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世紀法國著名詩人、小說家雨果的長篇小說《巴黎聖母院》的女主角,是一個吉普賽女郎愛斯梅拉達,帶著她的忠實夥伴小羊加裡靠街頭賣藝為生,她那美麗、善良、快樂而獨特的魅力,讓世人難以忘懷。您可曾想到,在我國大西北,在古老的絲綢之路上,在祁連山腳下,住著一群奇特罕見、靠算命為生的人,他們被稱為中國的吉普賽人。而他們居住的地方,就是傳說中的、西部黃土高原深處的吉普賽人部落——永登薛家灣村。
一、常年流浪 不與外人通婚薛家灣,這在外人眼中無比神秘的村落,地處一條紅沙溝邊的小臺地上,現有160多戶人家,600多口人,主要有劉、柳、高、何四姓。歷史上這個村子的人雖然有定居地,但幾乎不種地,也不從事狩獵和放牧,常年成群結隊在外流浪,以佔卜算卦和祛病禳災為生。當地人稱其男為蠻子、女為蠻婆子。薛家灣人卜卦的方式主要有推八字、觀面相、看手相、鳥佔等,禳解的方式主要是桃花鎮和聚星鎮。他們信無量祖師及周公、桃花娘娘。薛家灣人至少每隔三年必須遠遊,據他們說,至少三年要出一次門,不然家中便會有災難,會天火燒身。對薛家灣人來說,出門的儀式很重要,一般都在五月初五到初七幾天內舉行儀式,稱為迎喜神。算出喜神在何方,然後備好驢,牽出大門,點燃鞭炮,來到空曠的沙溝裡,朝喜神所在方向磕頭禱告:願神保佑我寬懷出門,滿懷進家,衣糧萬石,保佑我吉利無災,賊來迷路,刀來卷刃,狼來縮口,然後燒一道黃表紙,點三炷香,拉驢回家。回家後,供上無量祖師(居中)、周公(居左)、桃花娘娘(居右)神位,供十二個饅頭,分為兩堆,上放肉菜、米飯等,點燃三炷香,燒紙錢、黃表紙,磕頭禱告。出行儀式的目的是祈求職業祖師和喜神保佑此次出門吉利。出門時,他們都是成群結隊,拖兒帶女。糧食、炊具及住宿用具等也均需帶全,家中若有飼養的狗、羊也得領上。外出的薛家灣人只有在春節來臨時才會陸續趕回家裡,過個團聚的新年。而當周圍其他村莊的農民開始春耕時,他們又套起毛驢、帶上看家狗,拉著老婆孩子鍋碗瓢盆雲遊去了。
薛家灣人出門在外,拉著毛驢領著狗,抱著孩子到處遊,站(住)破房,住古廟,鋪的加沙氈,蓋的旋風被,月照燈,風掃地,三石一頂鍋,總是隨遇而安。如果沒有棲身處,他們就露天宿營和野炊。露營時,分為四層,最外層由狗守衛四方,其次是牲口,接下來是羊、雞等家禽,最裡面一層睡人。這種格局反映出薛家灣人對財物與人關係的態度。出門在外,若婦女生下嬰兒,則由母親裹於上衣大襟內,腰間扎一帶子系住,狀如袋鼠。老年人和小孩子騎驢,其他人步行,有佔卜者則停,無佔卜者就走,漫無目的。二、男卜女相曾為雍正算命自古以來,薛家灣人無論男女,皆會算命。佔卜在傳說中的伏羲、黃帝時代早已存在了,而在薛家灣村也有類似的傳說。但薛家灣人的佔卜方式具體產生於何時,無人知曉。他們說是先人傳下來的,先人向誰學的?當然是向周公、桃花娘娘學習的了。而這些都是傳說,無文字記載。薛家灣人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算命之術,父傳子,婆傳媳。薛家灣人把本群體的人稱羊盼,稱本群體以外的人為夥家,不與外人通婚,通常是親套親、親連親,這一點與真正的吉普賽人族內通婚的習俗相似。為了達到絕對保密的程度,他們從來不把自己的姑娘嫁給別人,也不願娶外人做媳婦,新中國建立後,與外村通婚的薛家灣人越來越多,但父傳子、婆傳媳的規矩依然被嚴格遵守,嚴防手藝外傳。
薛家灣人算命是男女分工,各行其道。男人佔卜算卦,女人專看手相,主要有課中(批八字)、交合昭盤(相面)、交合託罩(看手相)、鳥佔、解夢、神機救等。男人還擅長禳災解術(解災,又稱鎮法),分為桃花鎮和聚星鎮兩種。薛家灣人平時和當地人一樣,說永登方言。但在給人算卦時或在特定場合中往往使用自己群體的隱語——紹句。這種語言對內世代口耳相傳,對外人則秘而不傳,以免洩露天機,使卦術不靈。他們把炕叫文臺,把開水叫滾輪子,把首飾叫託照什,把房子叫做開瓜,把父親叫根子,把母親叫模子,把丈夫叫荷代,把妻子叫咽支,把老人叫蒼青,把吃飯叫繞散長,把孩子叫阿燕子, 把雞叫勾張,把豬叫將哥等。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們都能夠用這些紹句進行交流、談話,一般是有外人在場又需保守秘密時才使用。外人如聽天書,根本不懂,這正是薛家灣人追求的效果。但這些語言沒有文字記錄,只有世代口耳相傳。薛家灣過去有個叫高蠻子的算命先生,其名聲之大在西北地區無人不曉。新中國建立前,高蠻子常被蘭州軍政要人請求算卦禳災。據說西北八戰區黃司令無子,請高蠻子禳了一下,竟生了一個大胖小子。黃司令因此感激涕零,視高蠻子為大恩人,並認作乾親。據該縣縣誌記載,有一年徵兵徵到高蠻子兒子高萬山頭上,高蠻子給省裡寫了一封信,不僅高萬山給免了,全永登縣都被免除了兵役。高蠻子的老婆雙目失明,但擅長摸手紋算命,據說也非常靈驗。高蠻子去世後,他兒子繼承了他的衣缽,成為薛家灣最受推崇的佔卜高手。還有傳說,薛家灣人曾給微服私訪的雍正皇帝算過命。在薛家灣還有一些奇特現象,男人長於育嬰和飲烹之道。茅廁一律都在院外,有統一格式,很整潔衛生。凡是外來客人,如果沒人領著,只要一進村方位大多就分辨不清迷失方向,據說這是因為薛家灣村落的建築結構和整體布局是根據諸葛亮的八陣圖排列設計的。
三、眾說紛紜 薛家灣人到底是何族雖然薛家灣人也曾有過族譜(文革時全部失散),但譜中記載簡單,至今他們的族源仍然是個未解之謎。薛家灣人究竟屬於什麼民族呢?目前大概有如下幾種說法:本地土著苗族說。1947年就有竹天撰文《中國吉普賽人》稱:他們就是土著的苗人。他們所供奉的秘密之神正是和黃帝作過戰的蚩尤,為了保全他們的血統,所以不和漢人通婚,這種說法以當地的學者為多。1953年《永登縣民族志》沿襲此說。楚人說。民國十二年有學者到薛家灣研究,發現他們的民族語言、生活習俗完全與中國古民族楚人相同,便得出此結論。西徵兵士後裔說。歷史學家羅香林等人認為薛家灣人是當年左宗棠西徵新疆時所帶兵士的後代,因為軍事的原因而滯留此地。左宗棠所率兵卒大多是湖南人士,所以流傳著算命卜卦的遺風。同時薛家灣人的服飾也有江南特色。漢族說。柯楊、趙寶璽撰文認為:薛家灣人並非苗族,也不是其他少數民族。他們的民俗傳承及特點都與漢族無大異,他們所使用的特殊詞彙『紹句』也是一種典型的職業隱語,而非民族語言。南方移民說。吳疆撰文則認為:他們最初可能是南方移民,在人們相互之間的不斷影響下而逐漸形成的一個有著顯著特點的群體。但未指明屬何種民族。羅哩回回說。楊志玖在《中國吉普賽人》中認為他們是元代從波斯來的吉普賽人,但當時不叫吉普賽而叫羅哩、羅裡或剌裡,他們婚俗相同,連其算卦的職業也和世界各地的吉普賽人一樣,足以證明他們是真正的吉普賽人,而且是元代羅哩的後裔。薛家灣人究竟有著怎樣的族源,在學界至今尚未有一個公認的看法。但學者們普遍認為,西部是一個多民族地區,在社會發展過程中各民族在不斷地交流、融合,薛家灣人的文化現象也許能夠體現這種交流和融合,薛家灣人的身世還有待於深入考證與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