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的我們,
聽過的每一個故事的開頭,
往往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一聽到這樣的字眼,
小小的腦袋就充滿天真和憧憬,
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
思想早已雀躍到一個充滿想像力的時代,
主人公離奇神幻的故事總是引人注目,
又引發孩童無限的遐想。
你我都一樣,
不知道什麼是很久很久以前,
直到長大才明白,
那是擁有無限想像張力的時代,
那是神秘的知與不知的時代,
那是落後而又浪漫的時代
——那是永遠回不去的從前。
很久很久以前,沒有機動車,
人們行路只能靠馬靠船靠騾,
而更多的布衣黔首和蘇子一樣,
吟哦著「竹杖芒鞋輕勝馬」,
一蓑煙雨任平生。
古人的娛樂浪漫精神,似乎並不差於今人。
江邊拉船的縴夫們喊起了豪邁的號子,
山裡的阿哥阿姐們對起了情意濃濃的山歌。
長期行吟的詩人們,(如馬致遠、納蘭性德)
聽著鳥獸啼叫,看著草木枯榮,
也在羈旅詩詞中留下了重重的一筆。(如《天淨沙·秋思》、《長相思·山一程》)。
從前真的是太慢了,
徒步出行的人們,不似今人日行千裡,
他們一天也越不過一座大山。
趕路更像旅遊,走一處就看一處,
也便驚羨一處,更留下不少的遊記詩文。
今人總把旅遊和趕路分得細細,
趕路便坐快車,不肯多一分逗留於景致。
待到旅遊時買好門票,備好水糧,
附庸風雅一般,一切又匆匆地結束,
然而這樣的旅遊不勞累嗎?
很久很久以前,還沒有電子通訊,
人們的交流只能靠面對面或者寫信。
在那樣一個緩慢的年代,
信息滯後是在所難免的。
如果遇到戰爭,
各種不可預料的情況都可能發生,
民間書信隨時都可能中斷,
所以,我們不難理解,
對於異鄉遊子而言,
一封日思夜念的家書真的能抵過千萬金。
很久很久以前,
沒有辦法記錄真實的影像。
雖然我們能通過史書和坊間傳聞了解
到前人的故事和生活狀態,
但也並非全面,而這反而給予了我們
無限的想像的可能。
我們神往於女媧補天、夸父逐日等遠古的傳說,
我們驕傲於先秦諸子、漢強唐盛的偉大的頌歌,
我們羨慕著詩經中浪漫自然的生活,
我們嘆服於楚辭優美生動的辭賦,
我們回味著唐詩的大氣包容。
......
在那個遙遠的、神秘的年代,
真真假假難辨,又趣味叢生。
秦始皇派去尋找長生藥的徐福,
究竟是遇了海難還是去了瀛洲?
劉邦斬白蛇起義,
又是怎樣使人們深信赤帝子的傳說?
長虹貫日,是怎樣關聯到荊軻刺秦?
夢筆生花,又為何預示著太白的天生才華?
……
不可思議啊!
這一切的浪漫主義,
怎麼能用唯物主義來解釋清楚?
所以,它們肯定不存在於當下一清二楚的生活。
看過了歷朝的名人傳記,
聽過了太多的野史逸聞,
我們才知道,從前啊,
太多的人物充滿著神秘,
太多的故事和神話撇不清關係,
然而那樣的時代也只能是很久很久以前。
很久很久以前,是這樣的:
沒有汽車,行路靠徒步,
沒有電燈,照明靠燭火,
沒有手機,通訊靠書帛,
沒有相機,記錄靠史書傳說。
那樣的從前,
沒有火急火燎的匆忙,
也沒有壞事傳千裡的焦躁。
從前極大的不便,卻有著極大的浪漫。
也許,這樣的浪漫是對這樣生活的一種補償吧!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
那是我們去不了的從前,
在想像中,充滿著我們極其嚮往的浪漫。
當今的生活越來越突顯快餐化,
工作、吃飯、休息,
三點一線的匆忙牽住了我們的腳步。
網絡促進我們通訊便捷的同時,
又充斥著許多混雜的信息。
我們一邊享受著現代科技的便捷,
一邊厭倦著終日面對手機和電腦的枯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似乎成了遙不可及的傳說,
熬夜、加班卻成了年輕人行為習慣上的鴉片。
我們一邊厭倦當下,一邊懷念從前。
然而,我們望著天上的月亮的同時,
也不要忘記,
腳邊還有我們的六便士。
——回憶從前,活在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