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OKT的《哈姆雷特》理性模糊感性至上
立陶宛OKT劇團的《哈姆雷特》在北京的話劇圈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浪。緊張不羈的觀演關係、洗鍊直接的視覺衝擊、力道鮮明的表演尺度,都讓人嘖嘖稱讚。歐洲戲劇聯盟大獎得主的確實至名歸,戲劇奧林匹克盛宴為業內人士和觀眾們帶來了如此好戲,也令人感激。
入場時,臺上→排9個化妝檯,演員背向觀眾坐著,對著自己面前的鏡子,面無表情。如何面對自己的主題表達得清晰卻單調一如形式本身,靜止不動。一開場,所有人齊聲念出「我是誰」的臺詞,音量從低沉悄語到大聲怒吼,然後大家各自起身,將化妝檯推移挪動,原作中的序幕部分在燈光的輔助下自然呈現。
化妝檯,是劇中最重要的舞美設計,演員幾乎所有的調度都圍繞著它,它也在演出中被各種組裝、搭建和擺放,構成了守衛背後高大的城門、先皇靈魂的祭臺、叔父懺悔的房間、母親淫亂的婚床、奧菲利亞落水的河岸、哈姆雷特裝瘋的戲臺……但是,這個物件功能性的過分強調,淹沒了它本身的含義。化妝間,是現實與舞臺的分界空間、演員與角色的過渡地帶、技術與感覺的交融處……在《哈姆雷特》的舞臺上,它一直扮演著→種假定性的說明,每一次演員拉開抽屜從裡面掏出油彩塗在臉上或者演完自己的戲坐回座位擦掉它們,都讓坐在下面的觀眾自然而然地跳脫出來,安心接受這不過是一場戲。
「處於交界地帶的虛無」,是這部作品帶給我的直觀體會。它慷慨地在觀演關係中讓出了一個思考空間,讓人仿佛置身躁動城市中→片透明荒漠,可以躲在其中,天馬行空→陣子。對於非常了解原著文本的觀眾而言,在這部話劇裡可以充分感受→些個人化的東西。不過很奇怪的是,雖然理性告訴我該劇缺乏→個較為明確的改編和排演哲學,但是感性上,我真的對這部自以為已經嚼爛了的莎翁名著生出→些新的念頭,是專屬於我自己的、以前從未發生過的。
有表演不需要喬裝的嗎?有打扮不需要鏡子的嗎?假到極致,會不會是另一種坦誠?一個王子整天憂慮人性的高貴與否,是不是其實辜負了自己的血脈和天分,是不是其實,很失職?你喜歡的究竟是你自己,還是鏡中的那個人?(此處的喜歡換成厭惡、懷疑、懺悔……同樣成立。)臉上塗了油彩,是斷然擦不乾淨了的;寬恕和傷害是→碼事兒;後臺的秘密、化妝檯前的心事、排演的瘋狂、脫口而出的真理——是一種創作觀,也是世界觀;有了世界觀,什麼事情都好辦了……這些,都是我在戲和戲的縫隙裡感受到的。
我忽然意識到,一部戲的價值在於觀者的領悟;表達與接受的關係,充滿了無限的可能。(呂彥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