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老家離我現在工作的城市不遠,但已有相當一段時間沒有回去了,我急切的心好像早已穿過車窗,飛到了故鄉,仿佛看到村頭母親叫著我乳名喊我回家的身影,那身影是那麼熟悉、親切。
漫步在故鄉的村頭和小巷,腦海浮現出奶奶和媽媽在院子裡忙碌的身影;西院大爺爺家的杏樹總是鬱鬱蔥蔥的,那如棗子般大小的杏子,總是在風裡不停地搖啊,搖啊,饞得牆外的我們直流口水;村南試驗田那棵結滿了桑葚,仿佛要高過土崖的桑樹,每次都讓人爬幾次,才能爬上去,而且手裡總要啐上幾口唾沫;村東頭那個圍坑,坑邊舉著棒槌敲打衣服的大嬸和鄰居家的姐姐,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笑著;趕著牛,扛著鋤頭、 頭的大爺、大叔們,恨不得多長出幾隻手來,好多帶些農具到地裡幹活,而牛兒總是不緊不慢地邁著步子,像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一樣,緩緩向村外的田野走,整個村莊是那麼地祥和。
其實在我的內心深處,一直藏有一處春光爛漫。只是身在城市,繁世浮華淹沒了春光無限,歲月滄桑怎也融不進春華秋實……而在故鄉,那裡有我記憶中最美的春天、春天映照在童年心靈裡最萌的幻想。那時的我像所有童年時的小夥伴一樣,對世界萬物到處充滿著孜孜不倦的追問與好奇,尤其到了春天,總會在我的靈魂深處喚起我對人生無限的美好憧憬。春天,當柳樹剛剛長出嫩嫩的小黃芽時,我們幾個小夥伴便跑到村頭的水塘邊削柳笛。我們像小猴似的爬上樹,拆下幾根光滑的柳條,用小刀倒著截成段,輕輕一扭,抽出又白又嫩的心,一隻柳笛就成了,柳笛一響,連那樹上的小鳥也會叫得更翠,更好聽!於是我們歡呼著,跳躍著,在春天的懷抱裡盡情玩耍,好像整個村莊、整個原野、整個世界都是我們的。長大後,我離開了家鄉,帶走了故鄉的春天,童年的春天,曾經的春天。
而在我童年的記憶裡,冬天是一種嚮往,是一種快樂,是一種難以泯滅的夢想,它給艱苦、單調的童年生活塗抹了一層濃濃的暖色。當第一片六角雪花從灰濛濛的天空落下時,大小的孩子都會不顧寒冷,從屋子裡蜂擁而出,伸出舌頭迎接上天賞賜的「白糖」。那時,天氣比現在要冷一些,雪比現在要下得大、下得勤,常常這一場雪還未化完,另一場雪就又來了。堆雪人、滾雪球、打雪仗自不必說。記憶最深的還屬「吃琉璃」,化雪時屋簷下掛滿了「琉璃」,晶瑩剔透,找一根長杆打下來,孩子們趕忙脫下棉襖接住,通紅的小手爭相拿著冰棒當雪糕往嘴裡填。
那時候鄉下的孩子大都是一身空桶子的棉襖棉褲,裡邊根本沒有現在的秋衣秋褲,外邊也沒有外套什麼的。不知道是瘦弱的身體撐不起棉襖,還是棉襖做得不能緊貼身子,一到外邊,北風就像錐子一樣往棉襖裡邊鑽,迎風站著,一會兒就凍得全身冰涼。但是,孩子就是孩子,無論再冷也是閒不住的,因地制宜也要找到能玩的東西:抽陀螺,推鐵環,彈琉璃蛋,踢毽子,丟沙包……再冷的天氣也阻擋不住我們在一起玩的熱情,儘管童年的冬天又寒冷又單調,但我們卻把童年最真的歡樂留在了那裡,留在了故鄉那片印有我們童年足跡的雪地上。
「祥子回來啦!」二嬸子的聲音把我從回憶中拉回到現實。我分明知道,這所有的一切都將永遠化作自己記憶的片段。但每當我回憶起童年時,記憶如潮水般湧上來,一份眷戀,一份思念,構成那延續在我前世、今生和來世的鄉愁。不再需要什麼。在回憶中我感到自己從未有離開過我童年的故鄉。我永遠的故鄉,永遠留著我童年足印和歡笑的故鄉,你是我成長的搖籃。我雖離開童年的故鄉,但我的童心卻也深藏在內心那個小小的記憶裡。
(來源:中國青年報客戶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