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憶陸谷孫 | 他的滿頭白髮,是抖落了文字的「空詞典」

2020-12-17 澎湃新聞

追憶陸谷孫 | 他的滿頭白髮,是抖落了文字的「空詞典」

2019-07-29 11:52 來源:澎湃新聞·澎湃號·湃客

他曾說,詞典上的一個個單詞,都是他用一根根白髮換來的。他還說,他的滿頭白髮,是抖落了文字的「空詞典」。

黑的字,白的頭髮,交錯在一起,我眼前出現了一個黑白恍惚的面影,抽象地在書架上沉默。

這個面影,捂住了一層層漂亮的倫敦口音、上海口音、餘姚口音,卻不再作聲。不再作聲,也不再蒼老,但應該還有靈魂。

他也曾說:有時感到自己肉身可以留在地面,元神可以跳到天空,懸停上方,俯視人間……

著名教育家、翻譯家、散文家、雙語詞典編纂家、莎士比亞學者、《英漢大詞典》《中華漢英大詞典》主編,復旦大學傑出教授、復旦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學院首任院長陸谷孫先生於2016年7月28日不幸逝世。

值此陸谷孫先生離世三周年之際,我們輯錄了陸谷孫先生的親人、朋友、同事、學生和編輯等各界人士的緬懷之詞,一同追憶先生的動人風骨。

按量子物理學的說法,能量是永恆的,只是會換個形式存在,生命也不例外。那父親就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存在。我希望,沒了病體的拖累,他的靈魂能夠帶著被愛、被讚賞的滿足而安息。他現在自由了,和他崇敬愛戴的父親在一起。祝願他在另一個世界裡找到他的「洞穴」,繼續追求他的靈感。我會永遠愛他,想念他。

 ——陸霽,陸谷孫女兒

他走了!他留下了《新英漢詞典》《英漢大詞典》《中華漢英大詞典》等英漢互譯領域的皇皇巨著,帶走了對漢英文化很少有人能夠企及的全面深刻理解;他留下了對莘莘學子的諄諄教誨和高風亮節的言傳身教,帶走了學生們的高度評價和深深摯愛;他留下了對親朋好友們的重重施惠和關懷,帶走了我們無限的悲痛和懷念。

雖然他已經駕鶴西去,但他的音容、他的作品和書信,特別是他的關愛和身上那股永恆向前的精神,仍時時伴隨著我和我的家人們,他永遠是我們的「老谷哥哥」! 

——史濟超,原黃浦區司法局幹部,原上海市皓生律師事務所律師

作為學業和人生上的導師,大爹是嚴格的,但是作為「大爹」,他和我的父親一樣慈愛,給予我無微不至的關心。他老是嘲笑自己「十個指頭是綁起來的」,缺乏生活自理能力,什麼事情都要靠胖阿姨照顧,但是為了我,會跑到老遠買我喜歡吃的椰子酥,每個周日都會買好讓我第二天帶到寢室吃。大三那年,我到美國交流學習,和大爹每天有郵件往來。我要是忘了寫郵件,他會打電話到宿舍問詢,直到了解到一切平安才罷休。連我當時的室友都跟他在電話上成了熟人。我回到上海後,他交給我一本厚厚的列印裝訂成冊的本子,裡面是我們所有的郵件通信,我發給他看的文章,我對在美國發生的一段感情糾葛的傾吐。他認為,這是我一年的成長記錄,以後翻看會挺有意思。有時翻看以前的通信,才深感什麼叫循循善誘,而且是誨人不倦。

——陸曉星,德國漢堡大學心理學碩士

他身處學術高地,卻並不高高在上,而是很接地氣。他始終關注著普通英語學習者,跟蹤他們的步伐,關心他們的痛癢,用微博和微信,耐心地回答他們各種各樣、有時甚至顯得幼稚的問題。即使偶爾有人誤讀,他也不在乎。有一回,一個自稱精通英語的人,電話裡同他「侃英語」,但那人的英語實在糟糕,自己說不好,也聽不懂別人說的話,谷孫只能用中文回答他。於是此人在外面傳話,說「大名鼎鼎的陸谷孫,英語其實不怎麼樣,聽不懂,也說不來」,此話傳到谷孫耳朵裡,他也不生氣,一笑了之,仍一如既往地和素昧平生的英語學習者溝通,耐心幫他們釋疑解難。一個名望很高的學者,能如此與「草根」融為一體,為提高大眾英語水平出力,使我們感動,也讓我們欽佩。

說到底,谷孫就是這樣一個亦「仙」亦「凡」的人。

——黃源深,上海對外經貿大學教授

我知道,他這些年把全部心思和精力都用在《中華漢英大詞典》上了。一個七十多歲的人,每天對著滿稿紙密密麻麻的中英文,真是太辛苦,可是他好像也樂在其中,常常說起他想到一個對譯中文俚語、成語、典故的絕妙英文表達,就張開嘴大樂,對於英漢之間的「轉換」,他真的是樂在其中。直到半個月前,他還轉發給我一個《你必須知道的27個才華橫溢的 Chinglish Words》,裡面把「笑而不語」譯成 「smilence」,把「折騰」譯成「 Z-turn」……他自己還加上一些批註,讓人看了忍俊不禁。他自己說,《中華漢英大詞典》是他最後的事業,我知道他看重這部書的意義……

——葛兆光,復旦大學文史研究院及歷史系教授

 

《中華漢英大詞典》

如果從個人生活的安逸著眼,他完全可以移民到美國,因為他的妻女都在美國,他的英語又好。但他寧可兩地分居,仍要留在中國。他從不唱愛國主義的高調,只是覺得他在國內還能發揮些作用。記得我和高雲準備到澳洲長住時,他曾勸我採取他的模式,即讓夫人出去照顧孩子,爺們留在國內繼續做文化工作。我覺得他言之有理,特別是像我這種研究中國文學、寫中國題材的人,到國外實在沒有用武之地,而且與母土脫離得久了,怕要寫不出東西,所以準備採納他的建議。但是太太不能同意,說是她年紀大了,一個人帶外孫太吃力,要我跟著去做助手。我只好服從,但準備等外孫大些之後,再回上海讀書、寫作,並與陸兄繼續探討問題。卻不料還沒等到我回上海長住,他就走了。

——吳中傑,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

谷孫的人格魅力也是人們愛戴他的另一方面。我敬佩他淡泊名利、大愛無私的思想情操。谷孫有明確的愛憎是非觀。他嫉惡如仇,蔑視權勢。但是親近的朋友都會感受到他重情重義,對他人的無私的關愛。谷孫對家人的摯愛是深藏不露的。最後一次我去看他臨走時,見到門口柜子上他兩個外孫女的照片,順口說了一句:「他們好久沒來了吧?」他馬上回道:「我不要他們來,有假期也到各處去走走看看更好!」他曾經對我說:「要尊重各人的選擇,實現各自的人生價值。」因此他耐得寂寞,從無怨言。這是多麼難得、常人難以企及的思想境界!對朋友,對學生,他的關愛不動聲色,盡在行動中。記得我剛退休那年,他藉口要我幫忙謄抄譯稿,但我心裡明白他是想幫我增加收入!類似的事例,我從每一篇思念他的文字中都能讀到。這大概就似老範所說的「救贖」吧。哪怕他家中有心準備著的一盒盒「哈根達斯」,也都是表達了點點的愛意。谷孫作為學者,不是躲在象牙塔裡的書蠹。他關心人間疾苦,恨不能傾其所有賜惠於所有的弱勢群體。在他倒下前,7月22日半夜11點12分,我收到他發出的最後一篇微信,是為河北邢臺市老百姓因未得水庫洩洪通知而受災犧牲的吶喊……

——袁晚禾,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

陸谷孫的為人原則,用他自己的話說:「進,突破藩籬;退,守住自我。」「俯仰之間,我就是我。」那麼,「我」拳拳服膺的準則是什麼?如何找到自己獨特而恰當的位置,發揮與眾不同的作用?谷孫說:「身在絲絨樊籠,心有精神家園。」絲絨樊籠,指物質的誘惑和世俗的束縛,精神家園裡有什麼呢?他在《餘墨集》中具體闡釋:對星空和道德的敬畏,對使命的擔當和承諾,對尊嚴和獨立的恪守,對權力話語的懷疑,對弱小的扶持,對參差多態的追求。一言以蔽之,義命自持。「義」,是他畢生崇奉的公正平等。「命」,是高懸於天、絕非塵世間碌碌眾生所能把握的宿業,是人力不可為的天意。兩者難以調和。是義無反顧、仗義執言,還是安天樂命、聽天由命?這是兩種世界觀的不同導向,存在尖銳分歧。他的選擇,不是「無為中有為」,而是「知其不可而為之」(《論語·憲問》)。谷孫直白:以理想主義的血肉之軀,撞擊現實的銅牆鐵壁。這是一位公共知識分子關注蜩螗世事、在積重難返的時弊面前直言讜論的氣度。「屹立不動」,就是守正不阿,百折不回,「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離騷》)。身處矛盾中,如何亦慈亦讓,而又不苟不隨、砥礪風節呢?那就是「堅彊而不暴,柔從而不流」(《荀子·不苟》),即情緒的抒發有理性的調節,拿捏好「情理相得,剛柔相濟」的尺度。「義命自持」,是他對 1996屆畢業生的期許,也是他自己上下求索、援以明志的繩墨。

——範家材,上海海關學院教授

如今,你在哪裡?我素來敬鬼神而遠之,我一直信奉孔夫子所說的「未知生,焉知死」。相信你也是如此。可是話又說回來,你熟悉的《哈姆雷特》的臺詞:第二幕第一場,丹麥王子言道:「天地間的事物,霍拉旭,遠遠多過你的人生哲學裡所能夢見的。」現在不是說有宇宙間第五種基本作用力,還有什麼未知的暗物質?誠如是,我想你也許已經如願,像你引用的東坡詞裡的句子:「幾時歸去,作個閒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 

——葉揚,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河濱分校比較文學系教授

我與陸谷孫先生,曾經如此友好,後來那麼多年,彼此老掛念著,卻很少有機會見面。現在,再也沒有機會了。

然而,文化不死,他一直在我的書架上。

他曾說,詞典上的一個個單詞,都是他用一根根白髮換來的。他還說,他的滿頭白髮,是抖落了文字的「空詞典」。黑的字,白的頭髮,交錯在一起,我眼前出現了一個黑白恍惚的面影,抽象地在書架上沉默。

這個面影,捂住了一層層漂亮的倫敦口音、上海口音、餘姚口音,卻不再作聲。不再作聲,也不再蒼老,但應該還有靈魂。

在這裡,不妨重讀他身前寫下的一段話:有時感到自己肉身可以留在地面,元神可以跳到天空,懸停上方,俯視人間……

那麼,在他的那些詞典和書籍間,必有元神在俯視。我每次在書架前抬頭,總會讓目光稍稍停留,體會生命的短暫和悠長,感嘆友情的堅實和悽傷,領受文化的冷寂和悲壯。

——餘秋雨,著名文化學者,理論家、文化史學家、作家

陸谷孫的稱呼是很多的,他家裡僱的胖阿姨叫他「老太爺」「老鬼」,家人叫他「陸谷」「老谷」「谷孫」,外人叫他「教授」「老師」「先生」,熟一點的叫他「老神仙」,他好像有點喜歡這個稱呼。我平時多叫他「谷孫」,或「Lugu」,叫他教授時反倒有點刺意了。在我們一個維持了 30年的聚餐會裡,他是「老太爺」,「老太爺」不在,就很難聚在一起了。今年5月,老張夫婦、智玲從美國回來,我們歡聚南伶,「老太爺」說這次我們是大團圓了。沒想到一合即分,而且是永久的分,苦哉,痛哉!

——許偉明,復旦大學外文系 1968屆畢業生

從清晨到現在,記憶像不斷翻開、令人眼花繚亂的書頁,儘管其中那無以名狀的節奏感還在盤旋,依然寫不出自己的詩,只是想到了瓦萊裡的《海濱墓園》中的幾行:「這片平靜的房頂上有白鴿蕩漾,/ 透過松林和墳叢,悸動而閃亮。/ 公正的『中午』在那裡用火焰織成,/ 大海,大海啊永遠在重新開始。」確實,想到陸先生時,大海又在重新開始,我還得繼續寫下去,「風起,唯有努力生存」。

——裘小龍,旅美華裔作家

It was my great and good fortune to know Lugu for almost 40 years. Most will remember him as a great lexicographer, others as a great translator, and still others as a great teacher. All of that is indeed true and memorable. I will always remember him as good friend, a good son to his father, and a loving father to his daughter. Rest in peace, my friend.

——託馬斯·克裡默(Thomas Creamer),詞典編纂家

Lu Gusun was more than just my friend. He was my mentor in matters personal and intellectual for over 30 years. Almost every interaction we had over that long period still brings me joy, and continues to prod my curiosity and ongoing contemplation. I mourn the fact that I will never again be in his Shanghai apartment — hearing him speak about nothing and everything, injecting a dose of wit into even the weightiest discourse, seeing profound historical meaning in the most frivolous tale, laughing suddenly in an explosion of understanding, witnessing his unique practice of a life of independence, autonomy, integrity, and wit. I will take the 30 years of Lu Gusun’s life that I was lucky to witness as a model for how I live the rest of my own life, not just to honor him, but to live a single human life in the best way possible.

——郝山( Nicholas Calcina Howson),美國密西根大學法學教授

有人說,「陸老神仙的離開,仿佛帶走了一個時代」。我沒有那麼悲觀,只要我們遵從先生的期待,「每日超越一點,向著彼岸無限接近」,做個「具有倔強性格的徹底的個人——知識人、思想人、道德人、性情中人」,這恰恰也是先生最好的寫照。對於我們,恰如姜泓冰女士所問:「且不說能不能,先說說,今天,你願不願意做陸谷孫?

——楊玉良,中科院院士,復旦大學中華古籍保護研究院院長

他一輩子清白持身,對世事的評判有他的不變標準。使我最難忘的是,他在和友人們談論世間的種種黑暗時,既沒有站在道德高地的那種自得,也沒有憤世嫉俗的激昂。他對善惡的評定是那麼的自然,道德的戒律在他幾乎是與生俱來,不必解說也不可妥協。世事變遷往往超出人們想像,但他一一道來,明澈如水,罪惡的就是罪惡的。他如何會有這種罕見的從心而不逾矩的處世態度的?我想,這大概是因為對絕大多數的人來說,經過十年的劫難,需要重建道德的規範,所以在觀世處事上不免搖曳不定,有的甚至根本就沒有了原則。但是陸老師的一生,從當「田埂上的小資」到成為今天的大師,其道一以貫之。他何以有這樣的道德上的定力?從陸老師的自述我們知道,這根源於尊大人陸老先生自幼的庭訓,由此說來,是民國風範一脈相承。不管世態變幻人事紛紜,陸老師都能從容淡定,拒權勢,遠小人,不必刻意而是非自明,善惡之辨就如看紅綠燈而過馬路那樣自然。換句話說,不需要深究,完全是憑常識決斷行事。

——褚孝泉,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

他老是說自己是一個教書匠,這話還是很有深意的。我想起了魯迅先生棄醫從文的故事,他的話可能多少也反映出了陸老師的心思:「我們的第一要著,是在改變他們的精神,而善於改變精神的是,我那時以為當然要推文藝,於是想提倡文藝運動了。」在陸老師,這可能就當推教書以啟智了。他說自己最能接受的稱謂就是「外語老師」,他在多種場合強調跨語際情景中望文生義或誤讀強讀的問題。作為詞典學家,他比誰都清楚,詞脈壅塞後可能導致的思想混亂。思想從具體的語詞開始;獨立的喪失是盲從詞義操控的結果;遺忘往往與詞語的情感意義被時光消磨有關

——曲衛國,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

天妒英才。行走在我們身邊的大師,來不及和我們打聲招呼,就匆匆地走了。

陸老師駕鶴西行,留給我們的是高山仰止的治學情懷,是超凡脫俗的大師風範。陸老師對我們的教誨,無法細數;陸老師對我們的垂範,終身受益。回憶起陸老師的點點滴滴,心中充滿無限的感恩和無盡的思念……

陸老師,我們想念您的課堂,想念您睿智的演講,想念您爽朗的笑聲。
想您了,看看您上課的錄像,感覺您從未走遠;想您了,去讀讀您的譯文和著作,翻閱您編寫的詞典,汲取您的智慧砥礪前行。

——陶友蘭,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

陸谷孫先生是一位有風骨的人。他嚮往莎士比亞在《哈姆雷特》中所寫的「身雖囿核桃,心為無限王」(「I could be bounded in a nutshell and count myself a king of infinite space」)的生活境界,秉持的是中國知識分子「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的處世態度。在「文革」期間他會盡力把自己的學問和工作做好,但在環境合適的時候,他也願意做一些行政工作,因為這有助於推廣他關於教育和學校管理的理念。他在 1996年至1999年間任復旦大學外文系系主任, 2003年至 2006年間任復旦大學外文學院院長。

他策劃設立復旦大學外文節和「白菜與國王」系列講座。外文節豐富了復旦的校園文化,「白菜與國王」系列講座則邀請各行各業的知名人士來復旦講演,開闊了學生的眼界。陸師做院長時還制定了一些好的制度,比如定期編制「院務簡報」,把學院領導層開會討論決定的事務,定期公布給全院,事實上是讓院務管理透明化。這些做法,也為繼任的學院領導們所繼承。

——談崢,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

陸先生門下與其他老師的弟子相比有著鮮明的特色。在英語教育中注重英語應用能力的訓練,不唯理論研討和創設。在口譯、筆譯、教學、翻譯、詞典等方面各有所長,卻不崇尚單一的語言學流派。在思想上,崇尚自由獨立,在廣闊的時空背景之下看待人事時勢,不為一葉而障目,不受社會思潮的裹挾。

——於海江,牛津大學出版社編審

陸先生的一生可謂全部獻給了中國的雙語辭書事業。在發病的當晚,先生一直埋頭於漢英詞典下卷的審稿工作,直到十時許。先生的這種孜孜矻矻、兢兢業業的精神,勢必會激勵一代代詞典人為傳承文化、光大學術而努力奮進。相信漢英詞典編寫組和陸門弟子肯定會繼承先生遺志,完成先生的未竟事業。

莎士比亞曾說過:正像垂暮的斜陽、曲終的餘奏和最後一口啜下的美酒留給人們最溫馨的回憶一樣,一個人的結局也總是比他生前的一切格外受人注目。而如今,我只想對先生說:「卸下您肩上的重負,釋去您心頭的憂慮,安靜地回到塵土長眠。與此同時,您的名字不但會活在您的親人、朋友、學生中間,更會在您的讀者心中活得同《英漢大詞典》和《中華漢英大詞典》一樣長久。」

——高永偉,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

餘姚人飲食嗜鹹,甬菜以鹹下飯。陸老師尤喜那一層冬瓜一層鹽醃就的臭冬瓜。他愛的是臭冬瓜極其入味,而他自己則是個入戲極深的人,上課、編詞典、寫文章,幹什麼都是百分之百地投入,他說過自己沒法做事只做到一半。「I cannot half-do things.」為人做事浮皮潦草,他連學都學不會,因為他處處認真,生就的至情至性。不把事情做得圓滿,做到極致,他不肯罷休。這樣的性情成就了他的學問、人品、名望。但絢爛與平淡本就一線之隔,就像鹹為五味至尊,卻沒有比鹽更平常的調味品了。教書育人本是平凡職業,陸老師則自成高格,登入境界。

——李潔,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河濱分校比較文學博士,艾奧瓦州立大學統計師

先生走了,在我的生活中留下了巨大的空洞。

我寧願相信他還活著,相信他「人在墳墓裡,生命力還在爆發」,在關注著這部詞典的進展,一如既往地進行著跨越時空的溝通。心誠則靈。先生傳承於弟子的技能和精神財富,將支持我和同事們完成他未竟的事業。

先生遺體告別儀式適逢八一。無論擇日還是撞日( by design or by chance),這個日子送別他,不禁令人浮想聯翩。先生雖然未曾有過戎裝生涯,但他是戰士,是將帥,在雙語詞典的戰場上衝鋒陷陣,留下一道道壯麗的風景,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不是嗎?在 7月下旬那個大暑第一天,先生冒著槍林彈雨般的熱浪襲擊,帶領屬下攻城略地,與親友同好切磋思想,直至訇然倒地。何其悲壯!

《中華漢英大詞典》編寫之初,詞典組曾有人提出將「陸谷孫」列為詞條。先生說,絕對不可以——他規定的人名收錄原則之一是,一般不收在世者,概因其贊同「蓋棺定論」之說,但更多是因為他一貫的謙遜。如今,先生駕鶴西去,作為中國英語界泰鬥,在英漢、漢英雙語詞典領域取得了最高成就的學者,先生在他主編的這部漢英詞典裡將成為一條素樸凝重的新增詞條:

陸谷孫 lù gǔ sūn  Lu Gusun[1940—2016,lexicographer,translator,writer, 

and professor of English at Fudan University,Shanghai,China]

——趙翠蓮,復旦大學外文學院教授,《中華漢英大詞典》執行主編

2000年前後,詞典學研究方向的我有幸被招募到陸谷孫教授麾下的《中華漢英大詞典》編寫組,有機會向這位雙語詞典領域的學界泰鬥請教學習。在這穿越十六年與先生的交往中,先生給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是他治學嚴謹、低調務實、勤勉刻苦。曾幾何時,先生手把手地指導我們編寫詞條、翻譯例證,小到標點注音,大到編纂原則,工作之餘還常常分享他工作、生活中的樂趣和感慨,鼓勵後輩們在詞典學領域裡堅持下去,守住冷板凳。在先生修改發還的詞典稿裡,那些精彩的例證、精準的對應詞,還有陸氏風格的大眼睛提醒符號,都在潛移默化地教導晚輩後生細節是詞典的生命,他精益求精的詞典工匠精神令人折服,催人向上。

——萬江波,復旦大學外文學院副教授,《中華漢英大詞典》執行主編

陸老師的批註有一個特色,大都採用問句的方式,讓編者深思,比如「何據?」「何意?不懂」「聞所未聞,非大陸用法?」「何以不用英式拼法?」「筆名,要不要註明?」「這個何以不注〈 tl〉?」「與『卡巴襠』詞條釋義,何以兩說?」等等,即使最小的標點錯誤,陸老師也不會放過。

陸老師的修改也有一個特色,大都側重於英文措辭以及中文例證的英譯。比如,陸老師把我的「此心炯炯君應識」的譯文「the dictates of conscience are highly visible」改為 「my heartfelt feelings should not be lost on you」,把「迥漢」的釋義「lofty sky」改為 「boundless empyrean」,把「迥然而不惑」的譯文「completely transparent」改為「 completely and firmly clear-minded in face of temptations」,類似的修改不勝枚舉。

——肖福壽,上海大學外國語學院教授,《中華漢英大詞典》執行主編

他/她撐起一個人際網絡,在點與點之間牽線搭橋,完全是自願的、不計回報的。試想,在一個宇宙裡,有那麼一個天體,它不斷地向系統貢獻能量,卻從不從系統吸取能量,系統會怎樣演變呢?它會膨脹,體積會越來越大,然後,「Bang!」漫天的星體相互碰撞,放射出爛漫的華彩。因為碰撞產生的推動力,星體們的運行軌跡拉長了。它們飛向更遠、更深邃的宇宙。可是,無論它們飛到哪裡,它們都還會感受到一股回歸的引力。那股引力,對我們弟子來說,就是陸師

——吳曉真,復旦大學外文學院副教授

陸先生八歲喪母,生平念念不忘父親對他的養育教誨,給他做的「規矩」 ——做人第一位的是誠信,小孩子最要緊好好學習,及至成人上對國下對家,就是責任和擔當。進陸先生家客廳,最顯眼的是正牆上陸先生父親陸達成公的照片。陸老先生在政治運動中被迫做檢討,寫生平回顧,手稿被陸先生仔細收藏,一頁頁塑封起來,當成最珍貴的遺產。「父親死後我打開他的保險箱,裡面沒有金銀財寶,放的是幾個孩子的成績單,還有我讀書時給他寫的檢討書,」陸先生有一次說,「現在輪到我好好保存我父親的『檢討』了……」陸先生晚年集中精力編寫詞典,已經很少分神做文學翻譯,但他還是花大力氣譯了都德的短篇小說集,起因是他的父親通法語,喜愛都德,早年譯過不下10篇都德的小說;於是陸先生又從都德的英譯本補譯了一些,於 2008年出版父子合譯的《星期一的故事》。

陸先生生平最敬重的人還有他的導師徐燕謀先生,但他回憶徐老先生說得最多的是導師如何總在他最意氣風發的時候給他潑冷水,提醒他不要「得意忘形」。似乎除了英語,陸先生向復旦英語系的老教授們學的最多的還是「做人」,是那一代被早早「掃進歷史垃圾堆」的中國舊式學者的「文人做派」和「風骨」。

但陸先生的念舊不光是對自己的師長,他家有一位我們都很熟悉的「胖阿姨」為他做飯,進陸家已快30年,平時會戲稱陸先生為「老太爺」或「惡霸」。陸先生回憶 20世紀90年代初的某個夏天,來自安徽的胖阿姨第一次在他家後院除草,身上的男式汗衫破了幾個洞,胳膊上都是紅腫的蚊子塊,「我看了心裡真是難過啊,就跟她商量讓她留下做保姆吧……」那以後胖阿姨沒再離開陸家。

——丁駿,復旦大學外文學院副教授

陸谷孫先生與父親合影

先生在復旦讀書執教,度過他的一生,早已成為復旦精神傳統的一部分。然而,從另一面講,我倒覺得先生也體現了復旦傳統中一個比較寶貴和特別的東西,那是一種持己守道、有所不為的狷介之氣。所謂「自由而無用」,如果過於強調,其弊病也在於造成學術與人生的脫節,並非全然都是好事,但是在今天的學術環境裡,針對時弊,這種態度也並非不是一劑良藥。離開復旦後,我有時也會微怨先生過於清高,或者過於「看得開」,但是現在想來,恐怕更多的還是由於自己的輕浮氣躁,所以才不能體會到先生看問題時的睿智和見識。

中夜難寐,想到這些點滴往事,就非常懷念陸谷孫先生;再想到中國又少了一位像先生這樣的人物,同樣令人悲傷。唯願先生的學問和人生,不被遮蔽,不被遺忘,能夠一直成為我們立己之路上的光。

——毛亮,復旦大學外文系英美文學專業 1988級本科,現任北京大學英語系教授

我由《英漢大詞典》而知道陸老師,後來因自己的詞典學專業而更加認識這位泰山北鬥。2015年《中華漢英大詞典》上卷出版,在上海書展舉行了隆重的發布會,我作為主審臺灣詞條的特約編輯也受邀參加,陸老師看到我在臺下,還特別向我點名致意。那時陸老師在臺上幽默風趣,調侃自己的身體是「亞健康」,要出版社今年別再找他去了。結束後我上前致意,在他離場前的空當跟他聊了幾句,希望他保重身體,待我今年暑假到了上海再登門拜訪,想不到他在臺上的玩笑話一語成讖,那次竟是我見到他的最後一面。

識於網絡,親過同胞。陸老師對我這個臺灣小輩愛護有加,我在海峽此岸的臺北,向陸谷孫先生致上無限的追思與深切的哀悼。

——曾泰元,東吳大學英文系副教授,原系主任

紐曼在《大學的理想》中曾指出:「雖然有用的未必美好,但美好的一定有用。」

這種「有用」當然不是粗淺、機械或商業意義上的功用,而是指智識德性的感染力,像「一份賜予,一份饋贈,一種力量,或一種珍藏」,從它的擁有者傳向周邊和世界。陸老師就是這種美好的傳播者,他讓人相信,大學應該有其獨特的氣韻,校園可以有其永恆的精神。他不以任何或隱或現的形式自我標榜,卻總能喚起學生和友人心底最深處的敬意,這種敬意的存在又是何其珍貴。在陸老師為之付出一生的講臺,在他積極參與的公共領域,他的才華和品格,他的生命的晶瑩之光,始終照亮著他所能觸及的每一個人。

——張楠,復旦大學外文學院副教授

無論在為人、為學、譯事等各方面,陸先生都曾在重要的時刻「照亮」了我,而我不過是曾被他照亮的芸芸學子中的一員,將他那句「不譯滿百萬字,莫談譯事」默默當作航標的也絕不僅有我一人。如今,燈塔守護人永遠地離開了,留我們獨自面對深夜浩瀚的海面。但是他曾擦亮的火種不會熄滅,它們將在世界各地的海港守護這火苗,無論多麼微弱。那座歷史和地理之外的燈塔永遠不會熄滅。

陸先生,陸老師,陸爺爺,願您如今能在一個更廣闊、更神奇的語言兔子洞裡無拘無束地嬉戲、憩息,繼續於詞語的森林中做「無限的國王」。

——包慧怡,復旦大學外文學院副教授

陸先生一生為人,多得自良好而嚴格的家教庭訓。其尊人達成公,就是一位潔身自好、剛直狷介的知識分子,所以,陸先生在《餘墨集》的自序中特別提到:

現世給了我不少虛榮,老實說我都不怎麼看重。最令我自豪的是:我是我父親的兒子……「子欲養而親不待」,先父對我的殷望和「不為燥溼輕重,不為窮達易飾」的教誨,衷心銘感,匪言可宣!

——陳麥青,復旦大學出版社編審

三年了!陸老師離開我們三年了!三年中我這個曾經的「小鬼」在幹什麼?我責編了《餘墨三集》,把原來平裝的《餘墨集》《餘墨二集》《莎士比亞研究十講》做成精裝,責編了《陸谷孫先生紀念文集》,製作了「陸谷孫先生紀念檯曆」,還有最重要的,也是最困難的——繼續編輯陸老師主編的《中華漢英大詞典(下)》。我的工作幾乎全部與陸老師有關,所以對我而言,陸老師從未離開!

——於文雍,復旦大學出版社外語分社編輯,《中華漢英大詞典》責任編輯

與您相處的鮮活的日常點滴至今歷歷在目,總有種您未曾離開的感覺。您是我見過活得最通透、最超然、最豁達的人之一,在每個與您有交集的人的生命裡都留下了那麼多美好!永遠記得您在學院畢業典禮上對我們的寄語:做生活中的草根,精神的貴族,成為更好的自己

——羅蘭,復旦大學出版社外語分社編輯,《中華漢英大詞典》責任編輯

以上部分文本節選自《陸谷孫先生紀念文集》

關鍵詞 >> 陸谷孫,復旦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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