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醫療隊在金銀潭醫院的第一個夜晚:防護服足足脫了半小時

2020-12-22 騰訊網

口述:丁士英

記者:楊舒鴻吉 編輯:徐菲

我叫丁士英,上海金山人。5年前,我調入上海市第六人民醫院金山分院呼吸科,現擔任護士長。忙碌且有序的工作一直延續至去年春節前夕。

2020年1月份,武漢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的疫情牽動全國。作為一名呼吸科的護士,我通過網絡關注了相關消息。龐雜的信息讓人十分揪心,作為醫護人員,我感同身受,因為人都是有求生欲的,誰都想好好活著。

農曆臘月二十九,我接到了醫院護理部金主任的電話,要我徵集下有沒有護理人員自願參加上海援鄂醫療隊支援疫區?

金主任給我羅列了幾個標準,我自認為都很符合。不過從一些硬性的門檻來看,比如入職年限等,科室裡還有比我更有資歷的。但考慮到她們中很多人都需要照顧家庭,所以我當機立斷,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信息報了上去。因為我覺得有能力、也有義務去那裡。

臘月二十九的晚上,我家提前吃了年夜飯。即使不去武漢,我也要在大年三十晚上在醫院值班,一家人只能提前團聚。飯後我告知老公參加援助武漢醫療隊的情況。他只說了句,「我覺得作為醫護人員,你肯定會做這個決定。到那邊注意安全。」

老公能充分理解我的動機,這是醫護家庭共同的思考邏輯和價值觀念。

大年三十值班,對於我來說是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當天下午6點多,主任打來電話,「趕緊準備,今夜出發去武漢。」

隨後,我趕緊把科室工作進行交接,並打電話讓老公幫忙準備行李,以便我回家後能拿起行李馬上出發去機場。事實證明,「直男」老公在打包行李方面經驗欠缺,以至於我到武漢後,發現不少日常用品都沒帶。

輕裝上陣,匆忙披上一件外套後,我就和院裡的其餘3名醫護人員,乘車奔赴上海虹橋機場。

除夕夜的上海下起大雨,在飛馳的汽車上,我的心情驟然緊張。母親兩年前病故,父親身體又不好,哥哥也有自己的家庭需要照顧。這個除夕夜,一家人從沒如此地分散過。想著家人,想著支援疫區可能面臨的種種情況,萬千思緒一股腦湧上心頭。

這種糾結的心情一直延續到我上了飛機。現在回想起來,那幾個小時裡的記憶仿佛出現了「真空」,我到底在想些什麼,事後已經很難說清,只記得打了幾個電話。其中一個是打給獨自在家過年的爸爸,記得他在電話裡很平靜地囑咐我「注意安全」。

直到飛機穿破雲層,在高空中飛行的那一刻,我的心緒才稍稍平復。飛機降落後,大武漢燈火輝煌的夜景,讓我又找回了熟悉的都市感。但城市裡空無一人的街道也在時刻提醒我,這裡是疫區。

凌晨5點,我和醫療隊其他夥伴到達酒店做短暫休息。7點,數年來養成的生物鐘將我從睡夢中叫醒。大年初一的微信格外熱鬧,親朋好友發來的祝福和點讚讓我心頭暖意融融。現在想想,這是我到武漢後最幸福的時刻。

簡單的休整後,我們醫療隊開始了緊張的動員和防護培訓。其中,在穿脫防護服上,我發現諸多細節與此前的工作經驗有出入。後來我意識到,這應該是為此次疫情做的調整,應該越科學越精細越好。

防護是我認為來武漢後,最重要的一件事。因為我們是來支援,如果自身的防護做不好而成為病人,那豈不是拖累人家?

所以為了不遺漏任何細節,我全程拿著手機錄下了防護服的穿脫動作要領。

防護服如何穿脫,成為了我到武漢後在腦海中反覆演練的內容。以至於在武漢的第二夜,我失眠了,腦子裡想的都是防護服怎麼穿、怎麼脫。

丁士英和同事在新崗位上第一夜的工作內容之一就是要配足30名病人的用藥。攝影:丁士英

1月26日下午,我得到命令,作為首批進入武漢金銀潭醫院的醫護人員,將進駐北樓2層輕症病房,開始在武漢的第一個夜班。

我所值守的樓層有30名病人,除了症狀較輕的感染者外,還有9名需高頻吸氧的病人。病情的發展瞬息萬變,在這個崗位上,醫護工作不能因為是輕症病房就掉以輕心。

我是當晚夜班的小組長,與來自金山區的另外3名護士一起值班。

雖然夜班是從凌晨12點開始,但考慮到環境不熟悉,我們一行人還是11點一刻就到達了醫院,開始工作交接。

金銀潭醫院的物資存在一定程度的緊缺,以至於我們的工作服都是借用之前的醫護人員的,而且工作鞋也沒有。在選好衣服尺碼後,我們足足花了30分鐘才完整地穿好3層防護服,並在進入汙染區之前,互相再三確認各種防護細節。

根據分工,我當晚負責在隔離病房外圍區域做統籌協助工作,其餘三名護士在隔離病房內為病人提供護理,全程不用出病房,一旦有需求,可用對講機呼叫我,我在病房外隨時準備接應。

開始正式投入工作後,此前持續了三天的緊張感反而沒有了。

因工作流程不同,一些具體問題的操作還是讓我略感陌生,比如金銀潭醫院的電子病歷系統我並不熟悉,患者需要轉診時,相應流程該怎麼操作?因為在隔離病房,搶救病人生命都是以秒為單位的。好在我自己根據經驗總結了一套預案,第二天早上,我再次和金銀潭醫院的護士進行確認,讓這個問題得到解決。

1月27日上午10點,近10個小時充實又忙碌的值班終於結束了,十個小時不能上廁所、不能喝水、更不能吃東西的4個人,卻不能徹底放鬆下來。要知道,在疫情隔離病房,脫防護服是比穿防護服更重要的事,因為防護服已遭到汙染,稍有不慎,就會引發感染事故。

在脫防護服時,我一度覺得我患上了強迫症,手部消毒時常常洗上好幾次,生怕有沒清洗到位的部位。最終,我們又花了近30分鐘時間脫下防護服。此時的我已經累得沒有胃口吃東西了。

經歷了第一個夜班,我算是找回了熟悉的工作節奏,對於疫情也有了新的認識。這時才敢跟家人提及,昨夜已作為首批隊員,在金銀潭醫院開始工作,之前都是瞞著他們的,並告知他們不要打電話,有事微信留言。

結束10個小時值班後的丁士英。攝影:楊舒鴻吉

新的一年到來了,而我們的醫療隊已經做好了與疫情長期鬥爭的準備。接下來,我們還會繼續優化流程,既能保質保量完成工作,又能減輕體力消耗,期待早日控制住疫情,然後能夠平安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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