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公交車回家的時候,看到了大海夫婦倆,兩人坐在車子的最後邊,他們不認識我,但我認識他。因為我僅僅是他萬千主顧的一個,而他對於我來說,卻意味著:童年。
大海已經老的不成樣子了,我對他最開始的記憶還是他很年輕的時候,那時候代替超市的是供銷社。我還記得供銷社高高的臺階,記憶裡得有上百個臺階,大海就挑著擔子在臺階下賣水果。賣的蘋果又大又紅,吃起來的滋味應該又甜又脆;夏天的葡萄擺到他的籃子裡的時候,還沾著露水。大人們說他的水果很貴,幾乎不去買,買的都是一些城裡來走親戚的,或者小學校的老師去買,一天倒也能賣去大半。
大海剛開始賣水果的時候用扁擔去挑水果,後來就買了一輛自行車,再後來供銷社拆了,小鎮上百貨商店、小賣店開了起來,他也在街口擺了一個小攤,風吹日曬也很不容易,夏天他怕太陽曬著水果,傘都打在了水果上,冬天再冷,他也擺攤到九點多,總會等到一兩個過路的買一些。再後來的後來,他的小攤變成了一個小屋,水果在外邊打著大傘,大海在屋裡吹著電扇,人也漸漸胖了起來。
小鎮建的越來越好了,開了好幾個大超市,大海的小攤卻沒落了,他也老了,攤上的水果常常蒙了一層灰,大家不願去他那裡賣水果了。還記得他最胖的時候,買了一個運貨的小貨車,外邊貼了大海水果的廣告,頗有一番大幹一場的氣勢,現在小貨車也許久不見他開了。我去縣城上學幾年,回來竟發現他的小攤不見了,媽媽說他去女兒家頤養天年了。
下車的時候,大海夫婦倆比我早下了一站,小鎮拆遷,他們換了一個地方住,看著他們的背影,我想:是啊,他現在頤養天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