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作品英譯本進入亞馬遜全球網站暢銷榜———
對於國內的公眾來說,這幾天確實是熱鬧壞了,書店莫言的書被「瘋搶」,舊書也被熱炒至天價,「高密火燒」和烤雞被標註「莫言故鄉」,與莫言無關的產品也牽強附會,「送老師」、「送領導」的廣告被拋棄,代之以「送莫言」。這一切正如莫言的小說一樣頗具「魔幻」色彩,但是這些很難說與「文學」有什麼關係。莫言說:「莫言熱,不如文學熱。」
這幾天,在亞馬遜全球網站上,為莫言專門製作了頁面專題,但相比較中國讀者的狂熱的熱情,西方讀者的反應則要理性得多,獲獎之後,他的小說英文版《紅高粱家族》曾一度進入暢銷書排行榜前20位,而《生死疲勞》、《天堂蒜薹之歌》等幾部作品也進入前100。
■影響還是有限
幾年前,德國漢學家顧彬的一句「中國當代文學是垃圾」曾引起一場大討論。多少人跳起來捍衛中國文學,其實不過是一個德國老頭兒的個性化表達,卻引起如此強烈的反應,大概是點中了某些人的軟肋——對自己本民族文學的極度不自信。一個尷尬的事實是:這些年一直叫嚷著要走出去的中國文學,在世界文學版圖上的地位仍然微乎其微。
在中國,外國文學大師作品選擇很多,馬爾克斯、村上春樹還都曾登上過中國的暢銷書排行榜,但是在美國或世界其他國家,中國作家的書很少出現,登上暢銷榜更是絕無僅有。莫言和餘華是被翻譯得最多的兩位中國作家。據紐約大學比較文學系和東亞系的張旭東教授介紹,莫言的書從來不是暢銷書,但從1990年代中期逐漸形成穩定的讀者群。但是總的來說,中國現代文學在海外影響是相當有限的,中國古代文學影響要大得多,但在美國翻譯文學市場都是很小的角落,現代文學是小角落裡的小角落。在歐洲國家翻譯文學在出版界可能佔一半以上,但中國文學影響還是有限。
當諾貝爾文學獎消息發布時,很多國家的書店裡還找不到他的書。「莫言得獎後促使很多讀者迅速google他的名字,為了更多地了解他的作品。儘管,莫言,這個多產的作家,在中國很有名,但還並不是享譽全球的作家。他的很多書都被翻譯成英文,但是卻很難獲得。」《華爾街日報》寫道。
「在他獲獎前,並沒有很多人讀過莫言的書,我們幾乎完全不了解他。但是當他獲獎之後,很多的讀者到書店來尋找他的書。」一位書店老闆說。在讀者巨大的熱情催促下,莫言的海外出版商已經計劃在11月13日重新印刷他的《酒國》、《天堂蒜薹之歌》。
這樣的成績,在此前幾乎是很難看到的,諾貝爾文學獎的光環也許能讓莫言成為真正的享譽世界的作家,但是這能不能帶領中國文學走向世界?對中國文學最終能產生什麼影響,莫言自己在接受採訪時坦率地表示,「現在還不好說,但是希望,莫言熱,不如文學熱。」
■注入的是信心
80年代,那個文學的黃金年代,大概是回不去了,但是至少莫言獲獎,讓公眾有機會「重建」了和「純文學」的聯繫。原來,我們的文學除了市場上那些玄幻、官場、職場小說還有嚴肅文學。在喧囂之後,十個人裡面如果還剩下一個人被文字之美所吸引,那便是美事一樁了。
從世界影響的層面,張旭東認為,在中國和莫言大體處在同一個級別的作家還有,莫言獲獎是開了一個頭。莫言獲獎的特殊意義在於,他並沒有興趣去做一個「持不同政見者」,他沒有表現出一種脫離中國社會和體制才能創作的形象,這對國內的年輕作者是個非常好的例證。他有一個普通的中國人能夠享受的權利,也分擔所有人都受到的限制,但是在這樣的條件下,也可以寫出最好的文學。
對於中國以外的讀者,莫言的作品是一個很好的入口,它為當代中國文學提供了新的信心,「過去我傾向於強調講對諾貝爾獎別太計較,但話又說回來,它畢竟有煊赫的歷史,它仍然是世界性的對某一作家的最高承認方式。一個在中國生活寫作的作家終於得到這個獎,客觀上還是有鼓勵作用的。」
信心,對於當下的中國文壇來說,大概是最需要的。多年的「諾貝爾焦慮症」就如同那隻靴子,終於落地。年輕的作家們,終於可以放下包袱,輕鬆前行。問題依然存在,有關莫言作品的藝術批評也不是一味叫好。德國老頭顧彬在莫言獲獎後,依然在批評他,「只是在講荒誕離奇的故事。」但這一次,沒有人再因此憤怒,再紅著臉跳起來辯護,剩下的只有理性的探討。
上帝只幫助那些幫助自己的人,諾貝爾文學獎不是上帝,而能拯救我們文學的,只能是我們自己。
■文/本報記者 羅皓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