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退朝。子曰:「何晏也?」對曰:「有政。」子曰:「其事也。如有政,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
朱子集註:冉有時為季氏宰。朝,季氏之私朝也。晏,晚也。政,國政。事,家事。以,用也。禮:大夫雖不治事,猶得與聞國政。是時季氏專魯,其於國政,蓋有不與同列議於公朝,而獨與家臣謀於私室者。故夫子為不知者而言,此必季氏之家事耳。若是國政,我嘗為大夫,雖不見用,猶當與聞。今既不聞,則是非國政也。語意與魏徵獻陵之對略相似。其所以正名分,抑季氏,而教冉有之意深矣。(是不是謀於私室,沒有史料可以佐證。我雖不贊成謀於私室的見解,但其能放開思路也是做學問所必要的。又其特別愛攻擊季氏,我也覺得思路有所跑偏。)
「政」,指公開的國家政務。
「事」,指私下的君侯家事。
杜預曰:「在君為政,在臣為事。」夫子沒有做這種區分。「如有政」「其事也」,二者皆指冉有之為,只是為政晚還是為事晚而已。
「以」,決策,定奪。
「聞」,夫子以國老身份可以列朝聽政,如現在會議列席者。
鄭註:朝於季氏之私朝。何晏在作論語集解時未採其說,而是採了周生烈罷朝於魯君之說。
是公朝還是私朝?夫子能聞的,必在公朝。此章指公朝,夫子不會去季氏私朝,如去季氏家,豈會說「雖不吾以,吾其與聞之」?私朝不議國政,只議家事。若是季氏把國事放在家裡議,夫子則是說八佾舞於庭之類,不說「吾其與聞之、我可以聽聞」這樣的話。
冉有隨季氏入朝,冉有候在朝外。季氏晚出,冉有不便打聽,以為有政。夫子則說,若是有政,魯君當邀我入朝旁聽,我未列席,可知不是政,是事也。
如是在家等國家公文、通報、傳閱件或內部件,則也要遲一兩天以上才會送達,不會冉有退朝時即能「聞之」。
冉有不懂得政與事的區別嗎?不能正名嗎?皇疏引欒肇云:按稱政事冉有、子路,未有不知其名而能職其事者。斯蓋微言以譏季氏專政之辭。若以家臣無與政之理,則二三子為宰而問政者多矣,未聞夫子有譏焉。
為什麼夫子要分清政與事?冉有雖然能分清政與事的概念,但卻不能通過事情相互關係進行推理,這是夫子教冉有如何對一件事情進行推理,引導冉有要分辨事理,分清邏輯。從官場風聞來說,為政是政,民知將有政出,是有待政出;為事,民則知有事,是必打聽將有何事;若是政事不分,是有誤導民間風聲,是以君子慎言,也是夫子為政必也正名乎!從此章亦可知,政事須分明,公私不混談。
冉有上朝有幾種可能性:
一是如前所說的,隨季氏入朝,冉有候在朝外。皇疏:冉子爾時仕季氏,且上朝於魯君當是季氏,冉子從之朝魯君也。
二是冉有在公朝有辦公室,他雖是季氏家宰,但很多工作是與朝廷密不可分的,如鄉射、舉士、布政、兵賦、刑罰等不可能都與朝廷無關,必也要聽指令調度。在公朝辦公,也方便得到全國政令而在費邑施行。若說季氏有私朝,則是冉有也參加,參加後再上公朝,日常辦公還以公朝辦公為主。
三是冉有也上朝面君,即在治朝時與卿大夫一起見君。但在燕朝時,則是卿大夫這些重要人員參加,如國君有召見底層官員則是另說。如果季氏參加燕朝,則冉有不能參加,是以在外朝辦公室等季氏退朝;因季氏未退燕朝出來,則冉有亦不能退朝回家,因萬一季氏開完會就有重要工作要部署落實,而冉有私自退朝必是十分不稱職。
宰我、有若、子貢等人是見過國君的,為什麼可以見?一種可能是他們賢能,國君好賢求教;一種是他們有官職,國君有時會特別召見,諮詢一些專項工作或某一問題。以宓子賤、子夏、子遊等為邑宰而言,其任命及升職都由朝廷決定,夫子以中都宰升司空也是如此。對季氏宰而言,難不成是家臣就不能升職嗎?必是由朝廷統一考核功績進行委任或升職。由此,我認為冉有也聽命於朝廷,在公朝聽從朝廷統一行政。
四是冉有或在公朝另有任職,不再擔任季氏宰。古注皆以冉有為季氏宰。似乎冉有終其一生皆為季氏宰,然而冉有在政治前途上就無再進一步?雖然無史料可證明冉有後來有無擔任他職,但也無史料可證明他沒有擔任他職;或官職還未到能入燕朝的級別。
冉有平時都按時下班然後到夫子家中聽課。這天夫子見冉有回來較晚,便問怎麼晚啦?冉有回答,有政。夫子說,是事。你隨季氏入朝,候在朝外。你雖不知道季氏在燕朝是議政還是議事,但可推理得知。若是有政,魯君當邀我入朝旁聽,我未列席,可知不是政,是事也。你雖知政與事之名分,但不能據事理分析推斷上層政事風向。你與我說為政是沒有關係的,如果你與民眾說將有政出,必誤導民眾,民眾或揣測新政或為之慌亂。這是為政者不可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