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要說到的沈葆楨是中國近代史上的著名人物,他是晚清有重要影響的封建政治家。同時還是第一任船政大臣,主持船政,組建當時遠東最大的船廠,創辦學堂,主張「船政重學」。他是清末籌建中國近代海軍的主持者之一,為建立中國近代海軍和造船業的發展奠定了基礎;他一生愛國,為國家和民族培養出叱吒風雲的一代精英。
沈葆楨11歲那年,父親沈廷楓好不容易中了舉人,緊接著赴京應禮部試時,曾把沈葆楨帶上,到南京後,此時林則徐正在那裡擔任江寧布政使。沈廷楓把兒子留在南京,然後獨自北上應試,未中,返家時又拐到林則徐那裡將沈葆楨帶回。就是這段時間,林則徐可能看上了沈葆楨,第二年即定下了親上加親的娃娃親。1836年,16歲的沈葆楨考取秀才,1840年,沈葆楨考中舉人,剛好20歲,在雙方父母的主持下沈葆楨和小他一歲的表妹林普晴完婚。沈葆楨長相一般,個子偏矮,而且小時候還非常多病,「屢瀕於危」。而林則徐能夠將小女林普晴嫁給他,應該是早就看好沈葆楨的前程的。1847年,經過六年三次趕考,沈葆楨終於如願以償,考取了進士第36名,與他同榜的李鴻章位居34名。和其他的新科進士一樣,沈葆楨被安排到了翰林院,任庶吉士(從七品)。在翰林院的幾年閒職上,沈葆楨最大的收穫就是讀書學習,在思想和能力上又有了提高。
沈葆楨曾為曾國藩幕府成員,深得曾國藩賞識。1856年,太平軍楊輔清部數萬人圍攻江西廣信府城,時為署廣信知府的沈葆楨臨危不懼,身先士卒率部登城守衛,最終以少勝多,七戰七捷,擊退了太平軍的進攻。經曾國藩保薦,第二年升任廣饒九南道。沈葆楨為官清廉,但性格剛直。1859年,因與上司不和,即以父母年老、身體不適為由憤然辭職回老家養病。廣信當地百姓為此先後十多次到曾國藩行轅請留。但當時曾國藩只是一個掛兵部侍郎銜的湘軍首領,並無地方實權,愛莫能助。1860年五月初三日,曾國藩出任兩江總督後第一次上折,就奏請朝廷飭令沈葆楨赴湘軍安慶大營幫忙。
更為關鍵的是,第二年,曾國藩即保薦沈葆楨出任江西巡撫。清朝巡撫為從二品,加侍郎銜者為正二品。沈葆楨之前只是按察使銜、吉南贛寧道,大體相當於三品官。在沒有經過布政使等職位歷練的情況下,直接出任巡撫,而且沒有署理而是實授,就連《清史稿》,也評價沈葆楨此番際遇為「超擢」——破格提拔。而且朝廷任命諭旨還溫言有加,說考慮沈葆楨照顧父母雙親的需要,特意安排他在毗鄰福建的江西出任巡撫,希望沈葆楨不要再推辭,「朕久聞沈葆楨德望冠時,才堪應變。以其家有老親,擇江西近省授以疆寄,便其迎養;且為曾經仕宦之區,將來樹建殊勳,光榮門戶,足承親歡。如此體恤,如此委任,諒不再以養親瀆請。」
沈葆楨此番隆恩的背後,是曾國藩為其背書:1861年十一月曾國藩奏保沈葆楨為江西巡撫時,鹹豐已於當年七月病逝,辛酉政變也塵埃落定,朝廷主政的,是慈安、慈禧兩宮太后和議政王奕。兩江總督曾國藩,剛剛受命「統轄江蘇、安徽、江西三省並浙江全省軍務」,節制「四省巡撫、提鎮以下各官員」,成為清廷與太平軍作戰的絕對主力,聲望日隆。
圍剿太平天國的戰爭,至1861年曆時已達十年之久,早已耗空清廷國庫。無論是曾國藩的湘軍、左宗棠的楚軍,還是沈葆楨防守江西的軍隊,都必須自己籌餉,中央財政早就無力承擔。1862年四月下旬,曾國荃、彭玉麟等部湘軍主力,沿長江水陸並進,直抵太平天國首都天京城下,開始包圍天京。為了進一步縮小包圍圈,曾國藩不斷增兵,1863年七月時統兵已超過十萬人,每月需餉不少於50萬兩,這還不包括購買彈藥、槍械等花費。而在給湖北布政使厲雲官的信中,他說每月的收入從來沒有超過24萬兩,以至於只能發三成軍餉,實難支撐。他還向廣東巡撫毛鴻賓抱怨,各軍欠餉已長達11個月,甚至連買藥都沒錢。
出乎曾國藩意料的沈葆楨截留漕銀、洋稅、釐金,使得曾國藩軍餉更為匱乏。曾國藩在江西所得之餉,包括漕折(每月四五萬兩)、九江洋稅(每月3萬兩)和釐金(設立關卡向過往貨物徵稅所得,每月大約十多萬兩)三部分。1862年九月起,出任江西巡撫不滿一年的沈葆楨,未與曾國藩商量,就停解漕折銀給曾國藩;第二年開始停解洋稅;到了1864年二月,沈葆楨又上奏朝廷,請求將江西釐金全部歸本省徵收使用,不再給曾國藩軍營。果真如此,意味著曾國藩軍餉每月將減少20萬兩。停解漕折銀、洋稅,曾國藩都忍了,沒有上奏朝廷,只是向左宗棠抱怨說「初不省其開罪之由」——實在不明白在什麼地方得罪了沈葆楨,以至於沈要如此。1864年沈葆楨要停解十多萬兩釐金,曾國藩終於忍無可忍。這年三月,他立即上折,批評沈葆楨此舉「專尚客氣,不顧情理,令人難堪」。曾國藩的理由是:首先湘軍欠餉遠比江西地方軍嚴重,湘軍今年以來只能發四成軍餉,而沈葆楨所統各軍都發八成軍餉。再者,如今,湘軍欠餉已長達十六七個月,而沈葆楨部隊欠餉不到五個月。再次,自己身為兩江總督,又是節制江西等四省的欽差大臣,江西為自己轄境,凡江西土地所出之財,無論是丁賦、漕折銀、洋稅還是釐金,本就有權提用。沈葆楨作為下屬,事前不與商量,就擅自作主一再截留,自己很難理解和接受,也不知沈葆楨此舉將朝廷數百年的規矩置於何地?後經戶部裁定,江西釐金收入一分為二:一半撥曾國藩湘軍大營,一半留供江西本省之餉。因曾國藩此奏摺言辭抗厲,並威脅說沈葆楨此舉導致湘軍人心惶惶,圍攻天京大局有面臨決裂的危險,沈葆楨被迫請辭江西巡撫,兩人自此斷交。
沈葆楨的「忘恩負義」,也跟湘軍與當地官員的矛盾有關。為了軍餉,湘軍到處設置關卡,地方官員失去了從商業中分一杯羹的機會。大家知道,清代官員的工資是很低的,各種陋規是官員個人收入的重要來源,有不有它,大不一樣,事實上,朝廷對地方官的陋規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鹹豐四年至七年(1854-1857),江西巡撫陳啟邁就與曾國藩鬥得不亦樂乎,兩個人經常在皇帝面前互相參來參去。後來陳啟邁走了,江西官員對曾國藩的怨恨一點也沒變。沈葆楨可以保證自己清清正正,但當時的他絕對沒有勇氣得罪整個江西官場。曾國藩逝世三年後,沈葆楨在給友人吳惟允的信中說過這樣一句話:「吾輩出而任事,國家是為,豈其為朋友私情耶?」或許這是關於沈曾破裂的最好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