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新網3月30日電 著名翻譯家沙博理日前獲得2010-2011年度「影響世界華人終身成就獎」。他在接受採訪時表示,中國就是自己的家,「我的根兒已經在中國。」
專訪沙博理:我的根兒在中國
他自稱是華籍美人,意外來到中國,卻從此紮下根,一呆就是六十幾年;他愛上中國的一位美麗女子,與她喜結良緣,在風雨中牽手相依,終生不渝;他被中國文化深深吸引,眾多膾炙人口的著作都被他翻譯成了英文,送到了世界讀者的面前;他關心中國的發展,身任政協委員的他,時常到各地考察,並提出許多富有建設性的提案;他將自己與中國緊緊連在了一起,他說,中國就是他的家,他的根兒已經在中國。他就是著名翻譯家沙博理。
對鳳與龍獻出畢生的愛
在沙博理的自傳《我的中國》裡,他曾寫下過這樣一段話:「我愛上了鳳,也愛上了龍。了解和熱愛中國龍,使我更加熱愛和珍視我的中國的鳳。」沙老所愛的鳳與龍,是他的妻子鳳子和他現在的故鄉中國。
沙博理鳳子的愛情故事,是中國文藝界口口相傳的一段佳話。1947年,剛剛從美國陸軍退伍的青年小夥沙博理,帶著只學過幾個月的中文和200美元退伍軍費,搭上了開往中國上海的小貨船。剛抵達上海的他,在熱心同學的幫助下,很快就認識了一位「中文老師」,也就是他後來的愛人——鳳子。鳳子畢業於復旦大學,早期主演過《雷雨》、《日出》,是上海文藝界的積極分子。初見鳳子,沙博理便被她的美麗、活潑與熱情所打動,隨著每日的中英文對話練習和接觸,對鳳子的工作和生活有了更深入地了解之後,他更是為自己遇到了一位如此聰慧、勇敢和有見解的女士而欣慰,而鳳子也對這位英俊瀟灑、待人接物彬彬有禮、對中國充滿興趣而且對中國人也很友好的美國小夥子很有好感。他們一起去劇院看新式的中國話劇和傳統的中國京劇;一起坐在有茶室的花園裡,邊品茶邊談論中外文學;一起去逛上海城隍廟,瀏覽有許多手工藝品的商店和樓閣……就這樣,兩個相愛的年輕人順理成章喜結連理。沙博理和鳳子一起攜手走過了48個春秋,無論風雲如何變幻,他們之間相互扶持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的感情一直延續著,哪怕是在鳳子離開人世之後,也沒有改變。
沙博理曾經寫過一篇專門紀念妻子的文章《我的愛人鳳子》,他說,「鳳子不只是我的妻子,她是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流淌在中國和我之間的一條不斷的溪流,其間流淌著一個民族、一種文化、一個社會的精髓。」他們牽手相伴走過半個多世紀,他們的愛像溪流一樣延綿不絕地流淌著。
《水滸》見證人生百態
因為一次偶然的機緣,沙博理在中國的人生翻開了新的一頁。一天,文藝界的朋友送給沙博理一部剛出版的小說,並跟他說,這本書語言簡單,可以試著翻譯。而當時他也確實賦閒在家,於是便開始嘗試。正好有一天,有個領導來看鳳子,發現沙博理正在翻譯中國文學作品,並看出他喜歡翻譯工作,當時什麼也沒說,但第二天沙博理就接到通知,讓他去對外文化聯絡局工作。
從對外文化聯絡局、人民畫報社到中國外文局,沙老在中國生活的64年,勤奮、平靜也忙碌。隨著《家》、《春蠶》、《小城春秋》、《我的父親鄧小平》等一部部中國優秀文學作品被翻譯成英文,沙博理向世界展示了一個真實的中國。此外,沙博理還寫了不少研究中國問題的專著,加上自傳《我的中國》,目前已經超過一千多萬字。
在沙博理所有翻譯的作品中,他自己最喜歡最滿意的就是將中國古典名著《水滸傳》翻譯成了英文。他於1967年開始翻譯,但中間時常被打斷,一直到1975年才全部完成。沙博理譯出的《水滸》,是一部既信且達又雅的佳作,與美國女作家賽珍珠的舊譯本對比,他的翻譯贏得了很多讚譽。美國漢學家在《威爾遜季刊》上評價說:舊譯本只是將《水滸傳》部分地帶給了西方,而沙博理的成就要比原來的譯本優秀三倍。他的中文知識使這個譯本更加準確、直截了當,而它易懂的英文也比舊本更加優美得體。更有人評價說,沙博理在中國文學翻譯史上留下的,恐怕是一座無人能超越的裡程碑。沙博理自己說,「我最喜歡的也是《水滸》,它是一部非常有意思的作品,裡面反應的是一種人生百態,是百看不厭的作品」。
落葉歸根,我的根在中國
從1947年來到中國,屈指算算,沙博理在中國已經生活了六十四年了。總有人問,「你沒有想過要回到美國去嗎?」他總是說,「我已經習慣了在中國的生活。」
其實,沙博理和鳳子,並不是沒有動過回美國的念頭。70年代的時候,朋友們勸說他,還是帶著鳳子回美國去吧。但因為鳳子知識分子的身份,加之她英文並不是太好,在美國可能會生活不習慣,出於對妻子的愛護,沙博理選擇了留在中國。後來開放探親後,沙博理和鳳子回到過美國,探訪他離開多年的老母親。不過,回到美國的他很快就發現,原本打算呆上幾個月的,但呆了幾個星期就受不了了。他說,「我總覺得沒味兒。當然還是想家,有自己家,有朋友,還有同志,還有我愛做的事。我習慣了在中國。」
鳳子在1996年時永遠地離開了沙博理。問他,沒有了鳳子,也沒有想過要回到美國去嗎?沙博理笑了,「沒有。我現在住在這裡,我和鳳子一起呆過幾十年的小屋裡,時常能看到她的照片,想起我們以前的生活,與鳳子相對、相守,也是一種滿足。」
中國有句古話叫「落葉歸根」,沙博理說他知道這句話的含義,但對於1963年就已加入中國國籍、在中國生活了六十多年的他而言,「中國就是我的家,等我上天了,我希望我的根兒也還在中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