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3 子曰:子曰:「導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導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導讀學者】
歐陽禎人: 武漢大學國學院 教授
石立善 :上海師範大學哲學院 教授
鄒 峻:國家開放大學 副教授
【義工老師】
輪值理事:崔茂新
晨讀主持人: 劉翠媛 江駿芳
內容分享義工:丁寧、丁躍偉、王孟韓、王莉、文靜、劉翠媛、任殷 、江駿芳、杜英、柳慧、崔聖、黃龍、樓一家
【吟誦老師】
柳慧、張輝玲、王華、康月芬
子曰^ 道之以政 齊之以刑 民免而無恥 道之以德^ 齊之以禮^ 有恥且格^
註:^入聲字短讀;*關鍵字重讀;~強調或語氣長讀。
【晨讀筆記】
劉翠媛:
【論語晨讀】第631天
孔曆二千五百六十七年 夏曆 丙申年八月初八 2016年9月8日星期四
石立善:
道,導也,引導。令,禁令法規。
齊,齊一。刑,刑罰。
這章分兩段
政,禁令法規。
夫子是針對當時為政者用禁令、刑罰治理國家的弊病而發
用禁令、刑罰治理國家,老百姓懼怕,為了逃罪,而不敢違背,卻並非發自內心
這樣老百姓心中仍然沒有羞恥改過的想法,一時遵守法規而已
這樣的政治,所謂治標不治本
第二段,夫子提出與禁令、刑罰同樣重要的方法:德與禮
為政者以身作則,以自身的修養和能力引導民眾,感化民眾
並且用禮教使民眾協同規一
這樣民眾就知恥,人人都盡力做到善、至於善
格,至也。
崔茂新:
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是威權強制,是徵服、統治下的令行禁止與整齊劃一,老百姓沒有自主的生活,沒有言論和行動自由,在暴力淫威之下,過著恐懼而受奴役之生活,最高的生存要求就是逃避刑罰,至於如何建構有理性有恥感的道德人格,則完全沒有可能。
石立善:
我們要注意的是,「禮」其實也是規定、制約,只不過禮是由內而外的,要人自然信服,自覺遵守,並非強制和高壓式的
另一個需要注意的詞語是「齊」,政治的一個主要目是要民眾劃一協同,「齊民」是所有為政者們所致力的
最後一個需要注意的是,這裡的「民」是指庶民,老百姓,不是貴族。
崔茂新:
道之以德,齊之以禮。遵道而貴德。德,行道有得為德。在上者個人的德行,行不行道,具有一種無聲的社會導向作用,而社會又能夠普遍的隆禮而用敬,這樣就會形成一種人人以不德為恥,修身以自安的自我匡正的風氣。
石立善:
我個人理解,孔子的意思是:為政者治理民眾,只有刑政而無德禮,不可;只有德禮而無刑政,也不可。刑政與德禮,兩者相輔相成,不可缺一。
鄒峻:
我理解,此章為孔子政治主張,首先是如何安民的問題[微笑]
崔茂新:
這樣就可以形成民眾在道德上自覺自為自發,是內在的道德自主性力量,因此是人性優化、人格完善的過程。
鄒峻:
用刑與政的管理,不如倡導德與禮的治理,使民有自覺社會化的空間
恥感文化,是中華文明寶貴先天秉賦[微笑]
石立善:
夫子可能是針對當時的政治,有為而發
崔茂新:
沒有自覺自主自由的道德,是偽道德。暴力獨裁統治總是打著道德的幌子。
鄒峻:
政治教化,重在啟發善性的自覺,而不是戒懲民心之趨利自私的本能
@崔茂新 我如此理解,可與君子修己以安人統一起來[微笑]
涉及到論語讀法的問題。我一直以為,論語首先是一部中國的教育學,其次是人類的政治學[微笑]
石立善:
我再補充一點,如果過於強調和依賴為政者自身的「德」,就會陷入「人治」
鄒峻:
孔子在他所處的時代,主張王道政治是必然的,但當時主政者,已然傾心於霸道,對於治國安邦策略,多偏重法家權謀,這其實正是孔子不樂意認同的[微笑]
我從孔子家語中,補充些材料,供大家參考
孔子祖宗之國宋國的國君,請教孔子長治久安之道,孔子講,「鄰國相親則長有國,君惠臣忠則列都得之,不殺無辜無釋罪人則民不惑,士益之祿則皆竭力,尊天敬鬼則日月當時,崇道貴德則聖人自來,任能黜否則官府治理。」而且,在孔子看來,「此事非難,唯欲行之雲耳」[微笑]
崔茂新:
@石立善 此點甚為重要。德行引導,必須是無為而治,讓人們依據內在的良知和德性引導自行其是。如果是有為的以德治國,那就必然地會陷入對暴君獨裁的歌功頌德,是人治,更是治人。人就給治了。
鄒峻:
政治家記性不好,在哀公心裡存有一個笑話,有次問孔子:「寡人聞忘之甚者,徙而忘其妻,有諸?」孔子回答「此猶未甚者也,甚者乃忘其身。」
哀公不大相信,孔子講「昔者夏桀貴為天子,富有四海,忘其聖祖之道。壞其典法,廢其世祀,荒於淫樂,耽湎於酒。佞臣諂諛,窺導其心;忠士折口,逃罪不言。天下誅桀而有其國。此謂忘其身之甚矣。」
石立善:
熟讀《孔子家語》啊,《孔子家語》裡面保存了不少古老的文獻
鄒峻:
申明一下,有家語偽書說,從人文教化講,我更願信其有[呲牙]
石立善:
《孔子家語》成書晚,所用的一些材料很可能是戰國末期的
鄒峻:
孔子本人事跡,於戰國人應比我們更加清楚一些。幾千年後的孔子,與我們今天又會有怎樣的關係?無論怎樣,德和禮的價值,會長久於政與刑的吧,或者未必,吾無知矣[微笑]
郭寬潤:
本章要從前面章節之間的關繫來理解,首章論及為政以德,本章則對此進行展開。《禮記樂記》禮樂刑政,四達而不悖,則王道備矣。本章就是對此進行格義。
本章理解重點在於『道』『政』『刑』『德』『禮』『格』。道,何晏《論語正義》訓解為化誘;朱子《四書集注》訓解為引導,謂先之也;《錢穆論語新解》訓解為引導領導;我理解為領導範導,在具體實施層面是領導意,在價值層面是範導,規範並引導。
鄒峻:
孔子對刑的態度,也有聽訟以至無訟的追求[微笑]
郭寬潤:
政,何晏《論語正義》中訓解為法教;朱子《四書集注》訓解為法制禁令。我理解兩者合一才更加準確。
政,劉寶楠《論語正義》訓解為『道國』之道,謂教之也。
刑,刑罰。德,昨天闡釋過。禮,還是慢慢來吧。格,何晏《論語正義》正也;朱子《四書集注》至也,謂躬行以率之,又格,正也,格其非心。
本章道破了一政治個現象,領導者以什麼理念制度來領導人民,就會涵育出什麼樣人民。
《禮記緇衣》夫民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遯心。
《大戴禮禮察篇》為人主計者,莫如安審取捨,取捨之極定於內,安危之萌應於外也。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倍,禮義積而民和親。
《老子》 中也有類似的論述:故從事於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
這個現象是心理學中的皮格馬利翁效應,這是這個效應在政治層面的印證。
其實這個角度的經驗,大家每個人都有,如上班遲到,如沒被發現或者說找人代打卡,得以逃脫罰款一類的懲罰,大多是有某種僥倖心理的感覺。現在指紋打卡不容易做到了,但還是可以從後臺修改數據來逃脫,這都是避免懲罰的意思。
理念制度與民眾素養的互動是怎樣的一個關係?源於中華文化的日本發展出來的日本式管理最後一條一般都是形成素養,禮治的秘密就在於此。
法令規章一般是負激勵,即是做不到就要被懲罰,它是以底線為基礎的治理,有意思的就在這,被懲罰是不會形成素養的。法是防禦性的,防止的只是突破底線,禮是提升性的,提升的是人的素養。這就是傳統四辨的禮法之辨。
法懲於已然之後,禮禁於未然之前。法律規章制度等只能懲罰違反的人,而禮則告訴你這樣做不對,從而產生羞恥心,進而修正自己的行為。
《孔子家語刑政篇》仲弓問於曰:「雍聞至刑無所用政,至政無所用刑。至刑無所用政,桀紂之世是也;至政無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
孔子曰:「聖人之治化也,必刑政相參焉。太上以德教民,而以禮齊之,其次以政焉。導民以刑,禁之刑,不刑也。化之弗變,導之弗從,傷義以敗俗,於是乎用刑矣。顓五刑必即天倫,行刑罰則輕無赦。侀,側也;側,成也。壹成而不可更,故君子盡心焉。」
《孔叢子刑論》孔子曰齊之以禮,則民恥矣.刑以止刑.則民懼矣.文子曰今齊之以刑.刑猶弗勝何禮之齊.孔子曰以禮齊民譬之於御則轡也.以刑齊民譬之於御則鞭也.執轡於此而動於彼御之良也.無轡而用策則馬失道矣.文子曰以御言之.左手執轡.右手運策.不亦速乎.若徒轡無策.馬何懼哉.孔子曰吾聞古之善御者.執轡如組.兩驂如舞.非策之助也.是以先王盛於禮而薄於刑.故民從命.今也廢禮而尚刑.故民彌暴.
上面引文中,禮譬之於御則轡也,刑齊民譬之於御則鞭也。這轡與鞭之喻極為深刻,轡實際上有明確的規則之意,是大家共同認知的規則,不會受個人喜好認知等影響;鞭則很難說,因這取決於執鞭之人,容易受其認知喜好等影響。
鄒峻:
孔子極重民生價值目標,稱「政之急者,莫大乎使民富且壽也。」
哀公問操作方案,孔子講「省力役,薄賦斂,則民富矣;敦禮教,遠罪疾,則民壽矣。」這個道理,古今中外,一也[呲牙]
齊景王到魯國訪問,專門派晏嬰去找來孔子討教政道,孔子答曰:「政在節財。」[微笑]
對於執政成功人士的期許,子路能夠理解「幼而好學」和「壯而有勇」的道理,而對孔子所推崇的「有道下人」,舉不出實例[呲牙]
孔子告訴他,「吾聞以眾攻寡無不克也,以貴下賤無不得也。昔者周公居冢宰之尊,制天下之政,而猶下白屋之士,日見百七十人,斯豈以無道也?欲得士之用也。」孔子的結論便是:「惡有有道而無天下君子哉?」
在回答子貢「今之人臣,孰為賢」問時,孔子講只知道過去有齊國的鮑叔,鄭國的子皮,理由是他們分別舉薦了管仲、子產[微笑]
而對哀公問「當今之君,孰為最賢」,則勉強推出衛靈公來,一是他能「愛而任之」他能幹守信的弟弟,二是對「見賢必進之而退與分其祿,是以靈公無遊放之士」的賢士林國,受到他「賢而尊之」,三則「有士曰慶足者,衛國有大事,則必起而治之,國無事則退而容賢,靈公悅而敬之」,四則「大夫史魷,以道去衛,而靈公郊舍三日,琴瑟不御,必待史魷之入,而後敢入。」最後孔了的結論是:雖次之賢,不亦可乎。
劉國慶:
孔子這段話,有兩層意思是沒有說出來的:第一,導民、齊民並列,對象都是民,實施者都是政府。第二,政和德是導的工具,刑和禮是齊的工具。這四者都是政府的工具。「為政以德」就印證了這一點。
但孔子對為政的看法,卻不限於入仕為官,在家孝弟也是為政。
或謂孔子曰:「子奚不為政?」子曰:「《書》云:『孝乎惟孝,友於兄弟.』施於有政,是亦為政,奚其為為政?」
可見,在孔子看來,持家,為政,教化都屬於政治,儒者在野可以辦私學,教化一方,在朝為官,也可以官府的力量推行教化。在論語中我們也可以見到這樣的例子:
《 論語·陽貨》﹕「子之武城,聞弦歌聲。夫子莞爾而笑曰:「割雞焉用牛刀。」子遊對曰:「昔者偃也聞諸夫子曰:君子學道則愛人,小人學道則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戲之耳。」
儒門的這條政教路線,歷史的結果是怎樣的呢?
看中國歷史,在戰亂動蕩的年代,儒門總是能保存漢族的文化血脈,哪怕是歷經秦火,儒學受官方打壓,儒生借著佔卜之書發揮自己的思想,把易傳寫成了中國最具哲學高度的著作之一,直到漢興起為社會的主導力量。
但一旦到承平時期,儒學進入官府,官府借儒學教化以推行自身的政治主張,卻往往造成儒學自身失去創造性,同時官府也並未因此讓社會獲得更大的發展。
為什麼教化與政治的聯手,與其說是教化的捷徑,不如說是教化的墳墓?一則政治的背後是暴力。在暴力面前,教化如何起作用?二則,政治的後面是利祿。在利祿面前,哪裡能分得清真心假話?。
漢朝自漢武帝推崇儒學,儒學剛開始補充法律,後來法律逐步儒家化,「以春秋斷獄」,帶來的是大家族的崛起和政治的黑暗,社會的破碎乃至外族入侵,華夏文明走入了彎路。宋明時代,儒門一部分人著意於社會自治,另一部分人入仕為官,結果卻是官派與野派水火不容,甚至同門相殘。此病此風,綿延至今。多少次性命相博的「路線鬥爭」,不過是思想不一致而已。
鄒峻:
@劉國慶 對聖治理想有無信心,確是中華文化的一個大問題[愛心]
劉國慶:
@鄒峻 我是沒有。聖、王必須分開
儒門為什麼要借官府以行教化,為什麼不能獨立於官府,自己承擔教化之責,而把政治責任交給官府呢?「凱撒的歸凱撒,上帝的歸上帝」呢?
事實上,雖然耶穌有這個想法,但在羅馬帝國時期,基督教也是羅馬的國教,不過教會的首腦卻是教皇而不是皇帝。中世紀是教皇的權力大於各國國王的權力。但教皇和教會獨立於朝廷的存在,帶來歐洲在分裂戰亂之下,文化卻能保存在教會之中,點點滴滴地積累起來。反觀我國,宋元明清每次改朝換代,都帶來政治的專制力量加強,民間自治力量的減退。很多人現在都認為中國文化的高峰在宋代而不是清代。
差異在哪裡?耶穌之後,基督教會成立,教化的力量有其統一的存在。可是在孔子之後,儒門並沒有統一的組織(墨家有)。沒有統一的組織,就沒有統一的意志。就只能被強力的政治所宰割,進入低谷,在低谷期,不得不進入民間,通過民間的「禮」,逐步團結社會,再度回到社會的中心。
反觀基督教,雖然有統一的組織,能夠和政治對抗,但代價卻是一次一次的宗教裁判,不斷地宣布異端,內部的分裂迫害不斷。直到宗教改革,新教出現。
教化與政治,東西方都有了彎路,在曲折中尋找著自己的路,但看來有三點是必須的:第一,政教不能合一,必須相互獨立。第二,教化必須又獨立的能力,包括社會價值,組織,經費來源。教化與政治的良性互動,和而不同,才是社會進化的根本機制。第三,教化的組織和教化的內容要分開。組織內部不能區分正統和異端,要一視同仁,和而不同。
——<參考資料>——
資料編纂:【論語滙】志願者
【論語集注】 子曰:「道之以政,齊之以刑,民免而無恥;道,音導,下同。道,猶引導,謂先之也。政,謂法制禁令也。齊,所以一之也。道之而不從者,有刑以一之也。免而無恥,謂苟免刑罰。而無所羞愧,蓋雖不敢為惡,而為惡之心未嘗忘也。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禮,謂制度品節也。格,至也。言躬行以率之,則民固有所觀感而興起矣,而其淺深厚薄之不一者,又有禮以一之,則民恥於不善,而又有以至於善也。一說,格,正也。書曰:「格其非心。」愚謂政者,為治之具。刑者,輔治之法。德禮則所以出治之本,而德又禮之本也。此其相為終始,雖不可以偏廢,然政刑能使民遠罪而已,德禮之效,則有以使民日遷善而不自知。故治民者不可徒恃其末,又當深探其本也。
【論語註疏】 子曰:「道之以政,孔曰:「政,謂法教。」齊之以刑,馬曰:「齊整之以刑罰。」民免而無恥。孔曰:「免,苟免。」道之以德,包曰:「德,謂道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 格,正也。
【疏】 「子曰」至「且格」。o正義曰:此章言為政以德之效也。「道之以政」者,政,謂法教;道,謂化誘。言化誘於民,以法制教命也。「齊之以刑」者,齊,謂齊整;刑,謂刑罰。言道之以政而民不服者,則齊整之以刑罰也。「民免而無恥」者,免,苟免也。言君上化民,不以德而以法制刑罰,則民皆巧詐苟免,而心無愧恥也。「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者,德,謂道德;格,正也。言君上化民,必以道德。民或未從化,則制禮以齊整,使民知有禮則安,失禮則恥。如此則民有愧恥而不犯禮,且能自脩而歸正也。
【論語正義】 子曰:「道之以政,孔曰:「政,謂法教。」齊之以刑,馬曰:「齊整之以刑罰。」民免而無恥。孔曰:「免,苟免。」道之以德,包曰:「德,謂道德。」齊之以禮,有恥且格。」格,正也。
o正義曰:「道」,如「道國」之道,謂教之也。《禮 緇衣》云:「教之以德,教之以政。」文與此同。《漢祝睦碑》「道濟以禮。」皇本兩「道」字,皆作「導」。《釋文》:「道,音導,下同。」《說文》「導,導引也。」此義亦通。《漢祝睦碑》作「導」作「濟」。又雲「有恥且恪」,諸異文當出《齊》、《古》。《爾雅 釋言》:「濟,益也。」《釋詁》:「恪,敬也。」於義並合。《漢書 貨殖傳》:「於是在民上者,道之以德,齊之以禮,故民有恥而且敬。」即本此文。言民知所尊敬,而莫敢不從令也。鄭注此云:「恪,來也。」本《爾雅 釋言》。又《釋詁》:「恪,至也。」來,至義同,謂來歸於善也。《漢費汛碑》:「有恥且佫。」《方言》:「佫,至也。」《說文》:「徦,至也。」《說文》:「格,木長貌。」與訓「敬」訓「來」之義,皆不相應。蓋叚借也。《緇衣》云:「夫民教之以德,齊之以禮,則民有格心;教之以政,齊之以刑,則民有遯心。」《注》云:「格,來也;遯,逃也。」彼言遯,此言免,義同。《廣雅 釋詁》:「免,脫也。」謂民思脫避於罪也。《大戴禮記 察篇》:「為人主計者,莫如安審取捨。取捨之極定於內,安危之萌應於外也。以禮義治之者積禮義,以刑罰治之者積刑罰,刑罰積而民怨倍,禮義積而民和親。故世主欲民之善同,而所以使民之善者也。或導之以德教,或毆之以法令。導之以德教者,德教行而民康樂;毆之以法令者,法令極而民哀戚。哀樂之感,禍福之應也。」《家語 刑政篇》:「仲弓問於孔子曰:『雍聞至刑無所用政,桀紂之世是也;至政無所用刑,成康之世是也。信乎?』孔子曰:『聖人治化,必刑政相參焉。太上以德教民,而以禮齊之,其次以政導民,而以刑禁之。化之弗變,導之弗從,傷義以敗俗,於是乎用刑矣。』」《孔叢子 刑論篇》:「仲弓問古之刑教與今之刑教。孔子曰:『古之刑省,今之刑繁。其為教,古有禮然後有刑,是以刑省;今無禮以教,而齊之以刑,刑是以繁。』《書》曰:『伯夷降典,折民惟刑。』謂先禮以教之,然後繼以刑析之也。夫無禮則民無恥,而正之以刑,故苟免。」又:「孔子答衛將軍文子曰:『齊之以禮,則民恥矣;刑以止刑則民懼矣。』文子曰:『今齊之以刑,刑猶弗勝,何禮之有?』孔子曰:『以禮齊民,譬之於禦則轡也;以刑齊民,譬之於禦則鞭也。執轡於此而動於彼,禦之良也;無轡而用策,則也失道也。』文子曰:『以禦言之,左手執轡,右手運策,不亦速乎?若徒轡無策,馬何懼哉?』孔子曰:『吾聞古之善禦者,執轡如組,兩驂如舞,非策之助也。是以先王盛於禮而薄於刑,故民從命。今也廢禮而尚刑,故民彌暴。』」諸文並足發明此章之義。
o註:「齊整之以刑罰」。
o正義曰:《廣雅釋言》:「齊,整也。」此常訓。《說文》:「刑,剄也。刱,罰辜也。」二字義別,今經典多混用。「罰」者,《說文》云:「辜之小者也。」罰本小辜,制之以法,故亦曰罰。《周官 司救》云:「凡民之有袌惡者,三讓而罰。」註:「罰,謂撻擊之也。」是也。《白虎通 五刑篇》:「聖人治天下,必有刑罰何?所以佐德助治,順天之度也。故懸爵賞者,示有所勸也;明刑罰者,明有所懼也。」
o註:「德為道德。」
o正義曰:《注》意德屬人君,即上章「為政以德」之意。《鄭注》云:「德謂智、仁、聖、義、中、和。」此本《周官 大司徒》所謂「以三鄉三物教萬民,而賓興之」者也。鄭彼注云:「知,明於事;仁,愛人以及物;聖,通為先識;義,能斷時宜;忠,言以中心;和,不剛不柔。」此六德也。鄭議與此注均通。
o註:「格,正也。」
o正義曰:《漢書 刑法注》顔師古注同。《孟子 離婁》云:「惟大人為能格君心之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