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是收穫的季節,也是寂寥的時節。
歐陽修的《秋聲賦》,寫盡了秋的悲涼:「噫嘻悲哉!此秋聲也。」「天地之義氣,常以肅殺而為心。」
然而,更多的人是看見了秋的希望。蘇軾說:「一年好景君須記,最是橙黃橘綠時。」劉禹錫也說:「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勝春朝。」
有人甚至還在寒冷的深秋裡,讀出了青春的激情和夢想。
這便是三十二歲的毛主席,在深秋的長沙,寫下一首關於青春和夢想的詞——《沁園春·長沙》: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攜來百侶曾遊,憶往昔崢嶸歲月稠。恰同學少年,風華正茂;書生意氣,揮斥方遒。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曾記否,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
——寒冷的深秋,我獨自站立在橘子洲的前頭,滔滔不絕的湘江之水,滾滾向北而流。
極目遠望,只見一層層飽經風霜的樹林,像被顏料染過一樣,紅遍了萬千的山頭;一江秋水,碧綠透底,絡繹不絕的船隻,都勇敢地向前劈波斬浪。
壯闊的蒼天,一隻只雄鷹擊打著雙翅,奮力高飛;清淺的水底,魚兒輕快地遊樂。在這浸透風霜的秋日裡,人間萬物都自由自在地大顯身手。
只是,這遼闊的宇宙啊,也有幾許的惆悵:敢問這迷茫的世界裡,究竟是誰,在掌握著浮浮沉沉的命運?
回想起過去,我曾經帶著許多的朋友,來這裡遨遊。那一段激情燃燒的鬥爭歲月啊。
那時候,我們這些同學正當青春年少,英姿颯爽,才華橫溢,滿腔讀書人的意氣,奔放的激情正是堅強有力的時候。指點評論著眼前的江山,書寫出一篇篇意氣昂揚的文字。那些有錢有勢的厚祿高官,我們把它看成糞土一樣。
還記得嗎?我們到湘江的中流,奮擊著江水,風浪之大啊,竟擋住了飛快的船隻?
——這是青年毛澤東寫於1925年的一首詞。
那一年,「五卅運動」爆發,世界工人運動史上歷時最長的「省港大罷工」爆發。同時,以湖南為中心的農民運動也蓬蓬勃勃地開展起來。而兩年前,發生「二七慘案」後,工人運動處於低潮。四年前,青年毛澤東親手參與締造了一個能掌握蒼茫大地命運沉浮的組織——這個組織,現在已經成了全世界最大、最有力量、最能幹事的組織。
當此時,我們站在橘子洲頭,雖寒風屬於清秋,暮靄染上枝頭,但這首屬於青春的歌,依然會是不老的傳說,激勵著我們到中流擊水,浪遏飛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