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的你，告訴我， 我們的日子為什麼一去不復返呢？——是有人偷了他 們罷： 那是誰？又藏在何處呢？是他們自己逃走了罷——如今又到了哪裡呢？——朱自清《匆匆》
01
年關將近，我們家庭聚餐的時候，就說著什麼時候上山，給爺爺奶奶燒香，免得讓他們過年冷冷清清的。
這讓我的記憶仿佛回到了童年，想起我曾經還是抓著爺爺衣角的那個小姑娘，想起曾經我還是爺爺的小尾巴，走哪兒帶哪兒，不能帶上我的地方，爺爺哪兒都不去，把我寵的無法無天。
那個時候，沒有高樓和大廈，還有些人是搭的活動板房，我們家條件稍稍好一些，還有一處平房可以住，還有個大院子，爺爺有種一些小菜，還有葡萄，也嘗試過種草莓，不過每次都失敗了，因為我總是在果實還沒熟的時候，就給摘了，所以之後爺爺就只種小菜，怕我吃沒熟的水果給吃壞了身子。
上學的時候，一篇課文中有提到兔子，我看到圖片覺得兔子真的是好可愛啊，我就對爺爺說：「爺爺，我想養一隻兔子。」
就在第二天，爺爺就給我帶回了兩隻兔子，一隻灰色的，一隻白色的，那隻白色的兔子就跟書上描述的一樣，白白的毛髮，紅紅的眼睛，兩隻豎起來的耳朵，真的是可愛極了。
但是我並不會養兔子，都是爺爺負責養，我負責觀看和玩。
有天晚上，兔子越獄了，爺爺沒辦法，到處給我抓兔子，結果跑到院子裡，把爺爺的菜都給踩踏了，當時還傻乎乎的在那笑，不知道爺爺心裡有多麼苦悶，那都是自己花心思種的菜呢，後來兔子抓著了，菜也沒浪費，踩壞了的菜都給兔子吃了。
爺爺說：「這叫廢物利用。」
後來，父母拎著大包小包的回來看我們，爸爸要爺爺別那麼寵我，爺爺一句話，懟的爸爸沒話說：「不寵怎麼辦，別人家小孩都有爸爸媽媽，她只有爺爺奶奶啊。」
我又拉著爺爺的衣角，對著爸爸吐了吐舌頭，爸爸也拿我沒轍。
現在想起來，真的是覺得好溫馨，好有意思。
只是再也沒法回到那個童真的年代，再也沒有那個雄偉的後背，撐起我無憂的童年。
02
每年過年的時候，爺爺一定會大展拳腳，做一頓滿漢全席，以飽我們這小小饞貓的嘴，每年都能獨出心裁做出一些不一樣的菜色，不僅美味，而且還很好看。
我最愛吃的是爺爺做的一個「南貴人」和「白玉翡翠圓」，這兩道菜其實是很普通，只是爺爺喜歡給自己的菜升華一下格調，這也讓我們覺得吃的特高級。
「南貴人」其實是蒸熟的南瓜片，淋上一些醬料，而「白玉翡翠圓」其實是豆腐青菜沫捏制而成的。
想來，爺爺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文藝青年。
不過，誰曾想，那年過年，爺爺一下失誤了，一盤好好的紅燒肉，被燒得黑乎乎的，我吃了一口覺得雖然沒什麼看相，但是爺爺做的都非常的好吃。
所以我依舊豎起大拇指：「爺爺，這盤紅燒肉太好吃了，雖然有點糊了，但是味道很好，肉也不膩，很緊實，好吃的很！」
爺爺誇我嘴甜，長輩說我是馬屁精，結果被爺爺訓斥一番：「不好吃別吃，都留給我寶貝孫女吃。」
爺爺就是這樣，一言不合就「罵」自己的兒女們，獨獨寵我一個，就算掀了房頂都不算大錯的那種。
03
當時，我們都沒意識到爺爺做糊了一盤紅燒肉其實是上了年紀的原因。
沒過多久，爺爺就生病了。
那個時候我正在上中學，天氣還不是很冷，我看到爸爸來到班級門口和班主任在說些什麼，就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果然，說完就把我帶走了。
我看著爺爺躺在病房裡，和我們隔離開來，醫生說是會傳染的病，我死活不肯，哭著喊著要進病房陪我最親最愛的爺爺，但是大人們死死地拉住我，我看他們都在哭，我一個小孩，又能幫上什麼忙呢。
以前從來沒有發現爺爺老了，現在站在玻璃門外，發現兩鬢斑白，只是我不曾注意，不曾在意，忽視了爺爺年紀的問題，還總是讓他那麼操勞，還總是給他惹麻煩。
每天，放了學我都把作業帶到醫院來做，爺爺只能側過頭來看看我，看看外面這些人來人往，我看不清楚爺爺是不是流眼淚了，感覺眼睛兩邊有反光，也不知道是疼還是心裡有苦難言。
我很討厭上數學課，一般上數學課的時候我都在偷偷看書或者是寫日記之類的，但是，那天數學課我記得很清楚，那天爸爸來到教室，我突然感覺門口一道黑影，我以為是教導主任，趕緊收起我的日記本，看到是爸爸，我一下飛奔了出去，感覺出了大事。
果然，爸爸跟我說，爺爺正在搶救。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醫生讓我們穿上了防護服，進去看爺爺的遺體，我嚇得腿軟，那些共度的時光歷歷在目， 感覺爺爺還是那個年輕的帥小夥，怎麼就躺在這冰冷冷的房間裡，身上沒有一絲的溫度。
當時，姨母說我是白眼狼，一滴眼淚都沒掉，我哪是沒有眼淚啊，我都恨不得一命換一命。
姨父說：「爺爺搶救後一直問你在哪，可還是沒能等到你。」
姨父的一字一句就像一把尖刀，一點一點的剜著我的心，我是哪輩子修來的服，遇到了這麼好的爺爺。
04
這一晃，就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小時候那些東西也都沒留下，我和爺爺奶奶住的平房，那個小院子，還有兔子也不在了，爺爺給家裡買的那些桌子、板凳也早在住進高樓的時候丟掉了。
可是那一磚一瓦，哪怕一塊泥巴，都有著我童年的回憶，都有著爺爺帶我玩耍的痕跡，都是見證我長大的東西。
現在，父母回到了我的身邊，現在我住進了裝修精緻的大三房裡，可是，卻沒有人給我當保護傘，沒有人讓我在自己家裡為所欲為無法無天。
我們對逝去的親人有著止不住的思念，我們對過往的回憶也有著千絲萬縷的情感，我們對自己身上發生的故事久久難以忘懷，但是生活還要繼續，就讓回憶埋藏心底，就讓情緒由文字宣洩，就讓那些傷感換做最美好的人生領悟吧。
—— END ——
作者：晴妹妹，湯小小寫作班學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