為可能是宋代的米芾所臨。而米芾學書,曾下過雙鉤摹寫的苦功,足見其「胡寫亂畫」是有前提的。
(傳)晉 王羲之《大道帖》卷(局部)
書畫鑑定家金運昌在《管窺草書〈平安帖〉》一文中稱:「如臺北故宮藏《大道帖》,北京故宮藏《雨後帖》等。多出宋人之手,臨寫以意為之。筆法或有精窳之分,然原作形貌保存甚少。僅可作為研究王字流傳的重要參考資料而已。」
宋 米芾 《復官帖》(局部)
書畫鑑定家徐邦達在《談古書畫鑑別》一文中從毛筆的特性出發,認為:《大道帖》「和宋中葉以來如米芾等人寫得豐滿、肥潤、圓熟的書法,如米芾書《復官帖》所用的較軟的筆是大不一樣的。」
「以之辯明清內府舊藏、並曾記載在《庚子銷夏記》、《石渠寶笈》續編、三編的晉·王羲之《大道帖》、王獻之《中秋帖》等不是晉人之筆,一種理由就是因為此二本的筆劃都特別潤豐圓熟,其筆頭含墨水很多,所以肥厚處不會開叉,用晉代的有心硬筆是寫不出來的。此二本最後結合其它方面的印證,認為都是宋代米芾的臨寫本。這就是利用工具——毛筆特性作旁證,來解決真偽是非問題的一些很好的例證。」
(傳)晉 王羲之《大道帖》卷(局部)
《大道帖》字幅內外有「潞王之寶」、「韓逢禧印」、「張篤行印」、「米萬鍾」、「儀周鑑賞」等印,並有元趙孟、明朱之蕃、清張照的跋,從中可知其流傳的蹤跡。
明 朱之蕃跋(傳)晉王羲之《大道帖》
清 張照跋(傳)晉王羲之《大道帖》
元 趙孟跋(傳)晉王羲之《大道帖》
《大道帖》後有趙孟跋云:「梁武帝評書至右軍,謂『龍跳天門,虎臥鳳閣』,此帖是已。諸家刻中皆未之有。世間神物,豈默有靳惜者,不欲使濫傳耶?將好事猶未至也。有能礱片石刻以傳遠,僕願供摹拓之役。屬奔走南北,此事殆廢,不知何時果此緣也?至元丁亥九月七日題。孟。」
3、傳元趙孟《書急就章》冊 :
傳元趙孟《書急就章》冊舊題為《元趙孟書急就章》,有學者指出應為元代俞和晚年所書,細觀冊後的題跋,應是俞和臨本。
俞和,字子中,號紫芝生,寓居杭州。據傳少時得趙氏親授,書風相似,人莫能辨。漢晉章草於此作中,從古樸化為婉媚,長橫及捺筆處用波磔,短橫頓收,俞氏則於獨點處用磔法,短橫處提筆出鋒出之,筆姿變化靈活多端。明代王世貞曾評價其「用章草書《急就章》,覺古色藹然」。
(傳)元 趙孟《書急就章》冊
4、明 董其昌《臨十七帖》卷
《臨十七帖》本卷未署年款,研究者指出應為《餘清齋法帖》匯刻《十七帖》的臨本,時間在萬曆二十四年(1596)之後,可據以理解明代末期《十七帖》流行的時代背景,以及董氏臨古與考據並重的書學態度。
董其昌,字玄宰,號思白,江蘇華亭人。萬曆十七年(1589)進士,官至禮部尚書,諡文敏。善書畫,富收藏,尤精鑑賞。
明 董其昌臨《十七帖》
臺北故宮此次還展出了舊拓王羲之的《十七帖》,兩貼也可參照觀看。
《十七帖》為書聖王羲之晚年致友人信札之集成,因第一札起首寫有「十七」二字而得名。原跡見於唐代,今已佚失不傳,後人多借傳世的臨、摹、刻本及文獻著錄來勾勒原帖範式。全篇書體概以草書為主,用筆流暢,線條遒勁有力,姿態勻稱優美,宋人黃伯思譽為「書中龍也」。
舊拓王羲之《十七帖》冊
《十七帖》傳世刻本眾多,大致可分成「館本」和「賀監本」兩種。宋拓館本《十七帖》集錄二十九札,末尾有一「敕」字,故又稱「敕字本」,著名者如日本三井高堅氏(1867-1945)聽冰閣舊藏的「三井本」。書聖王羲之(303-361)尺牘的書法亦藉此流傳千古。
臺北故宮所藏舊拓《十七帖》屬於「館本」,刻拓精良,然僅存二十六札,缺十七行。末開鈐有賈似道「悅生」葫蘆印,「僧權」二字完好,研判與明代《鬱岡齋帖》所收的《十七帖》關係密切,清人郭尚先泥金題跋更指出其為祖本。
5、明湯煥《遊西山詩》冊
明代湯煥《遊西山詩》書寫《秋日宿西山臥佛寺》、《遊香山寺》自作詩兩首,書法受元代「雜體書」影響,混雜楷、行、草和章草四體,唯筆法更加自由奔放,獨樹一幟。
湯煥(生卒年不詳),字堯文,號鄰初。浙江杭縣人,隆慶四年(1570)舉人。善書法、精篆刻,高士奇(1644-1703)謂其「以書法稱於時,蓋從晉人蹊徑而入者。」
明 湯煥《遊西山詩》
來源:美術報
原標題:臺北故宮書法上新:(傳)晉王羲之《大道帖》卷、漢《曹全碑》墨拓本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