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是一個很了不起的詩人。一般的詩人寫詩,寫自己比較多,把自己高興的事、發愁的事,寫進詩裡去,或者寫風景、寫山水田園。
這些詩杜甫也寫,他不是只寫這些。在這之外,杜甫寫了好多跟現實生活有關的事,比如別人的愁苦。他的詩還敢批評,敢把那些他認為不公平的事寫出來,比如當官的欺壓老百姓,有權有勢的人過度奢華浪費,他都寫。
杜甫寫詩,不單表達自己的情緒,也能感受他人的愁苦。他願意為受欺負的人、命運悲慘的人說話,這樣的做法很神聖,受人尊敬。所以,杜甫被稱為「詩聖」。
詩聖年輕的時候,也喜歡遊山玩水。李白24歲出來逛,杜甫19歲就出來了。李白寫有氣勢的山水詩,杜甫也寫。杜甫逛到泰山時,寫了這首相當有名的《望嶽》。
岱宗夫如何?齊魯青未了。
造化鍾神秀,陰陽割昏曉。
蕩胸生曾雲,決眥入歸鳥。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首詩氣勢非凡,尤其是最後那句「一覽眾山小」,不亞於李白的「飛流直下三千尺」。
杜甫在外晃蕩了4年,然後去都城考了一次進士,沒考上,又晃蕩了11年。認識李白就是在這個時期。杜甫比李白小11歲,非常欣賞李白,他在一首詩裡這樣誇李白,「昔年有狂客,號爾謫仙人。筆落驚風雨,詩成泣鬼神」。李白被他寫成仙人狂客,李白的詩,更是風雨為之震驚,鬼神為之哭泣。
杜甫跟李白見過三次,同遊過一小段。分別以後,杜甫寫過很多懷念李白的詩。其中有不少名句,像「鴻雁幾時到,江湖秋水多」,「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
15年過去,杜甫34歲。34歲的杜甫還沒有放棄當官的功名之心。杜甫去了都城長安,希望能夠謀得官職。
等了9年,等到一個小官。小官沒當幾天,「安史之亂」來了,長安城被攻破,杜甫那小官也沒得當了。唐朝開始經歷戰亂的8年,打仗、逃亡、沒飯吃、沒地方住,那些年裡的唐朝人,活得很慘。目睹戰亂之苦,杜甫以痛惜之情,寫出一首好詩,《春望》: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
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國都長安已經破敗,只剩下山與河。春天來到,城裡儘是深深的荒草。
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感傷時事,看到花兒會流下眼淚;久別家人,聽到鳥叫也會心驚。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從去年三月到今年三月,戰亂不停。這樣的時候,一封家信能抵萬金呀。
白頭搔更短,渾欲不勝簪——愁啊,愁得直撓頭。頭上的白髮越撓越少,連簪子都要插不上啦。
從這時候開始,杜甫寫詩,不那麼在乎氣勢、想像什麼的了。他對人們遭受的苦難越來越敏感,開始在詩裡批判時代的不公平。
比如,聽說很多人家的男孩被官府抓走當兵,杜甫寫: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生個女孩還能嫁給鄰居,生個兒子就只能戰死沙場,埋沒在荒草之中。
看到路上有凍死餓死的窮苦人,杜甫寫: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大戶人家的大紅門裡,酒肉都放臭了。外面的馬路上,卻有凍死的人。
為了躲避戰亂,杜甫去了四川,四川當時在戰亂之外。杜甫在四川成都蓋了幾間草屋,生活安定下來。這段時間,杜甫寫了一些比較輕鬆的詩,比如《絕句》:
兩個黃鸝鳴翠柳,
一行白鷺上青天。
窗寒西嶺千秋雪,
門泊東吳萬裡船。
杜甫在成都安居的時候,外面還在打仗,突然有一天,傳來戰亂要結束的消息。雖然已是老人,關心國事的杜甫仍然滿心鼓舞,充滿激情地寫出一首《聞官軍收河南河北》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詩書喜欲狂。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
戰亂之中,河南河北都被叛軍佔了。薊北是叛軍老窩,收復薊北,叛軍就沒戲了。
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劍門關外忽然傳來收復薊北的消息,一聽說就忍不住眼淚直流,弄溼了衣裳。
卻看妻子愁何在,漫捲詩書喜欲狂——回頭看看妻子孩子,完全沒了憂愁。欣喜若狂,收拾詩書也是胡亂捲起。
白日放歌須縱酒,青春作伴好還鄉——大白天裡要唱歌,得先痛喝一場。春光明媚,正是回家的好時候。
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向洛陽——立刻走,從巴峽穿巫峽,過襄陽去洛陽。
然而,好景不長,「安史之亂」剛結束,西邊的吐蕃又來打仗,杜甫最終沒能回到洛陽。他在四川接著住了一陣子,然後去了湖南。漂泊幾年之後,死在一艘船上,活了58歲。跟李白一樣,杜甫也留下了1000多首詩。
摘自泡爸圖書《讓孩子著迷的語文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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