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十一年(1626),清太祖努爾哈赤病逝,他死後並未留下建儲的明文,遺命八王共理國政。太祖去世後不久,大貝勒代善長子嶽託、第三子薩哈廉建議父親說:「國不可一日無君,宜早定大計。四貝勒才德冠世,眾皆悅服,當速繼大位。」
嶽託、薩哈廉身為代善的兒子,卻要提出讓四貝勒皇太極繼汗位,這讓人很不解。而代善的態度也十分明確:「此吾素志也。天人允協,其誰不從?」那麼,代善以其強勁的實力,為何會將汗位拱手讓給皇太極呢?難道他真的大度到連萬人之上的汗位也不覬覦嗎?
努爾哈赤死後,八旗中以實力而言,代善握兩紅旗,且有嶽託、薩哈廉等軍功顯赫的子侄相助,如果爭奪汗位勝算很大;皇太極手握兩黃旗,實力次之;至於莽古爾泰和阿敏各掌正藍旗和鑲藍旗,不足以抗衡代善和皇太極;多爾袞三兄弟雖有兩白旗,但畢竟年幼,沒有繼位的可能。
事實上,代善主動讓位皇太極並非是心甘情願的,而是不得已而為之,或者說是形勢所逼。早在努爾哈赤在世時,代善與皇太極的矛盾就很尖銳。
太祖生前,雖未明言傳位於皇太極,但後期對他確有偏愛,這自必引起代善的猜忌。天命四年(1619)薩爾滸之戰,代善請示太祖後,揮師東向,皇太極卻不顧太祖的勸阻,搶戰於代善之前,可見皇太極咄咄逼人之勢。
而最突出的是天命六年(1621)九月,太祖向其親信阿敦詢問諸子中誰可繼位。阿敦起先不敢明白表示,只說:「知子莫若父,誰敢有言?」太祖要他直說,他便說:「智勇俱全,人皆稱道者可。」太祖知道這是指四貝勒皇太極。
太祖與阿敦的這次談話後來為代善所知,因為對皇太極「深銜之」。代善為何要「深銜之」?自然是自己很想繼承父位,這時唯一能與代善抗爭的只有皇太極。由此可見,在太祖生前,代善和皇太極兄弟之間的關係,已經十分惡化。
到了天命晚年,代善的實力受到削弱,而皇太極的實力得到提升,此消彼長形勢又有所不同了。何況代善在大福晉事件上聲譽下降,基本上已經喪失了繼位的可能。所以,只能擁立皇太極。
皇太極繼位後,逢朝會行禮,代善、莽古爾泰、阿敏一同隨皇太極南面坐受大臣朝見,後阿敏獲罪被囚,莽古爾泰也因「御前拔刀」獲罪,太宗令代善與眾共議。太宗為什麼要指定代善與眾共議?代善當然很明白,因為莽古爾泰今後不能南面並坐了,那麼,能並坐的只有代善一人。
因此,代善主動說:「我等奉上居大位,又與上並列而坐,甚非此心所安。自今以後,上南面居中坐,我與莽古爾泰坐於側,外國蒙古諸貝勒,坐於我等之下,方為允協。」自此後,後金國便徹底改變過去八貝勒共議國政的遺制。
這起事件的起因,原只對付莽古爾泰一人,結果卻一箭雙鵰,把代善也和平地拉了下來。代善自此處處小心,謹守君臣之份,但太宗卻步步為營,對代善尤為猜忌。
此後,代善又因與莽古濟(莽古爾泰的妹妹)有所往來,激怒了太宗。崇德二年(1637),太宗又指出代善在入侵朝鮮時越份妄為,舉出了他的種種過錯,其中說:「陽為恭敬,陰懷異心,非朕意也。」
事實上,自皇太極繼位後,代善始終對他是很恭敬的,而太宗卻以為是虛偽的,甚至是另有「異心」,至於其中的用意無法說明白,但有一點是明白的:代善起先曾是太宗的政敵,後雖擁立,但太宗意識中仍有潛在的敵意,故而必須挫損代善的威信,遏制他的勢力。
代善隨其父努爾哈赤徵戰多年,也是父子兵中的驍將,然而在運用權謀和手腕上,顯然又遠遠不及皇太極。這就是他在繼位過程中不敵皇太極的原因,也是他在皇太極繼位後處處受制的根源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