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六記》向人們展現了一個平淡真實的日常生活,在平淡細微中透露著生活的美,演繹著智慧的人生。其中,既有對「真我」的執著追求,又包含了隨遇而安的處事方式和活在當下的人生理念。它們共同詮釋了如何能在瑣碎的日常生活中保持審美態度。
追求「真我」的人生態度
《浮生六記》中沈復與陳芸都是「真性情」之人,沈復自我評價道:「餘凡事喜獨出己見,不屑隨人是非。」沈復生於經濟情況良好的家庭,受到正統的教育。妻子也與自己青梅竹馬,情投意合。正是這樣的生活環境造就了沈復與陳芸的人生態度,即「追求真我」。
他們在追求真我的過程中,首先是對封建禮教思想的大膽挑戰,陳芸在初嫁沈復時,意欲「躬逢」,後「同行並座,初猶避人,久則不以為意」。受時代環境的影響,夫妻是不能並行而坐的,僅僅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卻可以看出陳芸的改變。當陳芸嘆道:「妾非男子,不能往」時,沈復說道:「冠我冠,衣我衣。」而後得以遊遍廟中。
陳芸是一個有趣的妙人兒,她能夠明白沈復的意圖並且贊同他的做法,她看到不同的世界,而沈復也體會到了與心愛之人同遊的樂趣,造就了一段完美的旅途。他們積極地追求「真我」,豐富了自己的生活。
隨遇而安的處事方法
隨遇而安,樂天安命是中國古代悠久的思想傳統。儒家有所涉及,道家與之相較更加典型,影響也更加深遠。
《莊子·列禦寇》講:「達天命者隨」,沈復與陳芸一生中有快樂的時光,也有頗多的坎坷。因納妾導致陳芸與公婆之間的矛盾不斷擴大,兄弟因錢財睨牆,朋友之間的關愛都比家人更加溫暖,更顯得沈復與陳芸的孤立無援。最後一次被趕出家門之後,家人陰陽永隔,作為一個男人來說,沈復無疑是痛苦的、無力的,也是無法迴避的。
平靜溫馨的家庭生活對他人來說,再平常不過,但對於沈復來說卻成為了奢望。新婚初期的分離「居三月,如十年之隔」。後來陳芸因血疾早逝,夫妻倆因此沒有白頭到老。昔日「願生生世世為夫婦」的圖章還在,現在早已經沒有了可以一起蓋下這個章的人。因此感慨悟言:「奉勸世間夫婦,固不可彼此相仇,亦不可過於情篤。」
中年喪妻,對於沈復來說是莫大的打擊,失去的不僅僅是心愛之人,更是重要的精神依託和歸宿。在陳芸去世之後,沈復去了很多地方做幕僚,同時也看到了更多的大好河山,他並沒有消極頹廢,不問世事,依舊秉承著好好生活下去的態度,豐富多彩地度過餘生。隨遇而安不是安於現狀,而是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在艱苦的條件下,也能保持平靜滿足的心態。
人們都說他曠達,但這一定是經歷過痛苦絕望的掙扎之後所參悟的曠達,比起常人,他更能以生活中的美來消解、調侃苦悶。對於悲傷他是有所控制的,不被悽涼淹沒的清醒自持。這也成為了沈復經歷過人生大起大落之後的一種處事方式。
活在當下的人生理念
「活在當下」的思想來源於佛教,從佛教的眼光看,過去和未來都是幻象,唯有當下才是生命的實像。生命無常,瞬息萬變,流轉不息,是由無數個當下組成,是當下時刻的伸展和延續。時間稍縱即逝,美好的時光也是短暫的。活在當下,不僅是一種感悟,也是一種智慧,更是一種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其本質是自在、灑脫,在日常的生活中享受樂趣,積極地活在當下。
人們偶爾會沉溺在思維的幻象裡,要麼擔心未來,要麼被過去的創傷所困,無法安住於當下,體驗不到活在當下的寧靜、祥和與愛。陳芸與沈復卻不同,他們總會抓住眼前的時光,真正地活在當下。在甜蜜詩意的生活中,無論植菊、盆玩、焚香、插瓶,每一項都是腳踏實地的生活。
由此可見,《浮生六記》作為紀傳體散文小品,不僅記載了沈復的一生,而且具有很高的美學價值。同時,《浮生六記》中更流露出作為「人」的基本需求,人們在滿足了物質自然的需求之後,對自我實現與審美的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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