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互文性是近年來興起的一種新的文本理論,其繼承了了結構主義的優點,並吸取了解構主義和後現代主義的破壞邏各斯中心主義的傳統,強調於文本本身的斷裂性和不確定性。由於其理論符合現代文本理論的發展方向,故受到了普遍重視。
互文性(intertextuality)概念由法國批評家克裡斯蒂娃於20世紀60年代首先提出,是後現代、後結構批評的重要術語,直接啟發巴特提出了「文本」理論和「作者之死」一說。互文性概念打破了結構主義文本的孤立性和封閉性,是對歷史主義和新批評的反撥。它提出任何文本都與該文本之外的符號系統相關,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和轉換,並在差異中形成自身的價值。
克裡斯蒂娃是在對巴赫金(Mikhail Mikhailovich Bakhtin)的對話概念和狂歡理論的研究中得出的互文性概念。她自己曾說,互文性概念雖不是由巴赫金直接提出,卻可在他的著作中推導出來。託多洛夫(Tzvetan Todorov)也說,「互文性」其實就是巴赫金「對話主義」法文翻版。1966—1968年,克裡斯蒂娃連續發表了《詞語、對話和小說》(Word,Dialogue and the Novel)、《封閉的文本》(The Enclosed Text)及《文本的結構化問題》(The Structure of the Text)探討和定義互文性:「我們把產生在同一個文本內部的這種文本互動叫做互文性。對於認識主體而言,互文性概念將提示一個文本閱讀歷史、嵌入歷史的方式。在一個確定的文本中,互文性的具體實現模式將提供一種文本結構的基本特徵。」「文本是一種文本置換,是一種互文性:在一個文本的空間裡,取自其他文本的各種陳述相互交叉,相互中和。」互文性強調任何文本都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與其他文本交互存在的,是對其他文本的重讀、更新、濃縮、移位和深化,文本的價值正是體現在它對其他文本的整合和摧毀之中。互文性不僅存在於文本之間,更存在於文本與文本產生的文化話語空間。
互文性作為一種文本策略與後現代主義關係密切,烏裡奇·布洛赫(Ulrich Broich)把互文性與後現代主義文學的藝術特徵的關係總結為以下六點:
作者的死亡:文學作品不再是原創的,而是許多其他文本的混和,傳統意義上的作者因而不再存在,原創不再可能,作者的工作只是重組和收回前文本。
讀者的解放:作品的原創既被解構,其意義就要由讀者在自己的閱讀中進行創作,他要拋棄一些聲音,選擇一些聲音,同時加入自己的聲音。
模仿的終結和自我指涉的開始:文學不再是給自然提供的鏡子,而是給其他文本和自己的文本提供的鏡子。
剽竊的文學:文學是寄生的,它不過是對其他文本的重寫或回收,傳統的原創與剽竊之間的界限由此消失。
碎片與混合:文本不再是封閉、同質和統一的;它是開放、異質、破碎、復調的,是猶如馬賽克一樣的拼貼。這種混合建構的效果不在於和諧,而在於衝突。
無限的回歸:使用暗示製造無限回歸的悖論,造成一種「套盒」(Chinese boxes)效應:它能在一部虛構作品中無限制地嵌入現實的不同層面。
互文性視域下的文本不再是獨立自足的實體——如新批評所認為的,不再是「有機統一體」,相反,文本就意味著文本之間的關係,而文學研究就是互文性研究。值得提出的是,互文性的文本互涉理念直接影響了新歷史主義思想的形成。在新歷史主義那裡,互文性不僅包括文學文本與非文學文本之間的「互文」,更包括文本與現實之間的互文,而且,政治、哲學、經濟、宗教、法律、文學藝術等都同歷史之間存在映照關係。20世紀90年代後期出現的「超文本小說」則是電子媒介技術時代互文性的精彩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