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孩子要住院了
那天晚上,我竟然籤訂一份如此不平等的協議:
一、老師向黃曉松同學當眾道歉,當著全班同學面,承認打人錯誤。
二、打人老師向黃曉松家長先賠付1000元(一千元整),算作前兩次去市裡看病費用。
三、老師陪同學生受害學生黃曉松去市裡看病,直到看好為止。
現在想想,這是我做過的最蠢的事情之一。別的不說,只是第三條,這簡直就是一個無底洞,「看病看好為止」這是什麼話?只要對方說一點不對勁,那就是沒完沒了的無底洞。
可能當時由於兒子打來電話,問我們為什麼還不去接他?老婆在一邊也慌亂催促,再加上對方家長,連哭帶鬧,我竟然就寫了協議,還籤了名字。
協議寫好,就放到校長辦公室內。對方家長走後,呂校長拍拍我的膀子:「先去接孩子,梁老師也不用太過憂慮,事情也許沒有那麼麻煩。這個家長也是個大……沒什麼頭腦。」
他與石主任相視一笑,揮了揮手裡那份協議:這幫家長也是……竟然把這東西放到我們這裡了,呵呵呵呵。他們也就這兩下子了,呵呵呵……
從學校裡出來,到縣直高中處把兒子接回來,全家人一起吃了頓飯,也說了他在學校的一些事情。高三最後一年,學習很緊張,不敢讓他受一點影響,我和老婆都裝作很輕鬆的樣子,對於單位上的煩心事,一點沒提。
兒子在家也就一晚上的時間,第二天中午前就把他送走。
按約定好的時間,我給黃曉松的家長打電話。嘟嘟,接通後,傳過來錢女士的聲音:「哦哦,是我。我現在在火車站,我們計劃去省醫院一趟。嗯嗯,這不市醫院這裡給孩子看病也沒什麼效果,去了就是讓劃那個沙盤,我們怕把孩子的病情耽誤了,就去省醫院看看。」
聽她突然改了計劃,我當時就覺得不對頭:昨天我們不是說的好好的?一起去市醫院看病?你們怎麼沒通知我們一聲,就又改了主意?
錢女士也很硬氣:「市醫院裡看不好,我們可不就要往上走?孩子是我們的孩子,你們當然不著急,我們急。」
我忍著脾氣,慢慢說:「我們不是那個意思,看病還是要看。只是說好的,我們一起去,怎麼你們自己就走了?這次去省醫院,你們對我們校領導說了沒有?」
錢女士理直氣壯的說:「我們誰也沒說!孩子是我們自己的。有病我們自己看,你們打了我們孩子就盯著掏錢好了。」
我還在耐心的給她解釋:「看病是要看的,我是說,我們一起去。這樣吧,你先在車站等一下,我們馬上開車過去,去省醫院看看也好,大家一起過去。」
「你們不用來,我們車馬上就要到了,現在就進站上車了。有什麼事回來再說!」她堅持要自己去省醫院五院精神科去看病。
沒辦法,「那好吧,你先去看病也可以,不過,把看病的單據一定要留好,回來我們再報銷。」
在那時,我已經認定:她根本就沒有去火車站,也不想去省醫院看病,只是想藉此向我要錢。——我應當早作其他打算了。
果然,到了晚上,錢女士打電話過來:「我們現在在省第五醫院,孩子要住院了,先要交住院費,你先打過兩萬塊錢來吧。」
電話開了免提,老婆就在我身邊,她臉色驚惶失措了:怎麼辦?人家要住院了,這就要一下交兩萬塊,到什麼時候才是頭啊。
我告訴她,不要驚慌,才對著電話說:「你先想辦法把錢交上,回頭把單據放好,我來給你報銷。」
錢女士很生氣:「我們哪裡有錢?我們兩口子都請了假不上班,單位上還要扣我們錢,我們哪裡有錢交住院費?你要給我們看病就要給我們打過錢來。做老師的不能不講信義!說話不算話。」
再交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我沒有再給她什麼好聲氣:「不是我們不講信義,是你們不按協議做事。現在我不會給你錢的,你可以給我們領導打電話。」說完,我把電話掛斷。
過不一會,錢女士打過電話來:「你們領導說了,讓你先把錢打給我。你是打我銀行卡,還發WX?」
我已經看明白了她的表演,沒有多說什麼,把電話掛斷,並設置了拒接。旁邊的老婆看著我,擔心的說,「這樣不好吧。她是不是真的在省城了?那孩子是不是真的病的很厲害?她會對我們怎麼樣?」
我冷笑了一聲對老婆說,「不用擔心,那孩子沒事兒,是他媽有病!」本來我對自己打那孩子一巴掌,還有些愧疚,現在也沒有了,而且覺得那家長也欠揍。
中午吃完飯後,躺在床上休息一下。老婆照例刷一會手機,突然她叫了起來,一臉焦急:「你看你看。」
是她單位上一個關係很不錯的同事,給她截過來一個圖:某縣某某鄉鎮某學校五年級二班語文老師打學生致殘。
同事好心提示她:裡面提到的這個語文老師是不是你老公?這是怎麼回事?讓他找下家長,能私了就私了了吧。這樣傳播出去可不好……
一篇文章在WX朋友圈裡傳開。大致內容就是說那個語文老師,也就是我了。無緣無故打學生。現在黃姓學生頭部組織受到嚴重創傷,並且精神受到刺激,有抑鬱傾向……而當事老師拒付醫藥費,學校方面推託不管。學生家長心力交瘁,問天理何在?正義何在?
老婆很緊張,從床上爬起來,苦著臉問我:「怎麼那家長這樣啊,我們怎麼辦?」
剛看這個消息,我也有些慌亂。沒想到對方還來了這麼一手,看起來要改動群眾靠輿論了。慢慢也就平靜下來,對老婆說,「你先休息吧,醒了就忙你的。等下午我去趟朋友那裡。」
老婆翻天覆地睡不著,搞得我也睡不下,只能翻身起來,「行了,這就去。」
整整一個下午,又到晚上喝了一通酒,再回家時已經晚上十一點多鐘。老婆一見我急急問:怎麼樣了?他們怎麼說?
我酒喝了不少,頭有些沉,對她說:「沒什麼事兒,明天見吧。」她不知道我今天做了哪些準備,對於明天戰鬥信心十足。(請持續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