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凱勳1975年整理的流沙河瓦子坪方言與普通話對應規律表。
這是一次橫穿寧鄉的行走。
從東到西,我們穿越了花明樓鎮、玉潭街道、煤炭壩鎮、流沙河鎮。海拔越來越高,坡道越來越多,耳邊的寧鄉話也越來越難懂,從說「吃噶噠」(吃完了)的下寧鄉走到了說「吃噶哩」的上寧鄉。
上和下,是當地人對寧鄉的地理分界概念。大致的分界是:位於寧鄉西部的流沙河、溈山等廣大山區地帶屬於上寧鄉,位於寧鄉東部的經濟交通較為發達的縣城一帶指下寧鄉。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不說「西寧鄉」和「東寧鄉」呢?很簡單,因為上寧鄉的地勢高度都在100米以上,溈山一帶高達1000米;下寧鄉的地勢高度普遍在100米以下。
剛進入這場旅程,聽縣城人說方言,一點也不難,只能算寧鄉話的初級考試。縣城人說菠菜就是「菠菜」,說襯衫就是「襯衣」。
可走到上寧鄉和下寧鄉交界的煤炭壩鎮,困難開始出現,也迎來寧鄉話的「中高級考試」。菠菜還是「菠菜」,可當我把「襯衫」寫給煤炭壩鎮65歲的村支書朱國斌看時,他脫口而出「腰確子」。
「啊?」我一時沒反應過來,「腰確子」跟襯衫有什麼關係?「腰確子就是腰褂子嘛,就是熱天穿的襯衣啦。」朱國斌說。
繼續往西,到了流沙河,迎來的是寧鄉方言的「終極大考」。菠菜已經不說「菠菜」了,60歲的流沙河人喻聯盟重重地吐出「扯根菜」三個字。「為什麼叫扯根菜啦?」我問。「因為菠菜的根比較長,採的時候需要連根拔起,所以叫作扯根菜呀。」襯衫也不說「襯衣」,也不說「腰確子」,只聽見喻爹爹揚起聲調,從鼻腔裡發出一個音,「膩衣子」。我一頭霧水地問,「哪個『膩』?」「就是熱天的熱啦,我們把熱讀成『膩』的音,就是熱衣子。」喻嗲嗲說。
小小的兩個詞「菠菜」和「襯衫」,幾乎就可以看出,從寧鄉東向寧鄉西的方言變遷。地緣接近長沙,經濟發達的縣城,說話已經非常接近普通話和長沙話。位於上寧鄉和下寧鄉中間的煤炭壩鎮,似乎既接近普通話,又保留了上寧鄉話的口音,處於過渡地帶。最西部的流沙河話,似乎最土,總有一些奇奇怪怪的發音。
攤開地圖再看,花明樓鎮、玉潭街道靠近長沙,煤炭壩鎮處於上寧鄉和下寧鄉之間,流沙河鎮在寧鄉西部,更靠近婁底。
為什麼流沙河話會讓人感到奇怪?「流沙河應該屬於兩個方言片長益片和婁邵片的過渡地帶,兼具兩個小片的特點,不過因為地緣更接近婁邵,經濟交往更加頻繁。流沙河話婁邵片的特徵更為明顯。」中南大學副教授李星輝說。本版撰文/本報記者趙穎慧
下寧鄉
過去,被認為說話最「土」的流沙河人進縣城,幾句話離不開一個「哩」字,「吃咖哩(吃了),走咖哩(跑了),冇得哩(沒有了)」。一個個帶著上揚去聲的「哩」字蹦出來,下寧鄉人會邊說邊笑,「港話哩啊哩,肯定是上寧鄉滴。」
「現在還會笑說『哩』的人麼?」我問。
55歲的玉潭街道香山社區主任周正佳,他搖搖頭說,「現在不太笑了,都習慣了。」
下寧鄉話接近長沙話,卻十裡不同音
從猴子石大橋到花明樓鎮,從嶽麓大道到玉潭街道,車程均不到一個小時。
花明樓鎮和玉潭街道都位於寧鄉的東部,靠近長沙。毫無疑問,它們都屬於寧鄉人眼中的「下寧鄉」。如果你是長沙人,在這兩地不會有太多語言障礙。
我請55歲的玉潭街道香山社區主任周正佳,用方言說出50多個詞彙,幾乎與普通話長沙話接近。比如,爸爸、媽媽、爺爺、奶奶,他的方言發音也大致是「爸爸\爺老子」「媽媽\娘老子」「爹爹\爺爺」「娭毑」。可如果你去流沙河,你會聽到鄉土味更濃鬱的叫法,爺爺被喚作「公唧」,奶奶被喚作「阿婆」。
我又請64歲的花明樓人劉江平說同樣的50多個詞彙,如上午、下午、晚上、蚯蚓,她的方言發音分別是,「上半日」「下半日」「夜嘎唧」「曲鱔子」。
對於長沙人來說,要理解這些詞障礙應該都不大。成慶紅曾在《湖南寧鄉上寧鄉話與下寧鄉話的詞彙對比研究》中,以花明樓話作為下寧鄉話代表,比較了100個常用詞發現,下寧鄉話與長沙話相同率高達95%。
「密切的地緣關係與久遠的歷史淵源,使寧鄉與長沙、益陽在語言上頗多一致。」李劍林在《寧鄉方言與地域文化關係分析》一文中說。「寧鄉是由長沙、益陽、湘鄉三縣析置,析自長沙、益陽的地域是下寧鄉,析自湘鄉的地域正好是上寧鄉。」
可是,十裡卻不同音。從玉潭街道往西走出十公裡,寧鄉話聽起來就有點費勁了。
在玉潭街道香山社區主任周正佳的辦公室裡,同坐著寧鄉縣玉潭街道政協聯絡處主任袁暑山。他的出生地回龍鋪,不過離玉潭街道12公裡。
我亮出寫著漢字詞彙的題板,請周正佳用方言說出來。題板上出現「髒」字,「邋遢」,周正佳答。一旁的袁暑山緊接著說,「批裡怕喇」。估摸著,不明就裡的還以為是放鞭炮吧。
如果再往西走一點兒,讓流沙河人說「髒」字,你會聽到一個咧開嘴、牙齒觸碰下嘴唇、硬著喉嚨說出的「進階版」的「髒」字:「歪噻」。
不叫「鄉裡別」了,「現在城裡人還沒鄉裡人好過吧」
玉潭街道,寧鄉的政治、經濟、文化中心。
這是寧鄉人更熟悉的名字,此地的老居民常被稱作「老城關鎮人」。曾經的城關鎮、今天的玉潭街道離長沙僅35公裡,是兩小時經濟圈輻射8個地級城市的千年古鎮。對於寧鄉「鄉鎮」的人來說,它是「城裡」的象徵,也是寧鄉的核心。
「城裡人」有城裡人特有的方言詞,比如「鄉裡別」。「原來港(說)得多些。」周正佳說。「那也只有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喊得多嘍。」坐在一旁的寧鄉縣玉潭街道政協聯絡處主任袁暑山補充說,「比如,那時候有人港:嗯各只鄉裡別(你這個鄉裡人)!」
在走訪的寧鄉四個地區中,稍微遠離城區的花明樓和流沙河原本就不說這個詞,幾乎沒有鄉鎮的人自稱帶有蔑稱的「鄉裡別」一詞。而城區的玉潭街道和因煤興旺的煤炭壩鎮「以前說,但近些年也不怎麼說這個詞了」。
為什麼現在說得少了?袁暑山一笑,「搞不好,現在城裡人還羨慕鄉裡人過得好嘞!」
周倩妮曾在《湖南長沙到寧鄉漢語方言的地理語言學研究》中分析稱,「鄉裡別」一詞出現在20世紀80年代,當時經濟快速發展,城鄉差別拉大,生活在長沙市區的大部分市民的物質條件優於鄉下人,因此他們產生一種優越感。而對進城來從事「髒、累、差」工作賺錢的「寒磣」鄉下人,市區人給進城的農村人取了個蔑稱「鄉裡別」。
轉折點發生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計劃經濟時代,過去一個雙職工家庭多好。上世紀九十年代後,從計劃經濟變為市場經濟,城鄉差距縮小,甚至現在鄉村裡更好過。」袁暑山說,「上個世紀70年代,玉潭街道也就是城關鎮只有一萬多人,現在戶籍人口不足10萬,但是常住人口有20多萬,許多都是來自周邊的鄉鎮,他們在城裡住著,但戶籍並不遷過來,更願意留在鄉下。」
「現在還會有『某某別』的叫法麼?」我問。周正佳搖搖頭表示幾乎沒聽到過了。袁暑山立馬「堵」了回去,「你難道沒聽過,那些玩得好的後生子互相叫麼?比如李小強就喊強別。」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別」這一語素原有的輕視、蔑視含義淡出,它表示「熟悉、親密」的含義慢慢顯現。大家在稱呼熟悉的夥計和同輩的時候,叫全名顯得生分和疏遠,只叫名字又顯得肉麻和彆扭,就加一個「別」的語素,在開玩笑的語境中叫出來,比如,「你莫在這裡搗亂啊,強別。」
上寧鄉
離開寧鄉城區,一路往西,爬坡越來越多。「快到婁底了吧」,司機宏哥嘴裡念叨著,開了一個小時,終於到達流沙河鎮。
一路上,道旁的房子由高變矮,零星的黃色土房開始出現,大多緊貼著新修的白色磚房,呈現新舊交融的景象,這像極了今天的流沙河話。
稱呼「張鎮長」,一部分人脫口而出的還是「當凳檔」,而大部分人已經卷著舌頭說「張鎮長」了。
流沙河話,寧鄉話裡的一股「清流」
剛與流沙河人一見面,流沙河話就來了一個「下馬威」。
「我在撒登當過兵。」60歲的流沙河人喻聯盟說。
「啥?在哪兒?」我沒聽懂。「撒登啊!」他重複。
作為寧鄉人的我,竟然連問了三遍,連蒙帶猜,才恍然大悟,「原來是山東啊。」喻聯盟咧開嘴笑,「不是你要我說流沙河話的嘛。」
來流沙河,你真得要帶上一本方言對照表。如果你跟一個流沙河人打聽,「你好,你們鎮長在哪裡?」或許你會聽到這樣的回答,「我哩當凳檔嘚挪裡。」(我們張鎮長在那裡。)
乍一聽,張鎮長三個字就像敲了三聲鑼的「噹噹當」,舌頭在嘴裡輕點上顎,而不像說普通話一樣將舌頭捲起來。
所以,在下寧鄉人眼裡,上寧鄉話特別「土」,簡直就是寧鄉話裡的一股「清流」。因為流沙河人叫臉盆也不是「臉盆」,而是「面盆」;襯衫也不是「襯衫」或者「襯衣」,而是乍一聽不知為何物的「熱衣子」,其中的「熱」字得讀成「膩」的音。下午不是「下午」,而是「夜嘎唧」,而這在寧鄉其他地區均表示晚上。
方言專家鄧開初對流沙河「自成一體,與眾不同」的方言特徵也十分著迷,他歪著頭像是自語,「它有點像方言島,但又不是嚴格的方言島,但它與寧鄉其他地區的方言的確有很大的區別。」
流沙河話混了漣源和湘鄉的「血」
流沙河話為何如此與眾不同?
細細考究,可以發現,流沙河保留了更多的古音。
在流沙河,說「臉」不會說「臉」,而會說成「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中的「面」,洗臉水就是「洗面水」;說「跑」會說成人們印象中步行並不快的「走」,「快走」就是「快跑」的意思,用法與「棄甲曳兵而走」中「走」是一樣的。說接生婆會說成「穩婆」,「因為接生要穩重嘛。」喻聯盟說。實際上,這可以在《聊齋志異》中找到同樣的用法,「昔一穩婆出歸,遇一狼阻道……」
「有人說湖南人是南蠻子,我並不認同,從流沙河出土的文物和歷史來看,文明誕生的時間很早,」流沙河鎮政府幹部龍鳳鳴說,「七千年前,流沙河就有人種水稻;至少4500年前,流沙河人就開始人工繁育豬;3000年前,這裡就建有宮殿,鑄造青銅器,是南中國青銅文化中心」。
除了古音,將流沙河話與周邊地區方言一對比會發現,流沙河話裡的「夜嘎唧」稱呼下午,「面盆」也是漣源話,「熱衣子」是韶山話也是湘鄉話。湘鄉人楊慕如曾在《品味湘鄉話》中解讀「熱衣子」的來由,舊時「熱衣子」是對襟的布扣子衣。解放後慢慢興襯衫,剛有襯衫的時候,湘鄉人也叫「熱衣子」。
有人做過更加系統的比較,在《湖南寧鄉上寧鄉話與下寧鄉話的詞彙對比研究》一文中,作者成慶紅寫道,「在100個常用而又與下寧鄉話不同的詞中,有88個與漣源方言基本保持一致,兩種具有很多共同點。」
可見,流沙河話是一個「混血兒」,但它主要混的不是長沙或者寧鄉縣城的血,而是漣源、湘鄉的「血」。
湘鄉「豬客子」讓流沙河話多了湘鄉風味
可是,為什麼身處寧鄉縣的流沙河話,不與縣城「親近」,偏偏與「別家」的湘鄉、漣源話「混血」了?
有人將其歸結為處於山區的上寧鄉交通不便和經濟不發達。比如,寧鄉舊時水路主要航道只有溈江,且主要在縣境內通航;清以前陸路主要是三條驛道,一由縣城通往長沙,一由縣城通往益陽,一由縣城通往安化。商貿往來主要是縣城與長沙、益陽兩地。此外,上寧鄉是山區,經濟發展速度不及下寧鄉……
79歲的當地鄉賢戴凱勳「不同意」了。「這不過是站在寧鄉縣城的視角來看待流沙河等上寧鄉地區的交通。」在他看來,流沙河鎮歷來就是寧鄉西部的商貿中心和物資集散地,交通不便得看去哪兒,「籠統地說流沙河交通不便是有失偏頗的。」
「過去,去寧鄉縣城交通的確不便利」,在戴凱勳的印象裡,位於橫市附近的爛山峽子是過去流沙河通往寧鄉縣城和長沙的唯一通道,峽谷就像一座大山被「劈」開的縫隙,一條不到2米寬的小路沿著楚江蜿蜒。「從流沙河走路到縣城,需要一天半。有錢人會在爛山峽子附近睡上一晚。」
「但是,在交通都不發達的年代裡,沒有大道,都是小路和古道。從流沙河到婁底80多裡路,到益陽城區60多裡路,到湘鄉也是60多裡,可是到寧鄉城關鎮要120裡路。這就很明顯了,相對而言,流沙河去婁底、湘鄉,都比去寧鄉城關鎮和長沙更近,更方便些。」戴凱勳說,「流沙河的種豬全國有名,婁底、湘鄉來買豬崽、糧食、魚的人很多,比長沙和下寧鄉的人還頻繁,千辛萬苦的挑夫們挑著豬、糧食來回奔走。」
當來自湘鄉的「豬客子」來買豬,本地人就加重鼻音學湘鄉話談價錢,「嗯買哈嘛叫就哈嘛叫」(你買什麼價就什麼價),湘鄉人也會學流沙河話捋直了舌頭說,「按嗯哩港滴搞嘚斯古。」(按照你們說的搞了就是)。
「一來一去」討價還價中,流沙河話裡的湘鄉風味逐漸濃鬱。「所以,為什麼別人覺得流沙河話特別,那是因為我們語言交往的地域主要是湘鄉、婁底、安化、桃江等地,這些地方的話都是山區的話,都是古老的話,下寧鄉或者長沙的來得少些。」戴凱勳說。
這不得不讓人聯想到北京大學教授唐曉峰對「邊緣」價值的討論,他說「邊緣地帶是歷史與地理的特殊的結合點,一些重要的歷史機緣可能只存在於地理的邊緣,在這樣的關頭,忽視了邊緣就錯過了歷史。1978年,一群考古學家發現他們在關注一個共同的問題:人類在邊疆與邊界的活動。他們看到在社會體系的邊緣,存在著明顯的、活躍的社會變異的潛力。『變異』!這正是邊緣地帶最具特長的歷史貢獻」。
在流沙河鎮的「自我介紹」裡,他說自己是「為遠離中心城市的鄉村核心」。對於大城市而言,它是邊緣,「流沙河位於長沙和婁底之間的中心位置,在湘中地區它兩邊都不靠,遠離大城市,所以它能夠自成一個商貿體系,也需要自成一個商貿體系。」龍鳳鳴說。
跟年輕人說話,老一輩「凹」著口說塑料普通話
如今,從寧鄉縣城去流沙河再也不需要一天一夜了。
從縣城出發,沿著寧橫公路,再換209省道,只需要一個小時就到了流沙河鎮。
戴凱勳手繪了一幅簡易的交通圖,可以看到以流沙河為中心,向四周湘鄉、漣源、安化、湘潭等地放射狀的交通網,「在建的益婁衡高速貫通境內,是湘中進入省會長沙的咽喉之地,可融入長沙、寧鄉、婁底的一小時經濟圈,亦形成一個獨立於城區之外的商圈。」龍鳳鳴說。
流沙河鎮政府就矗立在209省道旁,喻聯盟就是離鎮政府僅2公裡的合興村人,算得上是流沙河鎮比較富裕的村子,「村子裡年輕人出去打工,結婚對象有廣州的、福建的、海南的、浙江的……遍布全國各地。」他說。
那麼,大家交流怎麼辦?「用普通話呀。」在改革開放初期,「假如有流沙河人從外地回來,說普通話,大家會覺得這個人很『咻』,意思就是說這個人出去三日,就不曉得說家鄉話了。」
但是,如今,需要的時候,喻聯盟會主動「凹」著口說流沙河味道的塑料普通話。有時候村子裡有人結婚,會請他去當主持人,「這時候,主家就會跟我說,要我用普通話,可能外地媳婦,聽不懂流沙河的土話。」
「所以,現在的語言變化,主要是普通話,其次是長沙話。」戴凱勳說,「流沙河人去長沙做事、打工、當公務員的不少。去長沙一段時間,回來就變成了長沙口音。再其次就是下寧鄉話。所以,現在在流沙河,年青一代以普通話為主,老人家還是說流沙河話。」
說「哩」的少了,會說「張鎮長」的多了。對於這一變化,當過教師的戴凱勳說,「第一決定於經濟基礎,第二是文化交流。為什麼秦始皇那麼厲害,可以統一文字、度量衡、車軌,但是不能統一語言,因為經濟不發展,不交流,文化不發展,就沒有交流餘地,不能改變,必須是社會經濟文化交流,打破地域界限,需要共同語言交流,普通話才會應運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