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故事】第九期人物:黃品棠
華洋原創料理創始人。
米蘭世博會廚藝競賽冠軍、美國五星鑽優良主廚評鑑白金獎、中國青年名廚導師、中國飯店協會國家級評委、環球廚神國際挑戰賽海外星級評審、法國國際美食協會藍帶騎士勳章。
蔡康永有檔對話節目叫做《康永想知道》,有一期邀請了黃品棠去做嘉賓。
在那期節目裡,康永稱他為「料理魔術師」。
大千世界,就好比弱水三千,有無數的未知和誘惑縈繞在每個人周遭;而生活,就像是那一瓢飲,用心經營就會收穫屬於自己的感動。
屬於黃品棠的那一瓢飲,用他自己的話說,是一種「笨拙」的堅持。
「我有一個特殊的癖好,會在食材的生長過程裡面,用照片去做記錄。」
比方說,他會去觀察一隻雞成長過程中的變化:三個月的時候,它的顏色不會那麼豔麗;長到六七個月,餵飼玉米、水果的雞,毛色就會變得特別漂亮。
不僅記錄食材的成長,他還會把料理的過程記錄下來,把創作過程中遇到的苦難、挫折、喜悅都記錄下來,每道菜,都匯成一個故事。
事實上,他記錄的是自己的人生。
大概從10年前開始,黃品棠開始構思一個長期創作,他想用9個字、9道菜,將漫長的時光濃縮進自己的料理作品裡,這就是黃品棠的「人生之旅」。
「初」,是他的第一道菜。
這是萬事萬物的開端,也是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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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品棠出生在臺北一個普通單親家庭,父親擔心不能給黃品棠兄弟三人好的教育,在人生路上非常努力。
「我爸爸希望能夠盡到責任,也因為三個兄弟的擔子很重,他做了兩份工。為了多照顧我們,他在交接班的時候會抽出一個小時,回家給我們煮便當帶去學校。」
父親的操勞都被黃品棠看在眼裡,10歲的小小男子漢跑去問爸爸可不可以教他做飯,作為大哥的他想為父分擔。
從這一天開始,父親開始教黃品棠做簡單的蛋炒飯和荷包蛋。
早晨父親將蔬菜買回來放在冰箱,黃品棠就給弟弟們做好飯菜,有時候父親下班回來,他還會下一碗麵條端過去。
「當時在臺灣有一個非常火爆的節目叫《傅培梅時間》,很多臺灣的主婦們都會在傍晚時候盯著電視學她做飯。我也看,哦,原來魚丸是這樣做的,這道菜是這樣炒的。」
讓所愛之人吃到可口的飯菜,這就是黃品棠料理的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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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這個「初」還有另外一層含義,那就是回歸原始食材。
黃品棠的料理很少使用昂貴、難求的食材,豆腐、秋葵,甚至瓜果青菜,都是簡單易獲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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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們追捧定製稀有的時候,黃品棠選擇讓平凡的食材,通過創意,煥發自己的光彩。
昂貴的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出生,而是平凡人在生活中的不凡選擇。
「曦」、「澀」、「燃」,是黃品棠「人生之旅」後面的三道菜。
在這裡,他經歷了晨曦般懵懂的少年階段,度過了日本求學時候的迷茫青澀時期,迎來第一次有了人生目標的衝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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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黃品棠的學習很好,聯考成績可以上重點高中,但由於家庭緣故不得不放棄學業。
因為有親戚在日本經營餐廳,14歲那年,他便隻身一人離開家鄉,到日本工作、學習廚藝。
黃品棠在日本學廚
剛到日本時由於語言不通,交流只能比手劃腳;師傅們讓拿配菜小料,也常常拿錯挨批。
但黃品棠沒有氣餒,語言不通就自學日語,不熟悉小菜就提前準備可能用到的每一樣配菜,遇到習慣留一手的師傅,比如做菜時不準別人在邊上看,他就等師傅離開後去嘗醬汁,去翻垃圾桶,看看到底用了什麼食材。
「化骨軟綿魚,這道菜我就是這麼學會的,當時店裡只有一位師傅會做。」
化骨軟綿魚
師傅後來由於身體狀況離開了餐廳,衝著這道菜來的客人大都撲了空,也有人不甘心非要吃到這道菜不可,黃品棠就和主廚自薦了自己。
跟著前廳經理把菜端給客人時,他心裡十分不安,又緊張又害怕,直到客人站起來拍拍他的肩膀說:「小師傅,你做得非常好,跟之前那位師傅做出來的如出一轍。」
這麼多年,黃品棠對這道菜還是記憶猶新,在日本求學所有的拘束不安、迷茫退縮,仿佛在那一聲肯定中煙消雲散。
20歲上下的年紀,他找到了自己的人生目標,開始了一場更持久的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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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幾年,他輾轉去了新加坡、馬來西亞、泰國、義大利、米蘭等地,鑽研交流各地飲食文化。
推出了華洋創作,「華」指的是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的各地菜系,「洋」指的是跨洋而來的日本料理、墨西哥餐、法餐等等。
「中國菜的大火快炸往往導致營養流失,通過西式低溫烹調、真空料理等方法,結合中式菜品來做,既有顏值又有好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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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一定是要兼具藝術與美學的。
吃就是一種生活態度,就應該有藝術的東西在裡面,因為它是一種能夠傳遞感情,並且讓人感動的記憶。
「霧」、「耀」、「暄」、「緣」,這是「人生之旅」的下半個篇章,也是黃品棠正在經歷的階段。
有迷霧般對未來的恐慌,也相信實現人生目標的耀眼光芒,有暢想晚年和煦陽光的照拂,還有是非恩怨一笑泯然的淡定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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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黃品棠在名廚之外又有了一些別的身份,比如在南京創立了「品棠美學」。
他的辦公室裡,獎牌、獎盃擺滿了幾面牆壁,外人看來,這應該是他「人生之旅」中「耀」的階段,但他卻說自己「正處在迷霧中」。
「這是和十七八歲的青澀迷茫不同的感覺,是一種對未來的恐懼,需要自己去突破的瓶頸。」
與其說是對未來的恐懼,我覺得更像是黃品棠在不斷拓展自我邊界過程中,遭遇的一些未知,以及對求知的不饜足。
翻看他的日程表,一日三城的節奏:上午是項目顧問,下午是餐飲比賽評委,晚上可能是節目錄製,偶有喘息就鑽進工作室繼續試驗研發新菜品。
他在和時間賽跑,迷霧是未知,而在這未知中又存在無限可能。
「溯」,這是黃品棠對最後一道菜的構思。
一開始他本來想用「落幕」或者「終」,但這樣又有種宿命的悲情,何必悲情。
「在我們生命走到終點時,常常會回望我們漫長的來路,這時不妨溯流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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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道菜很有趣,他將一枚雞蛋輕輕鑽破,倒出蛋清蛋黃,注入蛋糕液,烘烤過後,再用白巧克力補好小口。
當食客敲開雞蛋後,一顆蛋糕躍然而出。
這成了另一種意義上的新生,「菜品只要賦予生命,就有了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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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一場「人生之旅」, 記錄下來就成了傳記作品。
有些人會文字去表達,有些人用電影,對於黃品棠來說,料理就是他的影像,他的文字,他最熟悉也最擅長的表達。
在整個「人生之旅」的9道菜中,黃品棠最先成型的就是「初」與「溯」。
而對於如何從「初」到「溯」,他一直在摸索著、試驗著,一次次推翻,又一次次重建。