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中文版分成兩段,標題是耶利米寫信給巴比倫的猶大人和示瑪雅的信件,總之都和信有關,兩段話其實是同一個故事,下面先介紹故事內容。
作者編的這個故事不知發生在什麼年間,反正是在約雅斤被擄之後的西底家時期,他筆下的主人公耶利米要寫信給被擄到巴比倫去的那些猶大人,如果猶大人還沒有被擄去,信不就沒人收了嗎。作者說,耶利米從耶路撒冷寄信給被擄的祭司、先知、長老和眾民,當時既沒有聯邦快遞,也沒有西亞郵政,所以他所謂的寄信只是帶信,據說當時西底家派沙番的兒子以利亞撒和希勒家的兒子基瑪利去巴比倫見尼布甲尼撒,耶利米就讓這兩人把信帶去。
耶利米的信都說些什麼呢,作者說,信的內容是耶和華對一切從耶路撒冷擄到巴比倫的人說話,作者筆下的耶和華向來是很囉嗦的,你們忍耐著點看,以下就是他的長篇大論:
被擄的以色列人們,大家好,我是你們的神耶和華,你們在巴比倫要建造房屋,把自己安頓好,要栽種果園,把自己的肚子也要安頓好,然後你們要娶妻生子,子又生子,女兒嫁人,多產多生,總之要在那裡多生小孩,不要讓人口減少。我讓你們被擄到哪個城,你們就要為那個城多向我禱告,多為那個城祈求平安,因為城好你也好。你們那邊還會有些先知和佔卜的專門託我的名說假話,你們不要相信他們,因為我沒有派他們來說預言,還有你們自己做夢也不要相信,我不會託夢給你們的。
等我為巴比倫所定的七十年滿了以後,我會再眷顧你們,我曾說會帶你們回本地,到時一定會履行這個諾言(有的中文版寫恩言、恩典、良言、美事、好事,這些也不怪翻譯,因為有的英文版就是寫這麼肉麻的)。我把你們打發到巴比倫去,其實沒有惡意、不是要傷害你們,而是要給你們賜平安,是要讓你們的以後更有希望。你們在那裡會呼求我,向我禱告,我會傾聽你們的聲音,你們會尋找我,只要你們全心全意地尋找,我就會讓你們尋見。我會讓你們尋見,也會讓你們被擄的人歸回,我會從各國各處我所驅趕你們的地方去召集你們,然後把你們帶回到你們被擄時離開的地方。
你們說,耶和華在巴比倫為我們興起先知,(這事你們要引起注意,)那些仍留在耶路撒冷的王和百姓,他們因為不肯聽從我一大早打發去的先知跟他們說的話,所以我要讓他們像壞掉的不能吃的無花果那樣,被刀劍、饑荒和瘟疫驅趕,被各國厭棄,讓他們在被我所趕到之地成為人們驚異、咒詛、嗤笑和羞辱的對象,你們(這些先被擄到巴比倫的,我可當你們是好的無花果,所以你們)可不能學他們那樣肯不聽從我的話。我告訴你們,你們當中哥懶雅的兒子亞哈和瑪西雅的兒子西底家(注意不是猶大王西底家)這兩個人都是託我的名向你們說假預言的。這兩人在以色列人中行了醜事,他們與隔壁鄰居通姦,又以我的名義說謊話,這些事我都知道,並且親眼所見,所以我要將他們交在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手中,讓他在你們眼前將他們處死,到時被擄到巴比倫的以色列人要是詛咒別人的時候必會這樣說:願耶和華使你像亞哈和西底家一樣被巴比倫王用火燒死。
(下面內容是第二段,)關於尼希蘭人示瑪雅,耶和華對他說:你曾以你的名義寫信給耶路撒冷的眾民和祭司瑪西雅的兒子西番雅以及眾祭司,你說耶和華既已立你西番雅為祭司代替耶何耶大,你就應該管好耶和華殿,將一切妄稱自己為先知的人關起來、鎖起來,現在有亞拿突人耶利米向你們自稱先知,還寫信給我們在巴比倫的以色列人說,被擄的日子將會很長久,讓我們要在這裡蓋房居住,種植果園,作長久打算,你們怎麼不斥責他呢。西番雅把你的信讀給耶利米聽,耶和華對耶利米說,你要寫信給所有的被擄之人,說尼希蘭人示瑪雅向你們說預言都是假的,我耶和華並沒有差遣他說話,你們相信他的話就是相信謊言,因為他對我說了叛逆的話,我要刑罰他和他的後裔,他們將會在百姓中被滅絕,無一人可以見到我將來要賜給我百姓的福樂。
故事結束。
在公元前的時候,從耶路撒冷要寄信去巴比倫可非常不容易。首先當時猶大雖是巴比倫的附屬國,但畢竟不同國,所以巴比倫的郵路不包括猶大。其次古時就算一些國內有建立通信系統,但那只是為官方服務的,而且不是定時發送,只是有事時才有人送信,官方沒事的時候,私人就算有關係,想託他們帶個信也是不好帶的,所以一般民間要寄信只能靠熟人順路幫忙帶,如果有熟人經商,經常走某一線路,就比較方便讓他帶信,否則的話,想帶個信可能幾年甚至幾十年都遇不到合適的人幫忙,因為不知道誰順路剛好要去他想要寄信的地方。
作者肯定也是想到古代寄信太難,知道這個問題不交待清楚,怕聽的人不相信他說的,所以他在故事開頭就先交待清楚,是猶大王西底家要派人到巴比倫去見尼布甲尼撒,信是託他們帶去的。不過就算他這樣編,這個故事還是很假。
從故事的內容看,耶利米應該要寄兩次信到巴比倫,第一次寄去後,示瑪雅不服,他從巴比倫寫信到耶路撒冷要求處理耶利米,然後耶利米又寄第二封信去巴比倫,但是同樣可能是因為寄信太難的原因,作者好像是想把這幾個來回的事都寫在了一封信裡,這就顯得很古怪,因為耶利米如果只寄了一次信,他不收到示瑪雅的反饋,他怎麼知道示瑪雅寫信回來的事,怎麼能在信裡說示瑪雅的事呢。經學家們顯然也看出這裡有不妥,所以他們將這事解釋為,猶大的使臣去巴比倫時,第一次將耶利米的信帶去,他們回耶路撒冷的時候,把示瑪雅的信帶回來,然後下次又有使臣去的時候,又將耶利米譴責示瑪雅的信帶去。這個故事就跟第13章去幼發拉底河藏腰帶的故事一樣,作者編的輕鬆,但實際上效率極低,就算真的耶利米的面子很大,使臣每次都能幫他帶信,從耶路撒冷到巴比倫經歷幾個來回,可能得幾年時間,耶和華號稱大神,要給巴比倫的人帶個信息,為什麼要採取這麼原始落後的方式呢。
既然說到寄信這種方式太原始太落後,有的讀者可能也馬上會想到,神如果有什麼事要告訴被擄的以色列人,難道就不能直接告訴他們,或者他就不能在巴比倫興起真先知,而不要總是興起假先知嗎。熟悉聖經的基督徒可能會在腦子裡濾一遍先知書裡的先知,然後想,不對啊,按照舊約的先知書,著名的大先知但以理、以西結不就是神在巴比倫興起的先知嗎。
根據但以理書1:1,但以理在約雅敬三年的時候第一批被擄到巴比倫,但以理書第2章說,尼布甲尼撒在位第二年的時候,他做了個怪夢無人能解,神把夢的意思告訴但以理,所以但以理就為他解了夢。但以理書沒有寫他什麼時候受召做先知,但這個故事可視為他被召,因為不是先知神可不會隨便託夢傳授機宜給他。按照但以理書第1章,尼布甲尼撒在位第二年應該是約雅敬四年,按照耶利米書25:1,尼布甲尼撒在位第二年應該是約雅敬五年,差一年無所謂,總之不管是哪一年,都比西底家的時候早,所以按但以理書,在西底家的時候耶和華要跟被擄到巴比倫的百姓說什麼,他完全可以託夢給但以理,而不用花那麼長時間讓耶利米找人寄信,而且還得寄幾次。
另外,根據以西結書1:2,以西結的工作時間在西底家第五年開始,他也是在巴比倫,耶利米書的這個故事雖然不知道具體年份,但是前一個故事最晚說到西底家第四年七月,那麼這個故事應該比這要晚,也差不多西底家第五年的前後,耶和華難道就不能把這些事交待給以西結做,省得耶利米在耶路撒冷操那麼遠的心嗎。
神為什麼不能找巴比倫的先知,這裡面是有原因的。我們前面提到過,但以理書9:2引用到耶利米,以西結書14:14、20、28:3引用到但以理,所以但以理書的成書年代早於耶利米書,以西結書則更晚。耶利米書的作者寫耶利米書的時候,根本不知道有但以理書和以西結書的作者會創作但以理和以西結,所以他當然不能引用這兩人。同樣因為是創作而不是歷史事實的原因,耶利米書作者在本故事中提到的幾個重要人物,包括兩個使臣以利亞薩和基瑪利,還有三個說假話的先知哥賴雅的兒子亞哈、瑪西雅的兒子西底家和尼希蘭人示瑪雅也只有耶利米書有,其它任何地方都沒有,但以理書和以西結書裡也沒有。
我們注意到在尼希米記11:7寫在歸回居住到耶路撒冷的人中,哥賴雅是瑪西雅的兒子,而耶利米書第20章提到的音麥和巴施戶珥,在尼希米記7:40-41上下行記錄在一起,歷代志9:12也在同一句提到這兩個人名,所以我們懷疑耶利米書編一些人名的時候是從其它資料中隨便取的。
這個故事的不合理當然不是只有這點,還有其它很多方面都有問題。比如我們以前提到過的,耶和華既然不教給人們辨別真假先知的能力,他就應該負責禁絕假先知才對,否則人人都說自己是耶和華派遣來的、奉耶和華的名說話,人們怎麼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神有那麼大的本事,如果說假話的先知是他興起的,他為什麼要興起,如果說假話的先知不是他興起的,他為什麼不能及時阻止他說假話,他如果要懲罰說假話的先知,為何不能讓他馬上就死,說什麼今年必死、以後會滅絕,那還要讓他們說假話騙人騙到幾時呢。對百姓來說,只要他們是奉耶和華的名說話的,不管信哪個先知,都是信耶和華,都是耶和華的鐵粉,耶和華不僅不應該懲罰他們,而且應該嘉獎他們才對。
在聖經裡,所謂的假先知和假預言的問題自從猶大滅亡後一直到新約時期一直都不能禁絕,在新約裡甚至預言到末世時還有更多假先知會出現,這當然不是有神的社會應有的現象,神幾千年來滅不了魔也就罷了,難道拿假先知也這麼沒辦法嗎,連這點事都沒辦法解決好,他還能幫人們做到什麼事呢。其實這些都證明所謂的耶和華神只是以色列人自己編出來的,跟其族民族編造出來的神沒什麼兩樣,都是假的。聖經裡為什麼有這麼多假先知,是因為很多人期望痛苦的日子能夠早點結束,他們為了使期望能夠實現,都喜歡把自己的願望說成是耶和華說的,好像這樣說就能使自己的話加上神的力量一樣,這樣說只是為了增強自己的信心,包括以賽亞書、耶利米書裡做的各種美夢和幻想都是這樣,但是因為實際上沒有神,所以他們的這些「預言」總是不能實現,後來有些人為了使人們不失去對神的信心,也不讓自己失去信心,就說別人說的是假預言,自己說的才是真預言。
耶利米書的前面一直都說耶和華要給以色列人降的大災禍是對所有人的,但第24章的兩筐無花果開始編與約雅斤一起被擄的以後會好,到西底家時被擄的以後會滅絕,本章又如此說,但這樣的說法絕對是不符合歷史事實的。可以說,早擄去的人,可能會早點習慣那裡的生活,當後來擄去的人痛苦的時候,他們相對來說已經適應,不再感覺那麼痛苦,但是以後的命運兩批人應該是差別不大的。
耶利米書前面都說,耶利米因為說耶和華要懲罰耶路撒冷,一直不受百姓、首領、祭司、先知和國王的歡迎,曾經有一次被拘留和一次死裡逃生的經歷,那麼他想要送使臣帶信,使臣就帶信,而且還給他帶兩次,哪有這麼方便呢,更何況信的內容還是以色列人不喜歡聽的。經學家說,第29句西番雅把示瑪雅的來信內容念給耶利米聽,是為了警告耶利米,既然統治階層都防備著耶利米,而耶利米又預言說留在耶路撒冷的人以後不僅要遭遇更大的災禍,要被殺被擄被滅絕,就算前一次給他帶信不知情,第二次也不應該有人給他帶信才對。
第5-6句說,耶和華囑咐被擄的以色列人要在那裡安心生活,多生子女,不要讓人口減少。這可不像是耶和華一貫的口氣啊。要知道,在創世紀裡,耶和華沒事就跟亞伯拉罕說,要讓你的子孫比海沙還多,他可沒有說,你們要多生孩子,好讓以後人口比海沙還多。因為按照神理,一個種族興不興旺,人口是增加還是減少是神管的事,怎麼能叫人自己努力呢,神連這事都不管,那還稱什麼神嘛。
第7句也同樣不合理,他說讓被擄之人為他們所生活的神多禱告、求平安,因為城好他們也好。神既然那麼好心關懷他們,就不能主動給他們的城平安嗎,竟然還要求。
第10句說為巴比倫所定的七十年滿後,我要眷顧你們。這個七十年我們在第25章的解讀文章已經分析過,不管怎麼算都是不準的。
第11句說,耶和華讓他們被擄不是惡意,而是好意,是為了他們最後過得好,這就跟創世紀裡說讓他們得到流奶流蜜之地要先到埃及被人欺壓四百年一樣,前後兩樣事根本無關聯,不形成因果關係。要讓他們最後過得好,又何必要讓他們被擄,真要給人好,就不能直接給人好嗎。
至於第12-14句說的,說什麼他們禱告神都會聽,他們尋求神都能尋見,最後要把他們都召回到耶路撒冷,我們從詩篇那些詩可以看出,完全不符合事實。詩篇裡寫的最多是禱告神不聽,尋神尋不見,不知他要不理以色列人到幾時。以賽亞書最後一段則告訴我們,後來歸回的以色列人很少,而且歸回的人生活過得相當不好,所謂最後的好,也沒有給他們。如果說耶利米書這一章寫的是真事,那麼說明耶和華在這一章說的話全是騙人,可憐的以色列人,竟然信了一個欺騙之神。
第23句說,亞哈和西底家這兩個先知除了託耶和華的名說謊言,還與鄰舍通姦,這事耶和華可以作見證,言下之意就是親眼所見。一般來說,一個人要敗壞別人名譽時,加的罪總是不怕多,而且通姦行淫這個罪最容易引人注意並且讓人同仇敵慨。作者雖編個假故事,這事倒是做得挺認真的,也給他作品中的兩個反面人物加了這個罪,不過他編的耶和華在此事中可做的不夠負責。十誡中有一條是不可姦淫,還有一條是不可貪戀人的妻子,與鄰舍通姦,相當於十誡犯了兩條。利未記20:10又說,與鄰舍之妻行淫的,姦夫淫婦都必治死。所以這必死之罪,耶和華既然親眼所見,為什麼不馬上治死,還讓他們託他的名來說假預言呢。經學家們猜測說,這兩人肯定中被擄以色列人中的反叛頭領,所以後來被尼布甲尼撒燒死。我覺得這個想多了,他們只是作者創作的人物,並非真實存在的歷史人物。
經學家們還說,後面說的尼希蘭人示瑪雅,其中尼希蘭的希伯來文原意是做夢的人,然後又說,大多數學者否定這種說法。尼希蘭在聖經裡只有這個地方有,有覺得不管其詞意是不是做夢,反正應該也是作者隨便編出來的。第22句說以後以色列人詛咒別人時都要說「願耶和華使你像亞哈和西底家一樣被巴比倫王用火燒死」,這樣的話也只有這裡有,別處沒有。
第26句中說,西番雅被立為祭司代替祭司耶何耶大,我們知道在猶大末期的大祭司列表裡,既沒有西番雅,也沒有耶何耶大,不過列王紀下25:18有寫,護衛長拿住大祭司西萊雅,副祭司西番亞。所以經學家認為這裡的西番雅就是那個副祭司,它們的英文是一樣的。不過他如果是副祭司的話,就有一點不通,示瑪雅如果要寫信過去責備他們怎麼不把耶利米抓起來,當然要寫給大祭司,怎麼會寫給不是最高領導的副祭司呢,這明顯是不合理的。所以在耶利米書裡,不管他是記錯還是自己編的,西番雅就是大祭司,而不是什麼副祭司。在第20章說的巴施戶珥做耶和華殿的總管,作者的原意應該也是大祭司,因為在大祭司列表裡跟這個名字相近的也沒有,所以確定是作者自己編的,而不是記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