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起來,對你影響深刻的老師
是大學、高中、初中、還是小學?
自認為「地位尷尬」的小學老師
今天有話說
跟著小觀來看看她的心聲
我們是頂普通的小學老師。接手低年級,得關注如廁、就餐、睡覺等細節。尿溼褲子、找不到教室、上課鑽到桌子底下……各種奇葩事件挑戰耐心底線。待到中高年級,得與孩子的積習做鬥爭,立志強扭一批瓜。初工作,難免驚駭嘆息,忽忽然時光流逝,再看校園之中已無新事。
若剛巧課務變動不大,我們可以陪伴幾十個小屁孩六年時間,直至送入中學。感情沉澱,越久,對一個班越用心,甚至像爹媽一樣容不得別人指摘。
小學老師又面臨尷尬境地,用心的付出,會因孩子成長而逐漸被遺忘。他們陸續遇見更多有趣的、影響重大的老師,慢慢地,我們被置於角落。所以,手機上一則溫暖的信息、邂逅時一聲驚喜的問候、一個暖暖的擁抱,都會被我們格外珍惜。
別樣禮物送老師 新華社
在辦公室裡,吐槽是最佳減壓辦法。這份工作雖有寒暑假續命,但其間確多辛苦。不只要完成教學工作,還有數不清的額外任務。安排學生家長關注公號、健康打卡、觀看視頻、註冊答題……各種截圖打包、填不完的表格、做不完的瑣事。如果不吐槽,真的會憋成內傷。
大事小事,吧啦吧啦說一陣,大家也就不存在心裡了。吐槽領導,要確定辦公室門已關緊;每有教育系統黑幕爆出,就一起痛罵犯事同行;再聊聊不上勁的孩子、不理事的家長,然後發現各班都差不多,心態就平衡了。
我們也會說起讓自己感動的事兒:孩子們上初中、高中、大學後,還記得小學老師,會微信聯繫或者來校看望;家長們沒有人走茶涼,真的處成朋友,孩子有了進步,會在第一時間告知;一位高中生因車禍昏迷,醒來後,堅持要見小學班主任……這般閒話,讓我們堅信,這份職業自有意義。
那天課間,劉姐坐到我對面,扯起話頭:「我昨天上超市,被人從後面一把抱住,嚇了一跳。回頭一看,是陳昕,她正跟著洪老師一起逛呢——她初中的班主任。她抱著我就叫,太巧了太巧了。」
我抬起眼睛說:「這丫頭我認得,以前帶朗誦興趣小組,她參加的。長得俊,還很陽光,普通話又好。」
劉姐接過話頭說:「是的,丫頭性格好,成績也好,就是命不好。二年級的時候,爸爸出車禍走了,人家賠了好大一筆錢。她媽都存著,說長大了留給兩個孩子用,自己去外地打工了。小昕天天上著課就哭起來,原來成績很好,後來慢慢往下掉。那時候她不在我們班,後來轉到我們班。
她媽媽在外面,除了給生活費和學費,基本不過問孩子。小昕問過我,是不是媽媽不愛她。我告訴小昕,媽媽經常給我打電話,問她生活學習的情況,媽媽雖然不在她身邊,但一直在關心她呢。我就編唄,說她媽問了什麼問題、又交代她哪些話,這樣,小昕的狀態就好多了。小昕的爺爺奶奶從鎮上搬過來,租房子帶姐弟倆,她弟弟比她低一級。沒過多久,爺爺中風癱瘓,奶奶光是忙他一個人都受不了。後來老兩口回鎮上去了。小昕從三年級開始,就一個人帶著弟弟過。
到了周末,也有親戚輪流去給他們做衛生,買夠一周吃的菜放到冰箱裡,還燒些現成的,熱熱就能吃。但是哪個能把姐弟倆帶回家呢?家家都要過自己的日子呀。有一次,小昕穿衣服皺巴巴的。我下課的時候就把她拉過來,說,家裡就你和弟弟兩個人,衣服也不多,就不要收下來疊了,掛在衣架上,也不會皺。小昕聽著,就哭了起來。我也忍不住掉眼淚。還有一天放學,小昕找到我說,能不能今天不排隊走。我問為什麼。她說,今天得去買菜,冰箱裡菜吃完了。上次跟隊出去遲了,菜場裡就沒有什麼菜了。我聽了,心疼得呀——這才多大點兒的孩子。」
劉姐聲音哽咽,我也泛起淚花。
劉姐繼續說:「小昕學習用功,作業做得也認真。晚上還要帶弟弟寫作業,弟弟調皮,愛看電視,她就把弟弟帶到車庫裡看著寫完,自己再寫。所以小昕每天睡得都挺晚。我跟她爺爺奶奶溝通,說不要總講她媽媽的壞話,這樣會影響孩子的心理。還經常和她媽媽通電話,告訴她小昕的近況,讓她有空就打電話。她媽平時一個電話也不打給我,都是我打過去的,不打不行呀,要防止我之前說的話到她媽這裡對不上,穿幫不完了嗎?」
我問:「小昕媽媽在外面結婚了嗎?生孩子沒有?這兩個孩子她也能捨得下。」
「人跟人不一樣,她心硬。錢確實是供著孩子用,學費生活費都不少,可是姐弟兩個最需要母愛的時候,她一直不在身邊呀。小昕相對別的孩子來說還是太敏感了。有一次寫作文,題目是《我的媽媽》,我把要求布置好,一下想起了她,她正在座位上抹眼淚呢。我就說,雖然是要求寫媽媽的,也可以寫其他親人。她能寫什麼,一年也見不了她媽幾天。想想這個丫頭能長得這麼陽光,真是不容易。」
我回想起小昕明亮的笑容,如果不是聽劉姐說起,無論如何,也不能想像她有這樣的身世。
劉姐繼續說:「有一年暑假,徐主任讓我把兩個孩子帶回家補課。我說小昕的成績哪還要補課?徐主任說,就是看著他們寫暑假作業,不然兩個孩子天天在家大眼瞪小眼實在沒意思,小的還老要看電視。姐弟倆那個暑假就是在我們家過的,作業寫好了就在那兒玩,經常就在我們家吃。下午小昕去上鋼琴課,天天不閒著。唯一幸運的是,她媽手頭不缺錢,兩個孩子能學的都學了。到中學,她成績特別穩定,後來,順利考進了H中高中部實驗班,第二年她弟弟也考進H中了。」
我感嘆說:「小昕這一路成長,真的得感謝你!這丫頭一輩子也不能忘記你呀。」劉姐一笑,說:「初中老師對她也好,這麼心疼人的孩子,哪個老師捨得對她不好?到高中,她跟弟弟就住校了,省事。小昕現在高二,高我們家兒子一級,我家那個不是休學的嘛。小昕成績好,以後一定能上個不錯的大學。」我也肯定地說:「苦都吃在前面,以後,應該要過好日子了。」
類似這樣的聊天,時常貫穿課間。工作細瑣煩人,我們亦平凡如微塵,不夠偉大高尚,經常煩躁、不時厭倦。但是絕大部分老師還是負責和用心的,那些短暫回眸與暖暖問候,支撐我們前行。即使孩子們都忘記了,但他們綻放過的明亮笑臉,仍然留在漸漸老去的我們的記憶深處。
然後,繼續靠吐槽減壓。
你還記得對你影響深刻的
小學老師嗎?
作者:程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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