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西都市報2021-01-09 03:37:11.0特別報導
祝勇
華西都市報-封面新聞記者張杰
1933年日寇佔領山海關,北平危在旦夕。13000多箱故宮文物,踏上了南遷的路途,開始了輾轉遷徙的歷程。南遷文物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歷代宮廷收藏,是國寶級存在。在這些文物南遷的15年中,行程上萬裡,穿越大半個中國,沒有一件丟失,也幾乎沒有毀壞,堪稱世界文化史上的奇蹟。
作為國家社科基金重大項目——故宮博物院「故宮文物南遷史料整理與史跡保護研究」的組成部分,《故宮文物南遷》大型紀錄片於2020年啟動。該紀錄片總導演、總編劇是知名作家祝勇。他曾創作出不少優秀紀錄片作品,也得過多項紀錄片大獎。
「拍攝紀錄片和寫作都是我的所愛,但我更重視寫作。一個作家,可以依憑最簡單的工具——文字的世界來表現世界,甚至是塑造世界,在我眼裡,世界上沒有比這更神奇的事了。」祝勇說。
2011年祝勇進入故宮博物院工作,供職於故宮學研究所,擔任文化傳播研究所所長。故宮裡的空間,故宮裡的時間,一直滋養著祝勇的寫作。他充分運用「近水樓臺」,從書畫、建築、器物等多個領域入手,寫出大量關於故宮的文章。截至目前,在人民文學出版社,祝勇已經出版了包括《故宮六百年》《故宮的古物之美》《故宮的隱秘角落》等九本書,並且即將出第十本。2020年11月29日,祝勇還因《故宮六百年》獲第五屆琦君散文獎。由於展現出一名深入社會肌理和時代脈搏的行走型作家的不俗實力,2021年1月6日,祝勇入選「名人堂·2020年度十大作家」,實至名歸。
對此,祝勇還不盡興。他準備再寫小說。以故宮為題材寫小說,祝勇很明確自己的路線,「我既不會寫成帝王小說,也不會寫成宮鬥小說。對紫禁城,及其曾經在紫禁城中生活的人,我有自己的認識。我要寫宮殿裡複雜而又普通的人性。紫禁城裡生活的是一群特殊的人,但他們也是人,有最普通的人性,所以我要寫出他們的普通,以及他們的不普通。」
曾經有很長時間,祝勇一直找不到,哪裡才是故鄉的感覺。而當來到故宮博物院工作,他發現自己找到了。這個「精神上的故鄉」給祝勇提供了豐沛的寫作靈感和資源。他一直都很感恩,「我很幸運,能在故宮博物院工作,並把故宮當作我一生的寫作資源。對故宮的書寫,給我提供了一個很好的角度,去回看我們民族的歷史,回看我們幾百年、甚至幾千年走過的路。」
對祝勇而言,故宮就像迷宮,複雜而深邃,「我看到的似乎永遠只是它的某一個局部,而無法看到整體。這也是故宮最吸引我的地方。故宮的存在本身就帶有懸念。當解開了一個懸念,就發現有更大的懸念跟在後面。總之,在故宮,了解得越多,就發現自己了解得越少,它使我處於永無止境的探索中。在故宮,我想看到更多的事物。」也正是如此,在寫了這麼多有關故宮的書後,祝勇卻從沒感覺到喪失新鮮感和好奇心。
封面新聞:「微故宮」和故宮博物院官方微博上發布的紀錄片《故宮文物南遷》先導預告片,發布第一個晚上就達到了82萬人瀏覽量。您是這部紀錄片的總導演、總編劇,是否可以給我們介紹這部紀錄片的情況?
故宮文物南遷的路途,穿越大半個中國,經歷了無數的艱辛,更有人付出了生命。假如說抗日將士們把他們的血肉,築起我們新的長城,我們的故宮前輩們,則以書生意志,延續我們民族的文化命脈。1948年12月至1949年1月,2900多箱南遷文物(含頤和園、古物陳列所等其他單位的文物)分三批運去中國臺灣,但那只是一小部分,其餘南遷文物留在了中國大陸。1950年至1958年,絕大部分文物重返北京,回到了故宮博物院。日本侵華戰爭使中國文物損失慘重,唯故宮文物損失甚微。故宮文物南遷的成功,有賴於全國人民的鼎力支持,是抗日戰爭中可歌可泣的一幕,更是人類文明史上前所未有的壯舉。這部紀錄片將是一部史詩大片,有許多感人至深的故事。預計在2022年攝製完成並上線播出。
故宮給我提供了巨大的可能性,其實我想表達的許多內容,都可以收納在故宮這個主題之下,所以我目前沒有打算偏離以故宮為主題的寫作。其實大家可以從更寬範的角度來理解我的故宮寫作——我寫故宮,寫的其實不只是故宮。故宮是世界的一部分,但它是世界的縮影。所以,我2020年出版的一本創作回想錄,書名就叫:《在故宮書寫整個世界》。
這只是個人偏好,不是當代題材沒有吸引力。其實當代題材很值得去寫,因為當下之中國現實,提供了許多前所未有的經驗,值得去深入挖掘。寫當代題材很有難度,因為它離我們太近,太容易視而不見,不容易以文學的眼光發現它們的價值,把它們撿選出來。其實寫當代,也需要歷史眼光,因為寫當代,不只是給當代人看,也要給未來的讀者看。對於未來的讀者來說,我們今天所經歷的一切都成了歷史。作家們書寫的當下是不是有價值,要放在歷史的長河上去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