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120年,北宋趁著遼國衰落,與新興的金國結為「海上之盟」,共同滅遼。結果宋軍大敗,金軍卻輕易攻取了遼國首都並藉此發現了北宋的虛弱無能,產生侵宋之心。從公元1125年到1127年兩次揮師南下,不過兩年多時間就滅掉了北宋,是為「靖康之恥」。
北宋自與遼訂立《檀淵之盟》後歷經150多年修養生息,為何軍力如此不堪?都城東京汴梁(現為開封)城牆高大堅固,為何輕易就被攻陷,是人禍還是天意?
小編認為:涉及領土爭端的國際關係應遵循的原則應該是:「三分軍事,七分政治」;而軍事上又是「三分戰術、七分戰略」。
01 宋都東京的地理形勢
宋都東京汴梁(現為開封),後周世宗柴榮形容它「華夷輻輳、水陸會通、時向隆平、日增繁盛」,說明它交通便利、地位重要。
開封境內有分屬黃河和淮河的眾多水系,使開封城區的水域面積達220公頃,佔城區面積的10%。《宋史·河渠志》載:「惠民、金水、五丈、汴水曰渠,派引脈分,鹹會天邑,舳艫相接,贍給公私,所以無匱乏。唯汴水橫亙中國,首承大河,漕引江湖,利盡南海,半天下之財富」 。每年僅汴河運抵的東南六路漕糧多達六百萬石,百貨雜物更是不計其數。
除了水路,開封的陸路交通同樣四通八達。密集的交通網將西京河南府(今河南洛陽)、北京大名府(今河北大名)南京應天府(今河南商丘)聯繫在一起,此外,北渡黃河沿太行山可到北京,南下大道聯通著東南和南方各地,形成以開封為中心、輻射全國的陸路交通網。
當年太祖趙匡胤定都開封還基於如下考慮:
1、北宋制定的「強幹弱枝、守內虛外」策略導致開封屯集了全國半數以上的禁軍,如此龐大的中央禁軍需要供養,放眼北宋全境,只有汴京是經濟最發達、最富庶的。
2、修建運河,溝通了黃河與淮河,解決了漕運問題。軍隊依託開封水陸交通體系的優勢,既能保證了數十萬宋軍的物資供應,又可以向四周機動部署,對北方入侵的遊牧民族進行積極防禦。
但凡事有利亦有弊,因為處於黃河下遊衝積扇平原的南翼,沒有任何山川險要的阻擋,開封也成為了「四戰之地」,易攻難守;加上城牆緊鄰黃河岸,北方遊牧民族的騎兵從華北平原一路衝鋒下來、渡過黃河後幾乎沒有任何地理阻礙和縱深防禦,就可以直逼汴京城下。
退亦無可退,開封南面是黃淮平原,無險要可以據守,都是大平原,怎麼跑得過金兵的馬蹄子?
開封地理形勢的隱患是明顯的,其地利遠遠不如洛陽,對此太祖心裡也非常清楚。
趙匡胤曾為了遷都洛陽向郡臣解釋:「吾將西遷者,非它,欲據山河之險而去冗兵,循周、漢故事以安天下也。」
這個建議遭到晉王趙光義的強烈反對,他以「在德不在險」為由進行駁斥。趙光義走後,趙匡胤對侍從嘆息:「晉王之言固善,然不出百年,天下民力殫矣!」
趙匡胤一語成讖,百年之後靖康之恥不幸而應驗。
02 戰略失誤:聯金伐遼和貪圖收回河北故土
北宋與金聯合伐遼是最大的戰略失誤。
宋遼「檀淵之盟」後歷經150多年,遼的漢化已很深(注意:草原民族武力值會隨著漢化程度減弱),且宋有意通過兩國的「榷場」貿易不僅使遼在生產生活的必須品上嚴重依賴北宋,在經濟上對北宋也嚴重依賴,甚至可以說被侵蝕(堪稱古代版的國際金融戰爭)。
如此,遼對北宋其實已無威脅,甚至可以說是北宋的邊境屏障。當時遼國君臣也感到宋、金夾攻遼的嚴重性,「遣肖客、韓昉為使臣,對宋奉表稱臣,乞念前好」。韓昉等見童貫、蔡攸在軍中,直言「女直蠶食諸國,若大遼不存,必為南朝憂,唇亡齒寒,不可不慮」。
可惜,北宋當政的是投降派,史載:「貫、攸斥出之。」
宋、金、遼三國鼎立,是穩定的政治結構,就如吳蜀聯合對抗曹魏,三角平衡一旦被打破,強者更強、弱者必亡。
這樣看來,宋高宗阻止嶽飛執意北伐,也是為了保持南宋、金、西夏的平衡,在未來蒙古崛起時南宋也不至於要獨自與之對抗。
北宋聯金伐遼之後,雖然金按約定歸還了燕京及所屬九州中的西部六州(金天會元年,1123年),但燕京居民大部已被金俘往東北作奴隸,宋所得的只是「城市邱墟、狐狸穴處」殘破不堪的一座空城。北宋還不得不在河北分兵駐守,削弱了黃河沿岸的駐防力量;而且在金人強大騎兵打擊下無任何抵抗力。
金的騎兵雖然戰鬥力強悍,但那只是在華北平原上好使。過了黃河後進入江淮和秦嶺、大別山地區,河網港汊密布、山路崎嶇,金的騎兵優勢就沒有了。
所以北宋心心念的收復燕雲十六州反而成了戰略包袱,不如退出汴梁、據守江淮。
03 百年腐敗、名將凋零
北宋聯金擊遼,派出數十萬大軍卻慘敗,這讓金看到了宋真實的戰力很渣,才產生了趁勝打擊北宋的想法。北宋軍事上的孱弱,源於政治腐敗。
當時當政的是史上著名的「六賊」,即蔡京、童貫、高俅之流。他們一味逢迎宋徽宗的個人嗜好,四處收羅奇花、異草、怪石,耗費民力;政治上排斥異己、打擊主張派,幾乎一手遮天。六賊後又慫恿聯金伐遼,以至於打破了宋、金、遼的戰略平衡。
說他們並非主和派、而是投降派一點不為過。
六賊當家,北宋名將凋零,唯一可用的「種家軍」也被邊緣化;最後一代種家名將种師中也死於皇帝的瞎指揮。
04 戰和不定,犯了兵家大忌;
在金兵已經兵臨城下的局勢下,北宋君臣卻戰和不定,輕信謊言。
本來,金人第一次攻擊汴京時,李剛守城還是卓有成效的,而宋欽宗為了表達「和議」的誠意竟然撤了李剛的職務,讓他去當有職無權的河北宣撫史;第二次圍汴京,完顏宗翰和宗望要宋欽宗親自到金營商議割地賠款之事,宋欽宗竟然聽信了士大夫們的慫恿,進了金營獻上降表。
和議是假,擒王是真。
說宋朝君臣是極端弱智一點都不冤,相反,金人卻是玩弄謀略的高手,經常以議和忽悠宋皇帝自廢武功(打擊有能力的軍事將領和主戰的文臣、自毀防禦工事)。
事實上,金人要求宋欽宗到金營議和的真實原因是:東京城雖破,而開封軍民抗敵情緒很高,要求參加巷戰的人達30萬之多,金軍不敢貿然進佔全城。
皇帝都被騙俘了,軍民的作戰意志自然瓦解,軍事上更不可能再有所作為。這個場景像極了後世的明朝「土木之變」。
無論北宋和南宋,皇帝和一幹的文臣似乎都是騎牆派,拿錢買和平成了常態,經常嚴重幹擾一線軍民的抵抗意志和決心。
若論本質原因,是因為懼怕武將和民軍在抗金的過程中發展壯大起來,對皇權構成威脅。封建統治階級,歷來害怕群眾被發動起來、組織起來,這個是王朝的宿命。
05 結論:北宋非亡於軍事,實亡於政治;非亡於地理,實亡於作戰意志。
否則,100年後的南宋釣魚城守衛戰,宋將王堅憑藉一小小城池和一軍之力就抵抗世界最強大的蒙古軍隊幾十萬人馬36年,且導致蒙哥汗的死亡。直到南宋滅亡、大勢已去、忽必烈又答應絕不傷害城中百姓的情況下,守將這才棄城投降,且有32名(一說36名)將軍拔劍自刎,可謂忠烈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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