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邊緣」看「華夏」:歷史的真偽與社會記憶的構建

2020-12-15 新浪財經

來源:第一財經

從「邊緣」看「華夏」: 歷史的真偽與社會記憶的構建

作者: 維舟

按人口計算,以「華夏」為核心的中國自從兩千多年前秦漢一統天下起,就一直是世界上最大的族群共同體。雖然每個中國人都身在其中,但也正因為它太大、太複雜,歷史也太悠久,要從整體上把握「中國人是怎麼來的」反而成為一個極具挑戰性的使命。歷史人類學家王明珂在《華夏邊緣》中給出了一個全新的解釋路徑:從「邊緣」的視角切入,通過邊緣的形成及其與「中心」的互動,來理解「中國」的形成和複雜意涵,以及如何在反思的基礎上,形成新的國民認同和共同體意識。

自1997年問世以來,這本書早已成為名著,也是王明珂「華夏邊緣」系列的第一部著作。在此之後,他又陸續寫成《羌在漢藏之間》《英雄祖先與弟兄民族》《遊牧者的抉擇》三部著作,都著眼於同一個問題,那就是在「中國」或「天下」的框架下,作為政治、經濟和文化核心的「華夏」與邊緣的「少數民族」這一族群構造是如何形成的,他們又如何通過複雜的相互作用機制,凝聚成為超級共同體。在他看來,那些「華夏邊緣」的少數民族,正是最好的一把鑰匙,也是反思歷史的最佳立足點。在這方面,可以說邊疆研究本身也是學術研究的「新邊疆」——因為在這樣的邊緣領域,以往常常苦於文獻材料匱乏,結果反而激發了跨學科的前沿研究。

我已經是三度重讀此書,每次都常讀常新,激發出不同的感受。最初吸引我的是書中體現出的多學科(人類學、社會學、心理學、族群政治理論、集體記憶理論、考古學等等)綜合解決問題的思路和開闊的歷史視野,並結合田野調查,給後續討論這一問題搭建了一個很好的框架。更進一步,則讓我意識到它真正的價值還不在提供了一種解釋、一個答案,倒不如說是一種方法,由此我們可以舉一反三,從歷史記憶的角度出發來理解歷史現象和族群政治的現實。直到這一次重讀,在已經熟悉其論述和理論的基礎上,我才更多地把它置於學術脈絡之中,既看到它極具啟發性的面向,也意識到它解釋力不足的地方,而我們還可以如何深化對這一問題的理解。

按傳統的說法,王明珂是典型的「以論帶史」:他並不是羅列、敘述歷史,然後從中總結出觀點,形成理論,而是相反,先有一套解釋歷史的理論框架,然後再進入歷史,以理論工具來遴選、推敲、解析歷史發展的結構性動力機制。雖然他本人是歷史學家,但學問卻並不是從歷史的故紙堆裡而來,相反,他採取的可說是一種「降維打擊」的方式,從理論高度出發,將歷史作為一堆待處理的材料,很多問題遂能迎刃而解。

王明珂在一開頭就為全書定下了基調:人類學研究異文化其實常常是為了反思現實社會和自我,換言之,「邊緣」可以作為理解「中心」的一種方法。不僅如此,由於「歷史真相」很可能已隨著時間的推移不可獲知,因而他強調,民族研究的重心已經由識別、描述「他們是誰」轉移為詮釋、理解「他們為何要宣稱自己是誰」。

我們以往在教科書上,多強調「民族」的客觀屬性,側重共同語言、共同地域、共同經濟生活、表現於共同的民族文化特點上的共同心理素質這四個基本特徵,但現代族群理論已經發現太多例外,像羌族就沒有一個彼此能溝通的「羌語」,彝族內部的不同分支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並不認為彼此是同族,沒有「共同民族文化特點」,而這些已形成的民族共同體,在歷史上也不見得穩定,那麼在什麼意義上才算得上是一個「民族」?例如布依族和壯族非常接近,但卻算作兩個民族;越南的儂人、岱人算兩個民族,但其在國內的支系都定為壯族。最棘手的是它不能解釋族群的變動:例如國內的滿族早已和漢人混居,無人會說滿語,其經濟生活、文化心理和漢人也大體上不分彼此,那到底依據什麼把他們定為滿族?

正因此,王明珂強調,族群並不只是客觀存在的社會現實,倒不如說是一套相當主觀的集體文化意識。在族群的劃分上有兩派針鋒相對的觀點:「根基論者」這一派強調族群認同來自某些根基性的情感聯繫,更多是某種「生來就有的成員資格」;另一派「工具論者」則強調的是族群認同的多重性和隨情勢變化的特質。在對比回顧的基礎上,王明珂認為,這兩派都有難以解釋的地方,他藉助於集體記憶理論,彌合了兩派的分歧,因為社會組織的集體記憶通常都有雙重面向:它既是與其他族群爭奪資源、合法性的工具,同時又以根基性的形式存在(如「炎黃子孫」)。不僅如此,「記憶」通常都包含著主觀和動態,它不是對過去發生的事件的客觀記錄,而是有選擇的,是為了順應當下的時勢。

這是王明珂的一個重要理論基點,他正是由此出發來討論歷史事實的。雖然他發問「我們賴以重建過去的文獻與文物(artifacts),其中所承載的是『史實』還是『記憶』」,但毫無疑問,其實他認為我們的「歷史記載」都是「記憶」。在此,他注重的不是像以往的實證主義史學那樣去辨別歷史記載的「真偽」,而是試圖去挖掘人們留下這些歷史記載的動機:「因為它們是一種社會記憶,所以我們希望從中得到的信息是,當時人為何要選擇這些記憶?為何要保存這些記憶?在什麼樣的社會情境中,這些記憶對他們有意義?」

既然如此,真偽就不再重要,因為就算是虛假、錯誤的史事(例如偽造的家譜)也可能隱藏著理解歷史的重要線索,並且恰恰證明它們對當事人有著重要意義。這大大拓展了歷史的視野,加深了我們對史料的理解,但也否認了歷史記載的客觀性,因為這就像《羅生門》的故事一樣,每個人都會編織對自己有利的記憶,而沒有一個版本是唯一的真相。當然,這種「記憶」的重組和改寫,既有可能是有意的,也有可能是無意的,只是因為不適合集體心態的記憶,可能根本不會遺留下來。照此推論,就意味著「記憶」是族群凝聚的唯一要素,而且它其實也是爭奪資源的「工具」。

由此入手,王明珂在回顧歷史時強調:「華夏」這個春秋戰國時期出現的中國人自稱,就是在與長城以外的遊牧民族爭奪資源的過程中,逐漸凝聚自身而出現的共同體符號。從青海河湟地區、鄂爾多斯草原、西遼河地區這三個關鍵性地帶遊牧社會的形成中,可以看到共同的歷史進程:隨著夏商時期氣候的乾旱和資源的不穩定性日益突出,原本農牧兼營的人群中逐漸出現分化,一部分人徹底轉向遊牧生活,社會結構也變得更為分散化、扁平化,以適應不同的生態條件。當北方人群南下爭奪生存空間和資源時,華夏族群就更強有力地保護農業資源;但華夏越是互保以壟斷長城以南的資源,遼西和燕山的人群就越是轉營畜牧業並全面武裝化、移動化,向南方侵奪。

華夏一旦形成一個新的人類生態體系,許多歷史就被重構為社會記憶,以適應新現實。特別是,華夏認同需要一些「敵對的他者」來強化其邊緣,其結果是,原本曾與華夏關係密切的羌人等部落,現在被看作是「蠻夷」。與此同時,邊緣人群為了躋身為這個共同體的成員,也出現了大量歷史記憶的竄改,例如「太伯奔吳」的故事,顯然是原本被中原視為蠻夷的吳人旨在攀附華夏中心的舉止,一如「為野孩子找家譜」。這樣就出現了「族稱的漂移」這一現象,也就是華夏的核心在不斷向外擴散、同化的過程中,邊緣不斷向外推移,當原有的邊緣躋身中心後,仍被視為「羌人」的族群,看上去就像不斷往西漂移。

於是,隨著中心的確立,「漢人」這個超級共同體誕生了,它之所以沒有進一步往外擴散,是因為到東漢時代,華夏作為農業定居民族,受限於生態條件,已經擴張到人類生態地理上的極限。不過值得注意的是,「中心」其實仍是由「邊緣」界定的,正是那些邊緣標示出中心擴散到了哪裡,又是以什麼方式影響著邊緣,而邊緣也並非完全被動,幾乎無一例外地,它是在動態地選擇接受並調適自己的角色位置。

不難看出,這個相當具有解釋力的框架是圍繞著「資源爭奪」展開的,也就是說,族群邊界的設定和改變,在根本上說是因為資源競爭關係的存在。但這或許可以用在解釋北方邊境,卻較難用在解釋南方少數民族的形成。不僅如此,王明珂側重的是長城兩側華夏與非華夏的資源競爭關係,但如果是這樣,羌族、匈奴、東胡這些族群的形成又如何解釋?華夏內部也存在資源競爭,為何卻沒有形成不同族群?

更進一步說,「資源」其實是一個相當晚起的概念,這意味著將土地、森林、草原等原本公有的生存物資私有化,才能轉化為潛在的資源。歷史記載和人類學研究均可證明,這種明確的產權意識,最早見於農業族群,而在遊牧漁獵民族中甚至直到近代初期都是相當淡漠的,換言之,這些非華夏族群可能並沒有明確的「資源爭奪」意識。王明珂沒有考慮到考古學家羅泰的解釋:先秦時華夏與周邊民族的分化,更可能是雙方在社會文化的長期發展中逐漸拉開了差距,而不必然是直接的競爭衝突所致。

《華夏邊緣》一書中極具啟發的關鍵點之一,就是王明珂強調集體記憶的重要性,促使我們重新思考史料的真實性。在此,他的態度接近於一個後現代主義歷史學家,著眼的不是尋求「歷史真實」,而是解釋「為何人們需要這些歷史記憶」。但這也可能將歷史闡釋寬泛化,因為如此一來,似乎就不存在「真實」了,確切地說,我們誰也不知道那究竟是真實,還是「歷史記憶」。歷史記載不一定是社會的「集體記憶」,有時它只為少數精英服務,又或是行政管理的官方檔案。像「大禹出生於西羌」這樣的傳說,固然也許表明華夏邊緣的族群「不願被視為邊遠蠻夷」,但從效果來看,並未因此就使羌族避免了被視為邊緣的命運。此外,如果社會記憶是為了爭奪更好的資源,那麼就很難解釋為什麼有些族群保留著看起來對自己不利的「記憶」。

如果對比來看,美國的「邊疆學派」是將「邊疆」視為美國精神的體現,從中尋求美國歷史發展的內在動力;而王明珂的解釋框架,更注重的是中國社會「中心與邊緣」在資源競爭關係下的互動,以及雙方如何不斷調適在政治體中的角色位置,最終演變為現代的民族國家。菅志翔在《族群歸屬的自我認同與社會定義》中也發現,保安族的所謂「四個特徵」都是和其他人群共享的東西,僅靠這些不能清楚地確立保安族認同,因而認為「任何一種歷史性的記敘都是對過去發生的事情有選擇的整理」,不過她更側重強調族群形成過程中國家力量的參與,主張其身份意識是在特定社會情境下才被激發出來的自我角色意識。這與王明珂的觀點同中有異,更聚焦於近現代的國家進程,也沒有將個案提煉為一套方法論來把握中國族群互動的歷史。對王明珂來說,則可以說是「作為方法的邊緣」,那不是社會學家的旨趣,最終畢竟還是落在歷史學家的著眼點上,應該說,這是更適合中國歷史的一套方法。

相關焦點

  • 新書|《華夏邊緣: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理解中國歷史與民族的關鍵讀本
    ·以邊緣視角理解族群,在歷史記憶中反思認同《華夏邊緣》突破性地採取從族群邊緣看整體的研究思路,創造了族群問題研究的全新範式。王明珂提出,應從長程歷史觀察民族問題。以人類生態為基礎,通過歷史的記憶與失憶,人群建構集體想像、凝聚情感、確立邊界,鞏固和擴張群體資源以供內部分享,這是族群問題的歷史本相。
  • 「邊緣」讓圓形成立丨人類學經典著作《華夏邊緣》再版
    在書中,他以深入考察族群自我認知的「邊緣研究」,取代描述性概括族群特徵的「民族溯源」,即從回答「我們是誰」,轉為回應「我們為什麼要宣稱我們是誰」。《華夏邊緣》突破性地採取從族群邊緣看整體的研究思路,創造了族群問題研究的全新範式。王明珂提出,應從長程歷史觀察民族問題。
  • 讀書會︱張經緯、維舟:歷史記憶與華夏的塑造
    《華夏邊緣: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7月維舟:《華夏邊緣》這本書首部簡體版是2006年由社科文獻出版社出版的。王明珂在這個過程中看出來歷史怎麼演變,為什麼會有不同歷史記憶嫁接到這個上面,從邊緣出發反省審視「華夏民族」這個符號、這種歷史敘述是怎麼形成的。我之前跟張經緯也討論過這個問題,我發現王明珂的理論很有解釋力,而且還有很強的人類學反思色彩,他其實突破了以往歷史的陳舊框架。但是我也注意到其他人還有一些相關的討論。
  • 王明珂:資源競爭、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
    我所闡釋的也就是,在特定的資源競爭與分配環境背景中,華夏邊緣如何形成與變遷,以及華夏如何借歷史記憶來凝聚、擴張,華夏邊緣人群如何借歷史記憶與失憶來成為華夏、非華夏,或成為二者間的模糊邊緣。這種華夏邊緣的觀點,與傳統上華夏形成的一元或多元起源論觀點有相當差別。
  • 王明珂:資源競爭、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
    我所闡釋的也就是,在特定的資源競爭與分配環境背景中,華夏邊緣如何形成與變遷,以及華夏如何借歷史記憶來凝聚、擴張,華夏邊緣人群如何借歷史記憶與失憶來成為華夏、非華夏,或成為二者間的模糊邊緣。這種華夏邊緣的觀點,與傳統上華夏形成的一元或多元起源論觀點有相當差別。
  • 長城外的少數民族,如何融入「華夏」超級共同體?
    在此,他注重的不是像以往的實證主義史學那樣去辨別歷史記載的「真偽」,而是試圖去挖掘人們留下這些歷史記載的動機:「因為它們是一種社會記憶,所以我們希望從中得到的信息是,當時人為何要選擇這些記憶?為何要保存這些記憶?在什麼樣的社會情境中,這些記憶對他們有意義?」
  • 從王明珂《華夏邊緣》說起
    敗逃臺灣以後,孫立人被軟禁,手下人沒有了依靠,再加上外來人被本地人排擠,他們社會地位很低。大約是這種經歷,讓王明珂先生特別關注邊緣人,注重為歷史上的失語者發聲。而王先生更是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進入哈佛深造,當時歐美學術界正在流行歷史人類學,這些跨學科的研究給了他以開闊的眼界,讓他用豐富的理論和田野考察做出一流學者的研究。
  • 神話和節日構建雅典歷史記憶
    然而,節日與城邦歷史記憶的關聯,即節日在塑造和傳承城邦歷史記憶中的作用,迄今尚未得到充分探討。事實上,在雅典的城邦節日中,有關早期城邦歷史想像的神話題材反覆出現,充分體現了節日傳承城邦歷史記憶、構建和強化共同體認同意識的功能。  第一,建城神話分為兩大主題。
  • 關注|神話和節日構建雅典歷史記憶
    然而,節日與城邦歷史記憶的關聯,即節日在塑造和傳承城邦歷史記憶中的作用,迄今尚未得到充分探討。事實上,在雅典的城邦節日中,有關早期城邦歷史想像的神話題材反覆出現,充分體現了節日傳承城邦歷史記憶、構建和強化共同體認同意識的功能。 第一,建城神話分為兩大主題。
  • 記憶、歷史與社會整合
    他們認為,外來移民搶劫了「本土法國人」的工作,破壞安定團結的社會秩序,其攜帶的外來文化也有損於法蘭西文化的統一性。譬如,近年來在法國思想界炙手可熱的埃裡克·澤穆爾竭力鼓吹法蘭西認同中的天主教因素,把信奉基督教的國王、大臣、政治家、思想家視為法國歷史的創造者。左派和右派之間尖銳的政治鬥爭促進了移民話語在當今法國社會中的廣泛流行,並由此催生了各色各樣的移民記憶。
  • 構建和諧社會是歷史的必然
    荊楚網(湖北日報)馮桂林「堅持以人為本,努力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這一重要思想的提出對我國新時期社會發展進程的指導,具有十分重要的現實意義和極為深遠的歷史意義。從中華民族的歷史演進和當今時代社會現代化發展趨勢看,我國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結構特徵怎樣?其主要構件和主要方面有哪些?社會結構與功能的運行達到何種程度才能稱之為和諧社會?在我國和諧社會創建中,和諧的經濟、政治、文化之間的關係如何建構?影響我國和諧社會構建的主要因素是什麼?如何實現和諧社會構建中的民族特色和社會主義制度的融合?等等。這些都是需要我們在理論和實踐的結合上作出正確回答的問題。
  • 好書·推薦丨「邊緣」讓圓形成立
    歷史人類學家王明珂在其經典著作《華夏邊緣》中,試圖以「華夏」為例,建立解釋族群現象的一般性理論。在書中,他以深入考察族群自我認知的「邊緣研究」,取代描述性概括族群特徵的「民族溯源」,即從回答「我們是誰」,轉為回應「我們為什麼要宣稱我們是誰」。《華夏邊緣》突破性地採取從族群邊緣看整體的研究思路,創造了族群問題研究的全新範式。王明珂提出,應從長程歷史觀察民族問題。
  • 民間文學的社會記憶建構
    正因為如此,民間文學能夠建構社會記憶,成為體現社會記憶的標杆。  「社會記憶」最早為法國社會心理學家莫裡斯·哈布瓦赫所使用。他認為一個人的記憶從來都不是個人的特別定製,而是產生於集體交流的過程中,個人只能在集體的、社會的框架內進行回憶。
  • 胡百精:網際網路與集體記憶構建
    這些挑戰加劇了現代認同與合法性危機,同時也潛隱著再造社會團結與共同體生活的可能性。應當促進多元協商、構建公共領域和重彰價值理性,以形塑網際網路時代的集體記憶、族群認同與合法性。擁有集體記憶未必能夠構建和維繫一個族群,而集體記憶的消失則註定造成共同體的孱弱、分裂和覆滅。對大多數族群而言,集體記憶意味著基於「我們」的話語和行動而形成的共同的命運感、共通的文化血緣和共持的價值信念。國家層面也是如此,按照英國社會學者史密斯(A. D. Smith)的觀點,除歷史形成的領土因素外,現代民族國家是一個「法律—政治」共同體,也是一個「歷史—文化」共同體。
  • 族群認同下的「華夏記憶」 拱嶼「純如軒」十番樂隊調查報告
    因此,拱嶼的十番曲譜素有「拱嶼秘譜不外傳」的說法,需要本隊傳人在自己師父的指點下才能看譜演奏,外來的樂師即使藝高手巧也很難下手。②  我於2012年4月深入拱嶼村近距離欣賞了拱嶼「純如軒」十番樂隊的演出,深刻感受到了它古老曲調中所承載的深厚歷史底蘊,也透過「僑鄉僑民奏響古樂」這一特殊現象思考「中國性」「華夏記憶」等問題。
  • 「製造遺忘是社會用以構建並維持集體記憶的手段」
    看一眼附近的山,我們最多記得山的形狀和大致的色彩,他卻記得那山上的每一棵樹、每一片樹葉、每一根小草,以及山上的一切事物在每一個不同時刻的不同色彩和形態。在富內斯的記憶裡,時間是綿密、連續、清晰並且可以分解到最小單位的。他最大的苦惱是處理這些記憶,過於豐富的細節使分類變得不可能,因為分類的前提是概括,概括的基礎應該是此起彼伏的斷裂,而不能是如此完美的連續。
  • 文景×大象共讀會丨我們為什麼自稱華夏?
    「當我們在一張紙上畫一個圖形時,事實上是它的『邊緣』讓它看來像個圖形。」王明珂教授在其成名作《華夏邊緣》中提出了這一形象比喻,提出從邊緣視角反思族群現象,在歷史記憶中反思認同,為回答「什麼是中國人」提供了全新路徑。華夏是一個動態的概念,「華夏」與其「邊緣」在長程歷史中激蕩共生進而發生變遷。
  • 王明珂:「華夏」是如何形成的?
    王明珂《華夏邊緣:歷史記憶與族群認同》,世紀文景·上海人民出版社,2020年6月(著名歷史人類學家王明珂成名作,理解中國歷史與民族的關鍵讀本;從邊緣視角解讀族群現象,人文社科必讀經典,暢銷二十年王明珂認為,「當我們在一張紙上畫一個圓形時,事實上是它的『邊緣』讓它看起來像個圓形。」他視「華夏」為長程歷史中的人類生態,而「華夏邊緣」不僅是時間上的邊緣、地理上的邊緣,也是認同上的邊緣。在特定的資源競爭與環境分配中,在集體性的記憶塑造與失憶選擇中,華夏邊緣的形成、變遷、維持,亦可說明華夏族群及認同的形成與變遷。
  • 【話語中國行】歷史記憶與話語主權:構建南京大屠殺史實對外傳播...
    南京大屠殺是近代以來中華民族受屈辱的至暗時刻,這也是一段充滿國殤家恨的歷史,不僅每一個中國人應該銘記,世界亦不能遺忘。近年來,隨著我國不斷加強南京大屠殺史實真相的國際化宣傳力度,國際社會關於南京大屠殺史實的認知也不斷得到加強。
  • 怎樣理解構建和諧社會是長期的歷史任務
    黨的十六屆六中全會《決定》指出,要切實把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作為「貫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過程的長期歷史任務」抓緊抓好。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目標和過程的統一。作為目標,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與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目標,與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共同理想,與共產主義的遠大理想,在努力方向上都是完全一致的。作為過程,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是長期的歷史任務,決不是一蹴而就的,它貫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過程。我們說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貫穿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全過程,首先意味著它貫穿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歷史時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