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回顧】「顧城事件」羅生門20年
導讀:1993年10月8日,紐西蘭奧克蘭市的激流島,顧城在自家的木屋外草地上致妻子重傷,他回屋對姐姐顧鄉說,「我把謝燁打了」,顧鄉慌張地跑出去,發現躺在草地上的弟媳婦正大口喘息。此時詩人顧城已在屋子上吊自盡。奧克蘭警方派出直升機,但兩人仍搶救無效離世。
「他們最終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顧城、謝燁、李英的共同好友文昕說。顧鄉是當時離現場最近的一個人,謝燁的弟弟張純也在島上,他們陪這對詩人夫妻走過了最後的時光。但逝者的親人並不願意過多提及該事。反觀「顧城事件」20年,或能碰觸到詩人們的命運交叉與時代的脈動。
1986年12月,詩人顧城與作家謝燁夫婦於成都。圖/CFP
顧城。圖/新華
「你們怎麼不拍個《殺人犯顧城》呢?」當鳳凰網關於詩人顧城的紀錄片《流亡的故城》播出後,有網友這樣回復。紀錄片採訪了大量顧城生前的友人,也重返紐西蘭舊地,試圖還原一個早已被童話化和妖魔化的詩人。導演呂美靜說,之所以用了「故城」二字是想取雙關的意思,指涉詩人的同時也指涉曾經的北京。
「我是個偏執的人,喜歡絕對。」1984年,顧城在一次訪談時如是說,「朋友在給我做過心理測驗後警告我:要小心發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一直在走各種極端」,並「一直在裁判自己」。
他常說自己是安徒生的學生,但最終,童話王國以悲劇終結。1993年10月8日,紐西蘭奧克蘭市的激流島,顧城在自家的木屋外草地上致妻子重傷,他回屋對姐姐顧鄉說,「我把謝燁打了」,顧鄉慌張地跑出去,發現躺在草地上的弟媳婦正大口喘息。此時詩人顧城已在屋子上吊自盡。奧克蘭警方派出直升機,但兩人仍搶救無效離世。
外界至今仍以「殺妻後自殺」來簡單概括當年的事件,甚至並無太多人知道顧城先於謝燁數小時去世。如今,可能已經沒人能真的走進真相了。顧城、謝燁、李英的戀情撲朔迷離,在詩人去世的當月,顧謝合作的自傳體小說《英兒》出版,曾引起國內外巨大的爭議與討論。而李英後來出書,說辭卻與《英兒》大相逕庭。這更給外界營造了更大的謎團。
「他們最終都走向了自己的反面。」顧城、謝燁、李英的共同好友文昕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顧鄉是當時離現場最近的一個人,謝燁的弟弟張純也在島上,他們陪這對詩人夫妻走過了最後的時光。但逝者的親人並不願意過多提及該事。反觀「顧城事件」20年,或能碰觸到詩人們的命運交叉與時代的脈動。
流亡
「那麼多燈火搖搖/雷米/真想和你去走風暴中安靜的雪地」。1987年8月,顧城第一次出國期間寫下了這首短詩《境外》。
1987年,顧城帶著謝燁在瑞、法、英、奧等國演講,1988年初移居紐西蘭,這個只有小學文化的詩人任教於奧克蘭大學亞語系,兩年後辭職,並在該年6月獲得永居資格。
7月,顧城夫婦最終選擇了激流島「安靜」地居住,買了一棟又大又破的木屋,顧城以當過木匠的手藝親自打造了家園。他不喜歡城市,「我相信在我的詩中,城市將消失,最後出現的是一片牧場」。他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朦朧詩的代表人物之一楊煉說,顧城是他們當中移居海外的第一個「地主」。果園,樹林,沙灘,一眼能望見的海,這是詩人最佳的天然工作室,紀錄片《流亡的故城》拍攝了顧城當年的居所和當地的風土人情。
文昕回憶,謝燁的英語很好,出國前進修過。而顧城認為,兩個人沒必要都學外語,生活上他可以靠謝燁,並一向如此。那段生活被之前的一部關於顧城的香港電影反映過。「請問顧城先生,為什麼來了兩年還不去大學教書,待在林子裡養雞呢?」電影《顧城別戀》中的謝燁問道。「大學在市區,太遠太吵了,我要留在這裡寫我天國的詩。」片中的顧城回答。
顧城不喜歡去講課,他更願意和謝燁過一種自給自足的生活,養了幾百隻雞。謝燁出去買春卷,他就拿起畫筆和畫板給街上的人畫肖像。
會英語的謝燁與周圍的人交往,顧城不需要。謝燁還學會了開車,而顧城不學。
謝燁的確做了很多事,早在國內時顧城就以畫券的形式名之「顧城金銀券」獎勵給妻子。「謝燁弄出一沓券說,你看他欠我多少錢。」顧城與謝燁的生前好友文昕回憶說,「他生活就是在一個遊戲的狀態。」而在激流島的「遊戲生活」中,還將加入另外一個女人。
那些自家出產的雞蛋每日也給孩子吃,這時候詩人的兒子小木耳已經降生。「你悲傷而快樂的日子,剛剛開始。」謝燁在後來的《你叫小木耳》的結尾寫道。謝燁的才華一直被丈夫的光環所掩蓋,這位同樣是詩人的女人曾這樣寫道,「我想死一回/想在生命的邊緣行走/去看看那邊海岸的風景」。這首《要求》,最終成讖。而那島上的幾百隻雞在不久之後的慘劇中更營造出了一個日後被廣為傳播的恐怖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