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藏書就是毀滅文化?這位日本老人,賣了70年舊書,寫了67年情書

2020-12-22 老隱隱於宅

書!多麼典雅的一個名詞!書而能舊,更是高人賞玩之資,拍塵相見,老醜相對,仿佛都是劫難餘生的邂逅相遇。

上海愛書人沈先生

如今這年頭,家裡不劈個書房點個幾千萬把冊舊書,都沒資本出去自吹自己是個文化人。連我們時下最火的「流浪大師」沈先生,席地而坐,天地為家,蓬頭垢面,捫蝨而談,但手上的幾冊《左傳》,永遠光潔如新。這是愛書人的典型。但是,具體到舊書這東西,該如何對待,家中的那些不用或者堵位置的舊書,該如何處理,可能還真得要看人。有一種輿論認為,「賣藏書、舊書就是在毀滅文化」,調子很高。

我想,可能是有些知識分子,覺得舊書這什物吧,古色斑駁,桂馥蘭薰,終日摩挲可以忘食,可以意淫出很多風華雪月,或班上某個女學生的倩影來。特別當聚沙成塔,一多,堆壘起來,放在玻璃框裡,框比人高,但不及棟,那些書脊在飛利浦牌子的燈泡照耀下閃閃發亮,會感覺是神仙夢境,仿佛可以逢兇化吉。

圖:作家馮唐在書房——有一間屬於自己的書房,可說是天下所有寒士的夢想

偶爾,微信朋友圈裡,人有意無意曬蘭博基尼鑰匙,我展覽下舊書圖片,也是可以藉以驕人的風雅之事。可以說,藏書,買舊書,善待舊書,再在貸款買來的侷促小房幾尺寬的走廊一角,頂住黃臉老妻的碎碎念,整個裝這些老東西的書房,真是文化末法時代赤貧讀書人最後的虛榮。

這些人,「愛書」本身就是他們的人生觀,他們賣兒賣女賣血賣良心,都不會捨得去賣舊書。

但有的人,如我,也賤,雖也每天會找書看,但對書籍這東西,只求一個實用,用完就甩,確實沒啥感情。

圖:怎樣算「讀書人」難以判斷,但不逛舊書店的,肯定不是「讀書人」

一些書籍,版本裝幀印刷質量比較差的,並沒覺得比用過的套子高級多少。 尤其是舊書,看多了就礙眼。也許我無福享受世間藏書諸君子「士大夫之家」敞亮書房的緣故,尤其討厭舊書的異味。有時,閒逛犯賤買一點舊書回來,在不大通風的房間裡散出來的那一股味道,請別發昏和我狡辯那是所謂的書香。

那味,根本就是黴爛浸久之後混雜的難以形容的怪味好嗎!我對付這些舊書,很簡單粗暴,有人要拿走,不要垃圾堆伺候!我都花錢買你了,還要我當你祖宗供奉不成。真的,有這心思,還不如移去多找幾個女朋友。

英國喜劇《布萊克書店》,舊書店故事

所以,從個人經歷和情感角度看,我特能理解當下那些把家裡的舊書當垃圾賣掉的家庭。這和賣書的人家是否尊重文化關係不大。如果一種文化,只因為你賣了幾本普通破書就毀掉了,這樣淺薄的文化倒垃圾堆也不可惜。

還有,舊書,留不留或賣不賣,關聯的其實就是書籍要不要收藏的問題。這和賣書人家看不看書,愛不愛書,也沒有必然聯繫。

多少好書,最終歸宿就是廢品收購站?

我看到有個中文系教授都把舊書清理這個平常舉動,都上升到了民族文化存廢的高度了。還杜撰出了一個日本學者特意到中國來考察,發現國人都在賣舊書,然後幸災樂禍的故事,直接把賣舊書行為和中國人日益粗鄙、民族文化日漸衰敗連在一塊。在他,可能很為自己的大寂寞、大悲憫感動;在我,只覺得現在的中國文史知識分子也真是的,文化素養沒見長,整體學問被日本漢學家們奚落得跟街頭一般,虛張聲勢瞎扯淡的脾性倒是三日不見魔高一丈了。

要我直接說,中國當代文化倘若真的是日益粗鄙、民族文化真的是日益衰敗,首先要檢討的,不是大眾,而是知識分子的不爭氣,糊塗過日,無聊,亂搞,學問丟人,最大化拉低社會文化層次。你們自己頂著高級知識分子的名頭招搖過市,寫的東西裡外不通,說幾句道理漏洞百出,也好意思嘲弄普通大眾清理幾本不要的舊書?

日劇《彼布利亞古書堂事件記事簿》

也就是說,實際情況是,藏書滿架的人未必讀書,而把家裡的舊書當垃圾賣掉的家庭未必不讀書。我自己,生平就見聞過不少有名的知識分子,不但不藏書,甚至連正經的書房也沒有,根本不妨礙他們作正經的學問,寫出有益的著作出來。比如,在港中大,很多教授辦公室門口每天都堆一些舊書任取任棄,裡面的人都是譽滿華人圈的名學者;再舉個更極端的例子,錢鍾書先生那樣的博學鴻儒,也不藏書,別人送的那些,或者自己看後不再需要的那些舊書,不少就在廢品店。

你說像他們這樣的人,這麼狠心,差不多把舊書當狗屎,是不讀書之人嗎,非得收一堆斷爛朝報,不顧自己的自私讓老婆孩子爹娘怨聲載道,才可以讀書?

而且,從另一方面講,當下很多家庭把不看無用的舊書賣掉,讓它們四海流轉,像接龍比賽一樣,不斷騰挪到需要它們的人手中,不但不值得批判,還是功德無量之事,理應鼓勵。

地鐵閱讀,一種反潮流行為?

本來,藏書與讀書就是兩回事。藏書容易讀書難,文化吸收這玩意說說簡單,可大部分讀書人修煉兩輩子未必修得到:湯圓也不是人人吃到胃裡都可以化得了的。有些人,家裡滿坑滿谷的書籍、舊書,不過就是裝潢,好來襯託紳士和知識分子之狀,跟黑道大哥脖子偏要掛一串黃燦燦的鏈子是一個德性。

這樣的「藏書之家」,你與其說他們愛文化,不如說他們愛佔有之欲。這些塵封櫃鎖的舊書籍,布置得再琳琅滿目,再鏤朱紘,再山節藻梲,就其價值而言,還真不如統統拉到廢品收購站,再讓老闆倒騰給舊書店老闆,再讓它們起死回生,更有意義吧。飛紅已逐東流遠,莫道春情淺,孰優孰劣,誰該「鄙其小器」,還需要認真思索去搶答拿獎金嗎?

而且,要知道,現在要讀書,便出多途,真讀書人,也不必要一定要家裡存書了。空時到家門外借閱一批,或者乾脆買個kindle,電腦裡存個幾千幾萬本電子書,都不是難事,不分時地隨時翻閱,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自己就是這麼幹了多年,只感謝科技的慈悲為懷,從不覺得少了什麼。

當代日本著名的舊書鋪店主坂本健一,在舊書店裡賣書的同時,也堅守了67年的愛情。他說,「人活著就是要學習、閱讀、選擇書本,以渺小的生命,竭盡所能出售好書」,不管新舊。

坂本健一每天給妻子、給顧客的「情書」

所以,與其大義凜然批判當下很多家庭把舊書當垃圾賣掉,不如切實從我做起,提倡多讀書,大家一起好讀書,真讀書。

收藏只是佔有欲,賣書無非選擇,一切還是要回到閱讀本身,只連身心,無關名利。讓愛藏書的人繼續藏書,讓不留書的人接著把家裡的舊書當垃圾賣掉,解怨釋結,更莫相憎,一別兩寬,各生歡喜。挺好,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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