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時期,社會黑暗,黃賭毒更是恣意泛濫。許多富麗堂皇的場所,更是藏汙納垢之地。有一種專門勾引良家婦女供有權、有錢人尋歡作樂的場所叫「臺基」(又名「鹹肉莊」)。其實,所謂臺基,不過是一種專門介紹婦女與男人幽會的類似拉皮條的特別場所。開設臺基的人,多數都是依靠沒有良知的探警、流氓、無賴等黑白兩道之人,萬惡不赦的臺基因此而安如磐石,很少有出事的。從事這種勾當的還有一個像官職一樣的稱謂叫「提調」。
這些「提調」大都能說會道、善於察言觀色,平時打扮入時、一副小鳥依人的模樣,不知底細的人,還以為她們是大家閨秀。她們周旋於良家婦女之間。先是甜言蜜語,阿姐阿妹地假裝親熱,與那些婦女混熟之後便經常穿房入室與其往來,然後便逐漸施展手法拉這些婦女下水。她們通常是先騙過這些婦女的父母或丈夫,使其毫不猜疑,然後是煞費苦心,竭力籠絡即被引誘的婦女,今日去新世界,明日去大舞臺,坐馬車,吃西餐,四處遊樂,一切費用全都包辦。
被誘婦女不知其險惡用心,對她們的熱誠和慷慨十分感激,雙方很快從一般交往變為推心置腹的朋友。從此以後,雙方兩日一聚,三日一約,不是打麻將,就是玩撲克,你來我往,日益親密。被誘婦女每與「提調」相聚,所結識的都是些舉止輕浮之輩。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在這樣的環境下,耳濡目染,性情自然發生變化。加之「提調」的遊說,壞人的勾引,再以風情動其欲,黃白搖其心,這些良家婦女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墮落為娼婦。話不多說,咱們書歸正傳。
老照片
話說民國時期,古城長沙,有一位「名人」名叫劉麻子。各位看官,您可別誤會了,這位劉麻子雖然名字叫得大氣,可她卻是一位花枝招展、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說是「半老徐娘」,其實劉麻子年不過三十而已,劉麻子常常一手掐著楊柳細腰;一手揮舞著刺繡的手帕嬌嗔道:「老了老了,想當年,老娘也是鮮花一朵,圍著老娘轉的人比蒼蠅還多呢!哈哈!」 聽鑼聽聲,聽話聽音 。劉麻子說的還真沒錯,十幾年前,劉麻子也是長沙城名噪一時的「名妓」,她不僅容貌俏麗,還會吹拉彈唱。劉麻子本是清白人家的女孩, 只因「蓬門未識綺羅香」而淪落風塵,說來也是個苦命的女孩。但十幾年的賣笑生涯,讓她在這口大染缸裡越陷越深、越染越黑,做人的良知已然泯滅,剩下的只有欲望。劉麻子的真名已無人記得了,但她的綽號「劉麻子」卻越傳越響。列位說了,既然叫「麻子」,那肯定是滿臉大麻子嘍。非也,她只不過眉梢眼角處稍有幾點小小的瑕疵,這點小問題,劉麻子根本沒當回事,只是薄薄地施了點脂粉,再用鉛粉輕輕描眉,不但看不出「麻子」,反倒增添了幾分嬌羞感,煞是惹人憐愛。
老照片
都說歲月無情催人老,年過二十的劉麻子已經過了從業的最佳黃金期,她開始考慮自己的未來人生了。「益發」當鋪的老闆李三是劉麻子的老「相好」,傾慕佳人已久,雖然年紀大點,倒也家底殷實。於是,劉麻子向前再邁一步,嫁給李三做了姨太太。李三是娶了新人忘了舊人,天一黑就往劉麻子屋子裡跑。李三的大老婆不樂意了,先是指桑罵槐,後來乾脆就薅頭髮扇耳光。劉麻子也不示弱,二人沒事就過上幾招。怎奈李三的大老婆人高馬大,每次「比武」結束後,劉麻子都是眼冒金星,看誰都是雙影。劉麻子暗自尋思,論武功自己是甘拜下風,現在是眼冒金星,說不上那天就該冒血了,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於是,劉麻子就向李三要了五千大洋的青春損失費,李三無奈,麻利兒付錢。
離開了李家,在燦爛的陽光沐浴下,劉麻子有了一种放飛的感覺。
說來話巧,一陣「嘀嘀」聲打破了劉麻子對未來美好生活的暢想,一輛豪華漂亮的小汽車停在了劉麻子的身旁。車門打開,一位身著高檔西裝,眼戴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走下車來。劉麻子定睛一看,原來是從前的「熟客」王五,於是笑罵道:「哎呦哎!你個挨千刀的,想嚇死老娘啊!」 王五用一雙色眯眯小眼睛斜睨著劉麻子說道:「我的小姑奶奶,脾氣還是那麼大,多日不見甚是想念,聽說你從良了?」 劉麻子正想找個人一吐心中的悶氣,於是就把近來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王五講了。王五一聽樂了:「這是好事呀!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嘛,我這裡倒是有一個好主意,咱們邊吃邊聊。」說罷二人乘車直奔長沙青石橋東茅巷口的玉樓東酒家,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五這才道出了他的「好主意」。原來,這王五還真不是一般人,他姐夫是大名鼎鼎的趙督軍,仗著自己家有倆糟錢,也學別人漂洋過海弄了張假文憑,回來後在姐夫的大力支持下,竟然當上參議員,一時間也是風光無限。王五告訴劉麻子,現在的達官貴人、富家公子喜歡追奇獵豔,青樓妓館已經玩膩了,不如開一家「臺基」賺錢快。劉麻子負責勾引良家婦女,王五負責招攬嫖客,同時官場上、街面上的事由王五打點、招呼。二人一拍即合,說幹就幹。
劉麻子利用李三給她的「青春補償費」租賃了一座公館。又找了能工巧匠進行了豪華裝修,購買了一水的紅木家具,大門口掛了塊小銅牌,上書「劉公館」三字。她出入乘坐人力包車,穿金戴銀,滿身的珠光寶氣,一副名媛貴婦的打扮。「劉公館」的名氣很大,據說,當年長沙城中的有錢人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進入劉公館的,即便是達官貴人、富商巨賈,也必須經人「引薦」才能登堂入室,頗有點像現在VPI會員制。
青樓女子
劉麻子在勾引良家婦女方面確有高明手段,舊時的女子,特別是大家閨秀,平時在家消遣時間,都會學做一些女紅。長沙是湘繡之鄉,刺繡是女孩們非常喜愛的一項文娛活動。劉麻子雖然出身低微,但她自幼聰明伶俐,特別是一手刺繡的絕活,讓人稱讚不已。她與別的「提調」不同,她處事圓滑,思維縝密,常常利用自己的刺繡技術,以上門輔導的名義接近大戶人家的女眷。
劉麻子今天上張家幫二姨太刺繡被面,明天去田家給大少奶奶送去了一套繡著鴛鴦的枕套。一來二去,竟然混成「姐妹」關係,劉麻子趁熱打鐵,給臉就往炕上蹭。常常藉故天色已晚在別人家留宿。劉麻子利用夜深人靜,與女眷同處一室之際。先是講些風月場中風流韻事,勾起對方的興趣;繼而用淫詞浪語的進行挑逗;最後拿出看家本領,偷偷地送一些畫有「春宮」圖片的畫冊。只看得那些良家婦女面紅耳赤、嬌羞不已。劉麻子一看,火候差不多了,便慫恿對方大膽嘗試,說什麼人生苦短應及時行樂,否則白來世間一遭等等。一旦這些女人越雷池一步,她就可要挾對方,不能拒絕二次、三次,直至難以自拔。其行為真可謂「書罪無窮,流惡難盡」。
俗話說: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儘管劉麻子行事低調,思維縝密。但還是有些官宦人家的眷屬的異常行為還是引起懷疑,經家人一再訊問,甚至是家法伺候,那些可憐又可恨婦人們才如實交代了事情的經過。於是,輕者被一紙休書攆回娘家;重者被逼得上吊自盡。主家由於此等傷風敗俗的醜事有辱門風,禁忌諱言,不願意上報官府。加之劉麻子有王五這棵大樹做「保護傘」,一般人也奈何不了她,劉麻子就越發驕狂起來,口出狂言:「在長沙,敢動老娘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說來話巧,所謂風水輪流轉,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長沙的官場發生了人事變動,民國十三年,湘軍旅長張輝瓚以駐軍司令的身份兼任省會警察廳長。此人早年間留學日本和德國,原是辛亥革命後湖南都督的譚延闓的部下,張輝瓚雖留洋多年,但他一直信奉「萬惡淫為首」的教條。對待當時社會上的男盜女娼尤為痛恨。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劉麻子的惡名,他早有早聞。特別是近來,一些社會名流、地方開明紳士不斷向其反映劉麻子的惡行,張輝瓚想藉此機會,除掉劉麻子。這樣一來,既為民除了害,又為自己撈取了政治資本,可謂兩全其美。張輝瓚派人暗中調查劉麻子,手下人回來報告:劉麻子生性狡猾、善於偽裝且背後有王五暗中保護,王五的姐夫是趙督軍等等。張輝瓚考慮再三,決定採取秘密逮捕,以免洩露風聲。
民國警察
第二天傍晚,各機關公署辦公時間已過,便派警察將劉麻子拘捕,也不經過審訊,只等次日天明就將她處決。而劉麻子被拘後,以為和每次過堂一樣,不過是走個過場而已,心想明天必有人說情,所以也就沒太當回事。劉麻子來到看守所,一眼看見所長趙四,劉麻子笑著說:「四爺,你可有日子沒去我那了,小紅妹妹已經給我傳話了,想晚上約你一起數星星。」 趙四是個老油條,他已知張輝瓚明天一大早要斬首劉麻子,張輝瓚有令,洩密者嚴懲。張輝瓚外號「張屠夫」,殺人如麻,他可不敢亂說,要是說了,那不是「茅坑裡扎猛子,找死(屎)嗎!」 於是趙四打著哈哈說:「哎呦,這不是劉『提調』嗎?怎麼個意思,又讓人給告了吧,我就說你們這行忒缺德,以後改改行吧。」「呸,就屬你玩的花樣多,怎麼的,提上褲子不認帳了……」 劉麻子笑罵道。
看守所裡,趙四和劉麻子周旋著。張輝瓚也沒閒著,連夜請長沙一位老學究寫了一篇頗有文採的殺人布告,等天明將劉麻子斬首後(當時對死刑犯一律斬首,後期實行槍決)即張貼布告,向眾人宣布。
軍警執法
天剛麻麻亮,一隊行刑軍警將劉麻子從牢房提出,有軍警上前要把劉麻子的上衣剝掉上綁時(舊時,犯人斬首要裸露上身),劉麻子大驚失色,她這才知道這是要砍頭啊!劉麻子撒潑打滾、大哭大鬧,就是賴在地上不起來。劉麻子想拖延時間,等王五來救她。軍警們實在沒有辦法,有人出主意,從夥房找來一隻大籮筐,
抬籮筐
把劉麻子綁好,塞進籮筐裡,由二人抬著她走向刑場。
若干年後,長沙人還把「坐籮筐」當作一句罵人的話。
本文原創,抄襲必究
圖片來源於網絡,如有侵權,請聯繫刪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