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
客從何處來,鄉村、鄉韻、鄉愁、鄉情。每個人對故鄉之念、之慨、之懷,都在記憶深處。圍繞新時代鄉村振興,文史博覽雜誌社推出「鄉村歲時」大型融媒體報導,「夜讀往事」欄目以「最美是故鄉」為主題,邀請政協委員講述記憶裡的故鄉與廣袤鄉村的興榮,敬請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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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的痕跡已經刻進我的骨子裡,流淌在我的血液裡。時隔經年,無論行走何處,我身上都還帶著故鄉的烙印。
01
想到故鄉,家鄉的味道總是最先讓人回憶。提起家鄉,我腦海中最先湧現的是一句話:「世界上沒有美味,只有習慣。」常德人是最喜歡吃圓粉的,在每一個常德人心目中,任何美味都抵不上那一碗牛肉圓粉。
在外闖蕩多年,我曾品嘗過大江南北的各色風味,也吃過海外多國的特色美食,但是那些都比不上每次回到常德,直奔最老的那個粉館吃的一碗粉和一個圈眼粑粑。小時候,每天早上上學之前,我媽媽就給我端碗牛肉粉,再放一個圈眼粑粑在上面,那就是我每天的早餐。
當時,我覺得這就是我每天的日子,普通、平常。後來我發現,這已經成了我的習慣,並且當它形成習慣以後,它已經成了我心裡的美味。無論過了多少年,無論我走多遠,吃多麼名貴的食物,我真正最喜歡的,還是那碗粉和那塊圈眼粑粑。
在外出闖蕩的常德人的心裡,常德的音調、語音也是每一個人的深刻回憶。常德話被很多人稱為「小北京話」。與湖南其他地方的方言不太一樣,常德話發音很接近普通話。所以我們常常講:常德人講話,任何地方的人都聽得懂。許多常德人即使在外多年,也鄉音不改,永遠操著一口標準的常德腔。
我哥哥就是這樣,常年在外面做生意,總是用常德話和人交談。我問他,為什麼到別的地方做生意,不講普通話或是當地話,偏還要講常德話?哥哥只答了一句:都聽得懂。這個回答,讓我既覺得驕傲,又覺得滿足,我想:常德人到哪裡都可以不用改腔調,這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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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句話說:常德人是湖南人中的猶太人。這正是我的父輩給我的感覺,他們特別勤奮,吃苦耐勞。外出經商的常德人,很多都小有成就,他們踏實肯幹,不管自己做的生意是大是小,都願意一步一個腳印、踏踏實實去做。
我的父母就是非常勤奮、善於經營生活的人。小時候,我覺得日子並不苦,甚至覺得家裡很富足,很久以後我才知道,其實我們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父母工資並不高。而我們吃穿不愁的生活,來自於父母對生活細緻的、智慧的安排。
魏瑪麗和父親
父母堅持把錢花在刀刃上,能夠自己做的東西絕不花錢買。那時候,家裡有菜園,平時吃的菜父母都自己種。我們家有三姊妹,衣服都是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了老三穿,但是穿到最小的孩子身上時,仍然一點也不舊。因為父母很注重培養我們愛惜衣物的習慣,衣服髒了、壞了,父母會帶著我們細緻、耐心地把它們縫好、折好。
在父母這樣的精心經營下,我們覺得,生活在這樣的家庭裡面物質很富足,心理也很富足。
常德人不僅對於生活和工作非常努力、善於經營,而且十分團結,大家都很願意互相幫助。在我看來,這也是常德人普遍成功的重要原因。有一年,我們同學聚會上,大家提起在外的常德人,都說:常德人無論到了任何地方,大家都特別團結。
這一點,我深有體會。
我參加工作以來,無論是到長沙,還是到深圳,都有常德的老鄉們會盡心盡力地幫助每一個常德老鄉。比如說,第一次去深圳、對深圳人生地不熟的常德人,一到深圳,馬上就會有常德老鄉接待、幫助。有的時候,常德人想要出去打工,也會依靠老鄉推薦一些工作,剛開始去打工,沒有地方住、沒有吃的,老鄉就會幫你。技術也好,生活也好,工作也好,但凡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常德人都會非常給力地協助。
03
記憶裡的故鄉是一方自有生趣、人情味濃厚的小小和睦天地。
我父母在常德變壓器廠工作。我從小在廠區長大,童年幾乎所有的玩伴也是在那裡。廠裡面有幾棟宿舍,家家戶戶都關係密切、彼此照應,每一家都不用關門。有時候大人有事要出門去,無法照顧孩子,就委託三樓的叔叔幫忙管一下,或是五樓的阿姨幫著看一下。
那就是一種大家庭的感覺,我不覺得我是屬於我自己家裡,我是屬於廠裡面的。這個廠裡面的任何人我都特別親熱,經常去這家吃飯,去那家玩耍。在廠裡,我有好多乾媽,好多乾爹,大家都很照顧我,那種感覺特別美好,感覺我周圍的這些人都是我的親人。
魏瑪麗(後排右一)家的老全家福
那個時候,媽媽要是打了我,我就跑到三樓去找阿姨傾訴一下;我爸批評我了,我就跑到一樓去找叔叔傾訴一下,會有好多傾訴的機會,而且信任感又足。這對於我童年時的心理健康是非常有益的,「幸福的人用童年治癒一生」,我想,那時人人都可傾訴的氛圍給我帶來的益處,甚至影響了我的一生。
反觀現在的孩子,除了父母,很難找到傾訴的人。我在對孩子做心理諮詢的時候,問他們:你這麼多情緒,都跟誰講?跟同學、老師講嗎?他說沒有,和同學講,他們會笑我,也不和老師父母講。我說那怎麼辦,孩子說:我就放在心裡。都放在心裏面,無處排解,孩子們怎麼會快樂起來呢?這也是現在的孩子很多心理問題產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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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孩子沒有太多的玩伴,而我們那個時候,只要是同年齡的小夥伴,我們都會玩在一起,爬樹過河,翻江倒海一樣去瘋玩、去折騰,能做的事情我們都會去做,父母也不擔心我們碰著摔著,放任我們去跑、去跳,那種感覺特別自由。
印象深刻的還有一件事情:家家戶戶的米飯都是送到集體的蒸籠裡去蒸的。每天早上我爸媽把米淘好,裝在鍋裡,提到廠裡去蒸,蒸出來的大鍋飯吃起來特別香。有的時候,爸媽沒下班,我就跑去幫著把飯提回來,感覺給家裡做點了事情,我是有貢獻的,有參與感,就感覺到很快樂、自豪。
那時候洗澡也是集體澡堂,洗澡有時間限制,衝水位又少,我們這些小孩子靈活,就會擔起佔位置的「大任」。不管是蒸飯也好,還是洗澡也好,我們當時都很有參與感,覺得在這個家裡面不是只有父母為我們服務的,其實我們也可以為父母做很多的事情。而且每次做這些事,我們都是一群小夥伴在一起,特別好玩。
那時候沒有空調,天熱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擺個竹床出來乘涼,一起聊天,說說話,那樣的日子像是那時候白鋁鍋燒出來的白開水一樣,平平常常,但是卻有特別的味道,讓我很懷念,現在已經不可複製了。住進商品房之後,鄰裡之間甚至可能互相不知道對面住的是誰。我深深懷念從前的集體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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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體生活真的很有樂趣,以前在物質匱乏的時候,大家必須通過互幫互助、共享資源的集體生活來滿足日常所需。如今社會發展,更加崇尚聚焦於個人,更加具備私密性,這是好的,但是如果還能夠增加一些集體色彩,那就會更加完美了。
長大後,我在紐西蘭留學,後來在新加坡工作和創業。新加坡的集體生活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作為一個發達國家,新加坡在集體生活方面發展得非常好,在給足每個人以個人空間的同時,又給出了無限的集體生活感。
在新加坡,魏瑪麗與小朋友們合影
在新加坡,每一個社區都有一個社區活動中心,裡面有圖書館,有活動中心,還有專門請的社工。孩子放學回來以後,可以在裡面寫作業、聊天,還有專人在這裡組織孩子們活動。每個大商場的門口都有一間屋子,如果說有孩子不想陪爸爸媽媽逛街,就會被送到這裡來,有專人來看護這些孩子。
在新加坡的所見所聞給了我很大的刺激和啟發。2006年,我從新加坡回國,給自己立下一個目標:把教育作為我的奮鬥方向。
06
我想,除了學習以外,我們還可以給孩子什麼?
我們可以給他更多的閱歷,可以給他更多的樂趣,還可以給他更多的交際活動、更多朋友,增加他與社會的連結。那麼哪怕他在學習上沒有獲得成就感,他仍會覺得還有很多東西值得留戀,孩子與社會的聯繫從單一的「一根線」,變成了「千絲萬縷」的聯結。我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讓孩子們獨立自由發展的同時,也能享受到集體生活的快樂。
2006年至今,我一直在努力。我在長沙市開福區四方坪左岸社區打造出了活動中心,包含社區圖書館和社區心靈氧吧,提供專業的心理諮詢。活動中心有很多活動項目,把大家凝聚在一起:「甜蜜薈」每個月都會組織甜甜蜜蜜的聚會,邀請大家一起來做遊戲、聊天;「故事媽媽」活動裡,媽媽們把動聽的故事演繹給孩子們,不僅讓媽媽懂得如何專業培養孩子的閱讀力,更讓孩子們對舞臺上的媽媽充滿了愛與欣賞;「超人老爸」活動裡,爸爸必須要來參加,陪著孩子進行遊戲競賽,很多父親在這個活動中真正認識、了解了自己的孩子……
魏瑪麗(後排左三)在社區圖書館組織舉辦「故事媽媽」親子故事會
一路來,我一直在尋找一種人和人之間的這種聯繫,也是一種集體裡面就是人和人之間的聯合,這可能真的就是故鄉帶給我最大的影響,它是根深蒂固的。我想,這也是政協委員所要做的事:去把大家的想法凝聚起來,心往一處想,勁往一處使。
當我們談起故鄉,也許我們最先想起的是美食、親朋,但故鄉給我們更多的是在那樣的氛圍與經歷中帶給我們的潛移默化的影響。故鄉大院裡發生的樁樁件件,或許有些我已經記不清晰,但它們讓我無意識形成的習慣,深深影響了我的性格、我的價值觀,故鄉的痕跡已經刻進我的骨子裡,流淌在我的血液裡。時隔經年,無論行走何處,我身上都還帶著故鄉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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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史博覽·力量湖南融媒體
出品
監製 | 楊天兵
統籌 | 黃琪晨
口述 | 魏瑪麗
文 | 夏麗傑
【來源:力量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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