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信人也要學學拉丁文

2021-02-08 生信人

對每一位生信人來說,從邁入生信門檻時開始,就開始同各種語言打交道。除了各種計算機語言外,就是英語了。相信大家在語言上一定都做了不少功課。所以,今天我們來聊一個新的話題——拉丁語。

提起拉丁語,你會不會想到的是下面這些畫面:

   

不錯,不論是拉美文學、探戈,還是足球,都代表了最廣為人知的拉丁美洲文化元素。其實,廣義上說拉丁國家不止拉美。國際上有一個拉丁語聯盟,共37個成員國,除巴西、阿根廷、墨西哥等拉美國家之外,還包括法國、義大利、西班牙、葡萄牙等歐洲國家(下圖)。


 

總部設在巴黎的拉丁語聯盟分布圖


一般認為,拉丁語是一種死語言,沒什麼革新,規則固定,而且是拼音語言,也就是字母在單詞裡的讀音和字母單獨的發音統一。曾幾何時,作為羅馬帝國的官方語言,拉丁語伴隨著帝國版圖的擴張和凱撒大帝Veni, vidi, vici(第一句拉丁文出現了,答案文末公布)的雄心萬丈延伸至歐洲大陸的許多角落。今時今日,我們只能從梵蒂岡聖彼得大教堂的禱告聲中想像拉丁語往昔的輝煌。其實,很多現代語言都是由拉丁語進化過來的。這些語言屬於羅曼語族(Romance),意思是羅馬(Rome)人說的語言。屬於羅曼語族的語言包括義大利語、法語、西班牙語、葡萄牙語、羅馬尼亞語等(這也是前一段所提拉丁語聯盟包括許多歐洲國家的原因)。

BTW:英語,同德語、荷蘭語、瑞典語等都屬日耳曼語族:這大概也是德國人是除了母語人士外英語說得最好的原因所在吧。

對廣大生信工作者來說,拉丁文其實並不陌生。最為熟知的拉丁文莫過於de novo。從字面上解一下,de是from,而 novo就是new。所以合在一起,就是從頭(from the beginning)。在生物信息學領域,到處是de novo:de novo assembly,de novo prediction,de novo design,說的是算法上的「從頭」。當然,也要分語境,如果一個生信人千辛萬苦寫的程序發現一開始有個地方搞錯需要重寫,這時候一句「de novo」透露的是生信人一份「從頭再來」的無奈。「從頭」在拉丁文裡還有另一個相同意思的詞:ab initio。拆解一下,ab是from,initio是開始(英文的initial衍生於此詞)。再來一個,a priori,這個詞相信廣大生信人也很熟悉,「先驗」的意思。與之對應的是a posterior:「後驗」。

不光是生信人,所有從事生物、醫學相關領域工作的科學家幾乎都要同拉丁文打交道,這一點,對於生信人裡搞進化、比較基因組學方面的朋友們來說更為重要,因為牽扯到一個重要的生物學概念:雙名法(binomial nomenclature)。什麼是雙名法?提到說明法,就不得不說一個人——林奈(Carl Linnaeus)。

林奈於1707年出生於瑞典,結束學業後,他周遊列國進行科研工作。1741年林奈決定著名學府烏普薩拉大學(Uppsala University)擔任教授【1】。烏普薩拉大學的師生們聞訊後紛紛到校園外迎接這位久居國外的著名學者,高喊著「Viva Linné! Viva Linné!」的歡呼口號。

BTW:最後這句話,Linné是林奈的瑞典語名,我們在外文文獻中經常看到的Carl Linnaeus是拉丁化名,這在當時的瑞典學界很興。Viva是拉丁詞,萬歲的意思。

 林奈(左)和坐落於烏普薩拉大學內的林奈博物館(右)


在擔任烏普薩拉大學教授期間,林奈遍遊各地,採集了很多動植物標本。1753年,林奈出版《植物種志》(Species Plantarum)一書,並在其中給出了雙名法的命名規範【1】。此後,雙名法慢慢成為生物學界給物種起名字的標準。雙名法規定,物種名以拉丁文命名,並由兩部分組成,首部分為屬名(genus name),為名詞,第二個部分為種加詞(specific epithet),為形容詞,用以修飾種名。比如說,人這個東西,英文裡可以叫human,human being,person,man,mortal,中文裡簡單的說「人」,嚴肅的講「人類」,詼諧的叫「一撇一捺」,文藝的稱「萬物靈長」,總之,有許許多多的別名、花名、小名。但在生物學裡,它有一個由拉丁文書寫的學名:Homo sapiens實際上,說Homo sapiens和「人」這個概念劃等號嚴謹地說是有些不妥的。我們看一下這個詞的原意。屬名Homo的拉丁語意為人類(human being),修飾它的種加詞sapiens是聰明(wise)的意思。所以連在一起,就是wise men,中文有一個更簡明的稱謂:智人。看到了嗎?種加詞sapiens是形容詞,修飾屬名homo。所以嚴格地說,生物學上的Homo sapiens是智人。著名的非智人尼安德特人(Neanderthal)學名為Homo neanderthalensis,意為在一個叫尼安德特的地方發現的人。

換一個物種,經典模式生物黑腹果蠅Drosophila melanogaster。屬名Drosophila由兩個詞拼成,droso的意思是露水,phila是喜愛的意思;種加詞相仿,melas是黑色的意思,gaster表示腹部。合在一起:一種擁有黑色腹部的喜歡露水的動物。

最後上一個微生物:大腸桿菌Escherichia coli。雖然很小,但請不要小看它,六位科學家正是因為對它的培養而被培養為諾獎得主【2】。這回屬名和拉丁文起源無關,它源自一位奧地利醫生埃舍裡奇(Theodor Escherich)的姓氏:1885年,正是埃舍裡奇在人類結腸中發現了大腸桿菌,並命名為(Bacterium coli commune),而coli,也就是現在大腸桿菌的種加詞,拉丁文裡是結腸的意思。後為紀念埃舍裡奇的貢獻,用其拉丁化的姓氏的拉丁化寫法Escherichia命為屬名,成為大腸桿菌的正式學名。

除物種名外,實驗過程中,生物學家們還會用到以下幾個高頻率拉丁文詞:

in vitro : within the glass(試管內,意譯為體外)

in vivo: within the living(體內)

in situ : 在原位,有一點介於以上兩個的意思,生物學裡著名的實驗技術in situ hybrid(原位雜交)。

in silicosilico是一個假拉丁詞,由silex衍生而來,實際上是仿照in vivo和in vitro表示「在矽中」,意譯為「靠電腦進行」。

in utero:對於脊椎動物來說,這裡孕育著新的生命。

一系列in vivo,in vitro,in silico的實驗做完了,接下來就要寫文章了。寫論文的時候最常見的一個當屬引文裡不斷出現的et al.,注意到它後面的黑點了嗎?這說明它是一個縮寫,原詞為et alia,et指and,alia的意思是others。

寫文章,不免要舉一些例子,這是我們會說e.g.(for example)。如果你認為e.g.是是example前兩個字母的讀音,那就錯了。e. g.也是一個拉丁文縮寫,全詞exempli gratia,意為for the sake of example。例子舉不勝舉,我們會用etc. 拉丁文原詞et cetera。有時,為了換一種說明方式,會用i.e. 其拉丁文原詞為id est,表示that is to say(即是)。

文章寫完了,需要發給其他作者看,就要寫郵件。寫郵件有時候會在最下面加上P. S.,其實它源於拉丁文post scriptum,意思是「附言」。

文章發表了,當然值得慶賀一番。也有少數文章,由於種種原因,在正式出刊後會再發一個聲明進行勘誤,這個勘誤,有的期刊叫correction,有的文縐縐一些,會用一個拉丁文erratum(寫錯、排錯、 錯誤),比如下面這篇文章,就是一位來瑞典自林奈中心的科學家對自己此前文章的一個小勘誤。

 


積攢了一定數目的文章後,也許要開始尋找下一站了。此時,你可能要給心儀的老闆寫信,信上還會附上自己的簡歷,也就是C.V.,它也是一個拉丁詞組的縮寫curriculum vitae。也有一些場合喜歡用resume,這個詞來直接源於法語résumé,原是「總結」的意思,後來演變為今天「簡歷」的意思。

BTW:這兩個單詞意思相仿,有人指出CV在英式英語裡更常用,而resume在北美更普遍。小編所在的加拿大魁北克省(下圖紅色)是一個特例,由於歷史原因,這裡大多居民講法語。小編特地查詢了蒙特婁市的麥吉爾大學(McGill University)的一份資料(這是一所英法雙語國的最大法語城的著名英語學府),是這樣說的:兩個詞在魁北克地區通用,如要嚴格區分,C.V.更常見於學術界,長度較長(其實長不長主要取決於publication有多少了),而resume相對更有針對性,短小精悍【3】。


 

然後,對於申請出國的同學,如一切如願,你將順利踏入鍾意的學府。許多國外大學都有拉丁文版的校訓。下面三所大學的拉丁文校訓,有沒有發現共同點?

劍橋大學:Hinc lucem et pocula sacra(求知和學習的理想之地)

耶魯大學:Lux et Veritas(光明與真理)

麻省理工:Mens et Manus(手腦並用)

對了,就是都有et這個詞,前面提到了,是and的意思。如果實在忘了,對照後面的中文翻譯也不難猜出來。

關於在寫作裡以上拉丁詞是否要斜體,好像是見仁見智,寫成正體也是可以的。對於物種名來說,屬名和種加詞一般是斜體出現。了解的朋友歡迎下方留言了。

 

最後,公布文章開頭凱撒Veni Vidi Vici這句名言的翻譯,你猜對了嗎?


 

 

引文

1. Wikipedia: Carl Linnaeus

https://en.wikipedia.org/wiki/Carl_Linnaeus

2. 新浪科技:拿下6個諾獎、年收千億美元「明星」,就藏在你身體(2019)

3. McGill University: How to Write a C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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