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在前面的話——
倒淌河鎮,距日月山37公裡,是去青海湖的必經之地。據傳,倒淌河是文成公主的眼淚滴淌而成的河。文成公主在日月山擲碎那個不能望見故鄉的「寶鏡」後,繼續西行。但思念故鄉的真情時時縈繞心間,公主傷心地邊走邊哭,就在今天的倒淌河鎮,公主的落淚化成了一條河。
公主望著向東流淌的河水感嘆地說:「天下河水都是向東而流,而我卻註定往西走,天不憫我!」誰知,公主話音剛落,只見向東流淌的河水突然改變方向朝西而去。那一刻,公主意識到了自己的使命是偉大而神聖的,於是她堅定信心義無反顧,伴隨著駝鈴聲聲,繼續向西進發。由此,人們把這條河稱為倒淌河。
在日月山景點,急不可耐的導遊喲喝了好半天,才將眾兄弟姐妹們喊下山來。上車點齊人數,大巴繼續前行,去倒淌河鎮朝拜那條文成公主眼淚哭成的河。
一路之上,隨處可見騎自行車去青海湖的「驢子」們。我很佩服這些人,也一直想著騎行天下,只可惜我有高原反應。剛才在海拔3200多米的日月山上,就感到頭重腳輕,心跳如鼓,兩個太陽穴也一跳一跳地刺痛。
此時,只好老實地坐在車上,聽憑眾同伴調侃笑罵,卻不敢亂說亂動。
路途中遇到一輛翻車的大巴。見過不少車禍,但象這樣的翻車法,可真是首回遇到。
瞧:大巴在公路一邊側翻著,車上的旅客們一個個地從天窗裡爬出來,毫髮無傷,鎮定如常。全然不見頭破血流,悲呼慘叫之景,一副見多不怪的架勢,令人佩服。
前方就是倒淌河鎮,撲面而來的是濃重的異鄉風情。鎮子的左邊,一條小河通往青海湖;右邊,是蒼茫無垠的大草原和連綿群山。
倒淌河鎮是青藏線上的一個交通要道,過往車輛和行人都會駐足小憩。從西寧方向來的,在爬越日月山後,都願在這兒下車活動,到倒淌河沾沾水;而長途跋涉從西藏方向來的車輛,到了倒淌河鎮,也願意在一停。
司機們忙著查看車況,加油添水;旅客們則聽聽倒淌河的故事。
倒淌河鎮沒有高大豪華的建築,也沒有燈紅酒綠的繁華,但小鎮的商業一條街,旅館、飯店、商店等服務業齊全。
在這裡,可以品嘗到手抓羊肉、奶茶、糌粑等草原特殊風味的食品;也可以買到名種日用品。周邊居住的藏族和蒙古族牧民,騎馬來購物;佩戴鮮豔服飾的少數民族姑娘和婦女也結伴逛商店......
小鎮從早到晚都在忙碌著。
由於「高反」嚴重,我必須加吃一次抗高反的特效藏藥「紅景天」。於是,走進一家小買部裡買瓶水,遇到倆位藏族姑娘。
見我揣起相機要拍照,倆美女不高興地說:「漢族大哥,不可以隨便對女性照相的!」
我忙說:「我要買你們的東西,可以照一張嗎?」
對方笑著說:「那要先買後照!」
我說:「那,來一瓶礦泉水吧。」
對方不滿地大叫:「餵依——買瓶礦泉水就想給我們照象?不好不好!」
我忙一連串地應承:「好好好,那就再來一包煙吧!」
終於談定了價碼,我拍下了這張花了46元錢的相片。這可是原生態的藏族姑娘,瞧她們臉上的「紅二團」。
路邊有幾個藏民打扮的人在討價還價,嘰嘰嘟嘟地不知在說些什麼。好奇地走過去瞧,原來他們是在買賣冬蟲夏草。蚊香一般粗細的冬蟲夏草,一根竟然賣到279元。
嘖嘖嘖。
瞧這家商店的名字——扎西德勒。扎西德勒是藏語,表示吉祥如意的意思。在這個緊靠著青藏公路的小鎮上,170多家飯館、旅社和商店一字兒排開,牧區小鎮因這條路而興盛。
走出盤旋疊嶂的日月山群峰,令人眼前豁然開朗,大草原似一望無際的綠地毯展現在人們眼前,水草的清香撲面而來。那南來北往的車輛,東進西去的行人,給這座號稱「草原第一鎮」的倒淌河帶來了勃勃生機。
走進鎮上的公交車站,稀稀落落沒幾個人,走動著幾個身著藏裝男子。
這就是著名的文成公主塑像。文成公主,真名叫李雪雁,是唐太宗李世民的遠房親戚。她聰慧美麗,自幼學習文化,知書達理。
史載:松贊幹布統一藏區後,建立起吐蕃王朝。他遣使者到長安(今西安),向唐朝求婚。唐太宗李世民崇尚「一樁婚姻抵10萬雄兵」的立國宗旨,將16歲的遠房親戚李雪雁許嫁25歲的松贊幹布,並命名為文成公主。
文成公主先後五次向松贊幹布的使者發起智慧挑戰。第一次:讓使者用絲帶穿過一塊有彎彎曲曲小孔的綠松石;第二次:讓使者指出一根兩端一樣粗細的木棍,那頭是樹根、那頭是樹梢;第三次:讓使者分清關在一起的100匹馬駒,各自是100母馬的哪一匹所生;第四次:晚上召喚使者進入似迷宮似的宮內看戲,戲後讓使者獨自摸回自己的住處;最後一次:文成公主站到300名姑娘中,讓從來沒有見過文成公主的使者指認。
這些,均以使者的失敗而結束——這是藏文化與漢文化大交流的經典瞬間。
倒淌河位於日月山西側的倒淌河鎮東北,通往青海湖,是全世界惟一的一條從東往西流的河。無論春夏秋冬,倒淌河那一脈清凌凌的水,始終靜靜地、溫柔地流淌著,蜿蜒四十多公裡。
不見滔滔,不聞譁譁,象雨中的一束彩虹,象夜空中一條流動的星河,清冽淡泊,透明晶瑩,涓涓綿長.......
倒淌河發源於察汗草原,海拔約3300米,自東向西流淌。藏語稱「柔莫湧」,意思是令人羨慕喜愛的地方。它是青海湖水系中最小的一支,不僅河流蜿蜒曲折,且清澈見底。
關於倒淌河的傳說,眾說不一。一山之隔,傳說各異。
——在日月山以東,漢族民間千百年來的說法是:唐王李世民為溝通藏漢兩族關係,將年輕美貌的文成公主嫁給吐蕃松贊幹布。文成公主在赴西藏途中,到達日月山時,回首不見長安,西望一片蒼涼。念家鄉,思父母,悲慟不止,流淚西行,公主的淚匯成了這條倒淌的河。
——而在日月山以西,藏族中流傳的則是另一個神話:龍王派他的四個兒女造南北東西四河,最小的女兒造西海時,需108條河水,她找到了107條河,最後一條河怎麼也找不到。聰明、狡黠的小龍女從日月山倒著牽來了一條河,這條河便是倒淌河。
——第三種說法是,這河是龍王一根倒須變的……
不必考查哪個傳說更權威,哪種神話更正宗,每一個傳說都為它增添了一分神秘。
有詩人在此感慨:「天下河水皆向東,唯有此溪向西流」。
而今天,當我滿懷著探索和尋覓的熱情來到它的身邊時,卻分明在汩汩之中聽見一聲嘆息,一陣私語般的呢響,一句溫婉的低訴,似乎有著萬種柔腸。
於是,我便明白了——倒淌河,這是一條女性的河。
對於倒淌河的成因,地質家們是這樣揭示的:倒淌河原本也是一條東流的河,它最終注入黃河。後因地殼變動,日月山隆起,它才折頭向西注入青海湖,成為一條倒淌的小河。
然而,這科學的定語卻總是被人忘記;遠古的神話,令人嚮往,使它永遠籠罩著一層神秘。對於倒淌河,藏漢詞典上一個蹩腳的翻譯把它譯成「有文化的女人川」。
這裡是漢藏交通要道,是形成漢藏兩族交流滲透的「倒淌河文化」的重要原因。當年,文成公主在日月山上脫下漢衣,換上藏袍,擔負起促進漢藏民族團結的重任。
文成公主脫下的漢族衣服被埋在衣冠冢內,以示紀念。這真的是一個很美的故事呢。對此,一首詩形容到:「自從公主和親後,一半胡俗似漢家」。
倒淌河雖小名氣大,人們對它最感興趣的原因,就在於它是一條倒淌的河流,這就給它帶來了特殊名聲和地位。自古以來,人們都熟知「一江春水向東流」的說法,要說河水向西流,聞所未聞,見所未見。而倒淌河卻讓人們長了見識。
「眾河皆東流,惟獨我西淌」,這就是倒淌河之所以吸引人的最主要原因。
而現在,在一個盛夏的日子裡,陽光熾熱,草原茵茵,倒淌河就在我的腳下,或許我就站在當年文成公主落淚之處......
似乎聽見流水之中,又一滴清淚跌落於清波之中,那是一聲嘆息,一句呢喃,一陣私語,一腔幽怨。而那萬種柔腸,都融入這一渠清流之中了。
歷史上曾有文人墨客對向西流的河大發感嘆,他就是宋朝大文學家蘇軾。當他驚奇地看到有一條河向西流,很是驚訝感奮,於是浮想聯翩,借景抒情,寫了一首著名的《浣溪水》。詞中道:「誰道人生無再少?門前流水尚能西,休將白髮唱黃雞!」
蘇軾不僅對西流的河水表示出濃厚的興趣,還能從河水尚能西流的不尋常現象,感悟到逝去的光陰並非一去不復還,可以通過勤奮努力來追回。
這首詞充滿浪漫進取情調,給人生以啟迪。
倒淌河是自然風景,但這裡的景點卻是人工建造的。就在倒淌河邊,開發商圈了最美的一段河流,造起圍牆,圍上經幡,就開始收取門票了。
公園裡面是一個藏文化園,可以騎馬穿藏服留影,無需另收費。平心而論,倒淌河真不值得花錢進去。因為你根本就感覺不出河水的流向,而且由於河水乾涸,河流其實面積很小了。景點旁邊有一座橋,站在橋上透過經幡往裡面看一眼就夠了。
瞧瞧這座建在倒淌河公園停車場邊上的牌坊,顯得破舊,令人感慨經營者追逐利益,不飾裝修,撈一筆「銀子」便走的短期功利心理......
再次返回倒淌河鎮,仔細觀察這座位於青藏公路和青康公路交匯口的藏區重鎮。
這裡,距西寧僅100多公裡路程,沿青藏公路西去就是著名的柴達木盆地,直通西藏和新疆的南疆;向南,沿青康公路支道,可直達果洛、玉樹等牧區......
瞧瞧這裡簡陋的衛生所,兩個門廊上書寫著的紅色大字,無言證明著這裡醫療條件與內地的巨大差距。
一位藏民老婦女無所事事地呆坐在衛生所門外的臺階上,面對我的「老人家為何坐在這裡?」的詢問,均給聽不懂的補實微笑。
穿行在倒淌河小鎮古老的廟宇、現代氣息的樓堂之間,耳聽那些藏話裡夾雜著幾許漢語;說漢話者,卻又時時冒出幾句「扎西德勒」,到也感覺有趣兒。
街上,各種汽車、摩託車和自行車穿行,也有騎駱駝的藏族尕娃子趕著犛牛或羊群自由自在地橫穿公路……迥異的民俗,鮮明而又和諧地存在於這座西域小鎮上。
是的,自從文成公主進藏後,千百年來,在這座遙遠的小鎮上,漢藏民族交流滲透,就像倒淌河一樣,從來沒有斷流。
2個小時後,重又登上大巴前往青海湖。離開倒淌河鎮的那一刻,我用手機給遠方的朋友發去了一首即興小詩:
「倒淌河,如同一條珍珠的綢帶飄落在草原。
這裡的河水竟然是一個遠嫁吐蕃的大唐公主,
揮別西進淚水匯成的河流......
它從東流向西,留下了公主清晰的足跡。
它是是藏人的榮耀,更是漢人的驕傲......」
片刻功夫,朋友的簡訊到達。只有短短8個字兒另加兩個大大的問號——「高反好了?又嬌情了?」
頓時,我汗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