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說來,我們對書都是非常敬重的。所謂「書是人類進步的階梯」,「書是人類智慧的結晶」,「書猶藥也,可以治愚」等說法,無不表明在我們的眼中,書是多麼神聖。但是,在莊子的眼中,書遠沒有這麼神聖,反之,他以為某些書乃是「糟粕」。
在《莊子.天道》中,講了這樣一則故事:
看到齊桓公在堂上讀書,一個製作車輪的名叫輪扁的工匠放下手中的工具,問齊桓公正在讀的書講的是什麼。齊桓公告訴他,是聖人的話語。輪扁又問:聖人還在世嗎?齊桓公說,已經死了。輪扁說,這樣說來,國君所讀的書,全是古人的糟粕啊!齊桓公非常生氣:寡人讀書,你怎麼敢妄加評議呢!有什麼道理說出來那就罷了,否則就處死你。
輪扁不緊不慢地說道:我是從我的工作中察覺到這個道理的──砍削車輪,動作慢了不行,快了也不行。不慢不快,得心應手,口裡雖然不能言說出,卻有技巧存於其間。我不能讓我的兒子明白其中的奧妙,我的兒子也不能從我這兒掌握這一技巧,所以,我活了七十歲如今還在砍削車輪。古時候的人跟他們不可言傳的道理一塊兒死亡了,那麼國君所讀的書,正是古人的糟粕啊!
輪扁的現身說法具有相當的說服力:他砍削車輪的幾十年技巧,即便是對他的親生兒子,也無法單純通過語言傳授;既然這樣,那麼,書籍作為記錄人們的語言和思想的工具的缺陷自然同樣明顯──對於某些不可言傳的道理來說,它們只能是隨著懂得它們的人們一塊死亡;即便是用「書」記載下來了,也很可能與那些聖賢們的真實思想相去甚遠。所以,至少我們很難說它們是精華。
當然,我們必須承認,莊子的這一觀點有些極端;但我們恐怕同時又不能不承認,他這話確有一定的道理。而假如我們能夠考慮到有的書不僅未必能夠真實地反映歷史的本來面目,反而在其問世之初,就存在對歷史的歪曲與篡改之類的可能,那麼,我們更應由衷地對莊子的敏鋭與深刻表示敬意。
這些年,日本文部省審定的中學歷史教科書引發了中國政府與民間不少人士的極大不滿。這其中最為重要的原因是,在某些版本的歷史教科書中,編寫者刻意淡化甚至美化二次大戰中,日本出兵侵略中國,並給中國人民帶來了巨大的災難的那一段歷史,把「侵入」說成「進入」,把「侵略」說成「共榮」,就連造成了三十萬中國軍民死亡的「南京大屠殺」,也被從歷史上抹去了。這樣的「書」,你說它有什麼價值?如果說有,大概也只能是「反面教材」的價值。
又譬如,從前被我們抬得很高的視為聖經的《聯共(布)黨史》,今天我們就知道其中有不少內容如關於「肅反」、關於布哈林與託洛斯基等歷史事件與歷史人物的評價大有問題。再譬如,我小時候曾經看到過一本科普讀物,那小冊子上對海洋資源的豐富作出了這樣的介紹:海洋中的各類可資利用的生物,或者說可以用來作為人類的食物的動物、植物、藻類等資源,足可以養活四百億到五百億人口。然而,今天我們就知道了,事實未必如此。至於只要有兩錢,誰想出書都可以的今天,更是魚目混珠,泥沙俱下。
所以,客觀地說,書,有精華,也有糟粕,我們不能簡單地一概而論;也因此,莊子的說法雖然有些極端,但我們又必須承認,還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事實上,我們的先賢不是也有「盡信書不如無書」的說法嗎? [文/嚴陽,摘自《大公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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