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師文靜 攝影 王鑫
著名藝術家張繼鋼執導的話劇《孔子》展現春秋氣象,浪漫、抽象、詩歌化,全劇呈現思辨美、意象美,而孔子的形象完整、豐滿,有其感性、柔軟的一面,也有其理性、智慧的一面。這個高難度的孔子形象,給演員帶來很大挑戰。
9月28日話劇《孔子》將在濟南山東省會大劇院舉行世界首演,目前該劇已進入精細打磨階段,孔子的兩位扮演者、山東省話劇院演員王翔、李帥正卯足了勁兒,去詮釋好這個舞臺上難得一見的孔子形象。
9月10日,劇組休息調整,孔子其中一位飾演者王翔終於得空坐下來,聊一聊他對孔子這個角色的一些感觸。王翔說,近兩個月的緊張排練,他始終保持緊張感、警醒感,而該劇創作者們一起揮灑汗水、淚水來完成這部戲 ,就是希望能給觀眾呈現一部有質感、有韻味、有思想高度的作品。
真正理解孔子其人其思想
詮釋好「多難的孔子」
王翔一開始準備的角色是陽貨的隨從賴三,他為此角色研究過戲曲行當丑角的表演,並寫了六千多字的人物小傳,但當他得知演員可以根據自身喜好去嘗試角色時,他還是決定試一試孔子,因為自己是山東人,是專業演員,「沒有理由不想演孔子,必須去試一下。奔不上孔子,還可以賴三保底,我也值了」。
排練前的定角色試演時,王翔選擇了戲中最具矛盾衝突的一段戲——孔子殺少正卯。為了理解此刻的孔子,王翔查閱了大量的正史、野史資料,他發現少正卯就像是一道光,反照著孔子內心的痛,抓住了這場戲中孔子的糾結、矛盾,王翔理順了孔子的內心世界,找準了孔子的「行動線」,立住了人物的「核」,很好地詮釋了這場戲。「可能導演看到了我的這種思考,給了我飾演孔子的機會。」王翔說得到導演的肯定比得了奧斯卡還令他激動,自己坐在一邊偷偷掉眼淚。他真誠地感恩張繼鋼導演,因為導演大膽地用了他這個一米七三的演員去演「九尺有六寸」的大高個孔子。「也正因如此,演孔子,我誠惶誠恐,一定不能丟人。」
開排後,王翔抓住一切時間研究孔子這個角色,看書、練劍、練琴、聽音樂,重溫《論語》,背誦《禮記·禮運》,把自己放到孔子的世界去理解「孔子」。王翔認為《孔子》呈現的孔夫子不是「神」,而是一個「人」。他緊緊地抓住張繼鋼導演所說的「多難的孔子」、「孤獨的孔子」、「理想主義者孔子」去塑造人物。「孔子之所以能成為孔夫子,成為聖人,主要是因為孔子的多難。這種多難主要歸結為一點,就是他要通過自己的努力去改造社會,讓自己的理想能夠傳承於社會。他知其不可而為之,也註定了他的多難。多難是成為聖人的人必須要經歷的事情。孔子的思想值得後人去學習,但孔子多難一生中的情感與精神世界,更值得我們去了解。」
王翔說,如果《孔子》的八場戲像八幅山水畫,那麼每幅畫中的孔子形象都不同,有意氣風發的年少孔子,有不斷碰壁的孔子,有孤獨的老年孔子,有感性傷懷的孔子,也有理性哲思的孔子,想詮釋好這個角色並不容易。
「孔子是聖人,是大思想家,戲中肯定有不少戲份來詮釋他的精神世界。這也讓該劇臺詞與一般話劇完全不同,不是『你吃了嗎』『我吃了』這種像齒輪一樣嚴絲合縫卡在一起的對白,而是有不少大篇幅的高度思辨性、詩性的獨白。」王翔花了大量的時間去思考《孔子》中這類獨特臺詞的呈現方式,如何銜接,如何表現,用什麼樣的節奏,怎麼去吸引觀眾,想來想去,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去深刻地理解孔子,分析其人、其思想。「比如孔子見老子那場戲,兩人之間的對話充滿大智慧、大境界,只有深刻理解了孔子,才能抓準孔子的內心獨白,在詮釋角色時也才能一句一句理順那些哲理性很強的臺詞,補足臺詞背後的深意。只有理解了,情感才有價值,也才能打動觀眾。」
不斷地琢磨、嘗試
塑造出孔子的古意與精神之美
話劇《孔子》融合了管弦樂、合唱、舞蹈、美術、戲曲等多種藝術形式,在這部劇中,王翔看到了導演像鑲嵌寶石一樣,將多種藝術要素巧妙地與話劇融合在一起,完成了一場獨特的審美使命。「這部戲非常高級,有質感,有屬性,有韻,有意境,有詩性,這種風格題材的話劇難得,這部戲對話劇美學概念的建立,對演員舞臺審美的要求,都有相當大的指導意義。」王翔說,這種高度的美,也指引他在塑造孔子時追求「古韻的美」「真實情感的美」。
「我演古裝戲,不能是穿上了古裝才去演古裝戲。我所追求的是,哪怕穿著便服飾演這個角色,我身上也有古意,讓這種古韻深入到內心。」王翔說,除了身段、姿勢、動作,他下功夫最多是如何精緻地呈現孔子的臺詞。比如,在《困境》一場戲中,孔子從頭到尾只有三句臺詞——「漫天的星鬥,多美啊」「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為了讓這三句臺詞呈現孔子思想的力量,王翔不斷地琢磨,不斷地嘗試,試圖用聲音去呈現它的美和深度。
有一次排練「渡河」一場戲,下了舞臺,張繼鋼導演特意提醒王翔要注意舞臺上的「螞蟻」,表演時不要「踩到它們」。這場戲中,舞臺上的孔子曾對一群螞蟻抒發內心,雖是無實物螞蟻,但觀眾知道那裡有一群螞蟻,王翔說導演這是告訴他,要注意到觀眾的注意,不要忘了螞蟻這個細節。而在更多舞臺表演中,王翔得到了導演更多細膩、精準的表演指導,比如孔子兩次躺下的方位要一致,孔子伸出來的手指頭要具有美感,等等。王翔說,在一個月的排練中,他屢次被導演這種一絲不苟的美學精神所打動。
談及導演張繼鋼對自己創作角色的影響,王翔說導演對他的啟發與一般話劇導演不一樣,話劇導演更多得就戲說戲,讓演員去感悟臺詞在戲中的深意,但張繼鋼導演不是這種方式 。「導演創作舞劇、歌劇等各種形式藝術作品,善於通過音樂、燈光、視覺線條、一些遊動的東西去激發演員,導演會通過他的理解在每場戲中給演員營造不同風格的高級氛圍,這一場戲『溫暖』,下一場戲可能就會『寒冷』,讓演員在這種有溫度的氛圍中,在這種幔帳的包裹中,去體會,去感受。演員感受到了這種氣氛,臺詞自然就有了溫度,有了感染力。」
王翔說排到現在,他內心最多的是對導演的信任。「導演在美學上的把控,在觀眾的高標準審美需求的把控上,有很高的要求。導演對《孔子》的舞臺整體呈現,也有明確的概念和理論支持。作為演員真正了解導演的方向,信任導演有高度、有溫度的指導,演起孔子來就會特別踏實。從來沒有這麼踏實過。」
最讓王翔欣慰的是,在近兩個月的排練時間裡,他始終對這個角色保持一種緊張感、警醒感,時刻調動自己的思想與肢體積極進入狀態。「作為一個山東人,去飾演孔子這樣一個聖人,不想給自己背上一個沉重的枷鎖都挺難。我們是最有責任去完成孔子這個人物的,演不好都不行。作為演員來說,吃多大苦都要去演好這個角色。希望這部用我們的汗水、淚水浸泡的作品,能讓觀眾看到質感、韻味、思想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