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窮有窮活法，富有富講究。
說到「窮人樂」，這天，偶然看到唐振常先生談吃的小集子，裡頭寫道四川美食家車輻先生的吃法有道。大體意思是，那時大家都很窮，但窮有窮的吃法。
「他叫的菜多是可以回鍋再燒的，一盤菜快吃完了，如豆腐鯽魚中只剩下骨頭了，加豆腐回鍋再燒，又成滿滿一碗，這樣花一份菜的錢吃兩份菜，真正花錢的菜並不多。此所謂窮吃法也……」
四川有窮吃法，武漢也有窮吃法，最有意思的就是火鍋。四川、重慶是麻辣火鍋，武漢是太珍的「漢味火鍋」，可惜漢版火鍋也就僅此而已，根本沒有流傳開來，只能淪為了活化石。
比方說，以腰子粉為例，早些年頭，拿大酒店裡頭不要的腰子，下一碗粉，就是攔江路周老么腰子粉的創始。寒冬裡，當一碗熱氣騰騰的腰子粉端出來，腰子可以下酒，以小黃鶴樓、小毛鋪來搭配，舒服的很，這叫做「過橋」。粉可飽腹，湯底香醇，胡椒香濃，還有打的溏心荷包蛋，吃個一乾二淨，喝到全身發熱，微微流汗。這樣的美味，就引來深夜麻木們的光顧，亦是的士司機的深夜食堂。
除了腰子粉，還有其他小吃，如四季美湯包，早些年的老人們就喜歡點一籠招牌鮮肉湯包，再搞一瓶小黃鶴樓，簡直是奢侈美味到不得了。
魚頭泡飯，在湖北這個魚米之鄉，是很多人的童年記憶。等盧永良大師再塑造後，從湖邊人家登上了大雅之堂。
其中，產自清江的胖頭魚是主打食材。魚肉做成魚丸，湖北人叫做魚圓，代表著團團圓圓。將雪白的魚圓放入用魚骨熬的湯，就是一魚丸湯。一魚多吃，吃肉喝湯聞香。最後，吃得差不多了，用燒魚頭的濃稠湯汁泡米飯吃。
在盧永良的記憶中，有著這樣的畫面。「勞作辛苦了一天的的船家，肚餓了，就會順手在河裡撈起一兩尾鮮魚，舀起河水，再配上農家地裡種的蘿蔔和辣椒，就著柴火，直煮得那鍋裡泛起奶白的魚湯，一股子攫鼻的香味直衝肺腑，嘗上一口滑嫩的魚塊，那種鮮美，簡直讓人恨不得連舌頭也吞了下去……」在他的記憶中，這就是最佳的人間美食，如此簡易烹調方法，卻能產生如此絕妙的味道。
其實，這跟現在流行的甲魚泡飯同樣是異曲同工。
燒甲魚鍋也是「窮吃法」，尤其是現在流行的一鍋三吃，燒一鍋甲魚或者搭配進去羊排、鱔魚、牛蛙、鮰魚肚或者牛鞭等，甲魚吃到一半加入各色配菜，就跟火鍋差不多，最後拿燒到粘稠的甲魚湯汁，澆到米飯上頭，一碗香噴噴的甲魚撈飯就出來了。
有趣的是，這道荊沙甲魚還登上了今年12月湖北公布的《楚菜標準》，其中首批有21道楚菜入圍，而荊沙甲魚位在前列。
元銀甲是武漢甲魚烹飪領域的排頭兵，在中國烹飪大師楊元銀大師看來，「一家三代人都愛的甲魚」。其意思就是，甲魚可以做到花樣繁複的烹飪表達，除了傳統的味自荊沙的紅燒，他還推出了粉蒸（天門做法）、黃燜（湖南做法）與清湯（清淡口），這在其武昌江灘積玉橋店、漢陽四新大道店都可以嘗到。
闖蕩北京多年，回歸故鄉，楊元銀還是選擇了楚菜，尤其是鍾情甲魚。他談到，「甲魚是湖北人的鄉愁，我在北京時候，就對這味道念念不忘，它可以是下裡巴人，也可以做到陽春白雪。」在打造武漢某知名甲魚品牌後，楊元銀再次推出了以他名字命名的「元銀甲」，現在也正火熱加盟中。
三鮮鍋，是華珍酒樓的獨創，是把他家的圓子、酥魚等跟大白菜、木耳等一切合煮，冬天的大白菜簡直是人世的福音，而圓子、酥魚這種窮人打造的年味，為這個鍋增添更美妙的音符。
除了三鮮鍋，不為人所指的是他家的財魚燜藕，這是挖藕人的創造，是典型的「窮吃法」代表。奶白的湯汁，鮮嫩的魚肉，軟糯的藕塊，香濃誘人，讓人停不下來。
對此，華珍的老袁師傅說，這道菜是舊社會遺留下來的美食。挖藕人回來後，沒有飯吃的時候，泥藕加上小溝汊的斤把兩的財魚，合起來一燜，「我的天啊，那真的是香！」這位69歲的老人說，做這道菜，要用鼎鍋煮，不能用炒鍋，要用土財魚，花財魚是做不出來的。
新近我還遇到了一種牛骨頭火鍋，這更像是四川火鍋在武漢的變種，蔡甸牛骨頭鍋是跟蘿蔔一起煨，虎泉謝師傅的牛骨頭鍋則是四川的達州麻辣口味基礎上的再創造，新鮮的牛骨頭加工製作，加入大白菜等配菜，一鍋兩吃。
冬天，這樣搭配的一食兩吃乃至三吃，要人提起來就暖融融到流口水。
作者：舒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